“……” 不,他是真的不想回家。 神代清和想起自己在失去情感的10-14岁期间,是怎样把家族里的某些人转成自身的狂信徒的,就一阵绝望。 社死。 过于社死了。 张口闭口就是“神子大人”什么的,动不动下跪表忠心什么的,随时可以狂热剖腹什么的…… 随着属于人类的情感愈发凝实,他就越来越无法直视那些属于等级森严的高门的特色。——这个时代,还有影武者和死士之类,就很令人窒息。 “不,这次真的是说谎。” 虽然破了“不对太宰猫猫说谎”的成就记录,但他既然已经处于度假期间,终于可以放下特务科情报员和Mafia首领的双重身份,放松一点、做一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岂不是也很正常? 黑发的少年神情悠远,“因为我想……做一个尝试。” 而这个尝试,需要排除可能的干扰。 “嘎嘎!” [是什么?] 神代清和看向室内。 这是位于甲板之上的贵宾舱,二人舱,只不过他买了双人的票,将这个舱房据为己有。 另外,他还买了回程的票。 “我交待了船长,不要管这间舱房,直到他转一圈回到横滨港。”神代清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地说,“这几天我可能会睡得比较沉,需要你帮忙看一下,如果发生了奇怪的意外,你再去找一下船长。” “嘎嘎!” [主人,什么叫奇怪的意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神代清和如此回答,从行李里找出宠物鸟零食棒,转移小七的注意力。 果然,小七很快就忘掉这些,开始专心干饭。 * 这是从横滨往华国的轮船。 路途之中,会经过日本海域、公海,接着是华国领海…… 而神代清和的目的,便是测试所谓的出国到底会给自己带来何等样的影响。 就如同他在五大干部会议上说的一样,从18岁到68岁,都被困在横滨、困在日本,又怎么甘心?! 这个年龄总是叛逆。 神代清和托着腮,看着舷窗外的风景想:如果一直不知道这点,他说不定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日本岛,但在知晓这个可能存在的限制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试探界限所在…… “不要”和“没有”是两个概念。 甲板上阳光正好。 神代清和凝视了会儿海平线上的太阳,直接眼前被红绿二色充斥,才慢 悠悠收回视线,眨掉因直视太阳溢出的泪水。 作为承载着不少希望的异能造物,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出国立死…… ——可其他惩罚就说不定了。 虚弱、昏迷、疼痛…… 会是什么呢? 黑发少年这样想着,琥珀色眼眸里竟跳跃着隐隐的好奇—— 和疯狂。 神代清和唇角难以遏制地上扬,这一刻,他的心境和曾经14岁时、没有感情的自己似乎重叠,为了寻找趣味可以做出很多,但他又是冷静自持的,比方说,事先会做充足的准备。——毫无疑问,这艘船,是藤原家的资产之一,船长是他的人。 * 阳光惬意地把目之所及地一切染成细碎的淡金,海上的风很大,吹起甲板上乘客的衣摆。 神代清和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要到公海了。 神代清和把行李里折叠、拆开的医疗物品复原、组装,很快把架子摆好在床边,又在葡萄糖罐子上接上输液管…… 如是反复。 没错。 这就是自制病号席。 小七被主人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直到黑发少年弄好第N瓶葡萄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嘎嘎!” [主人你在干什么?!] 急得连停顿都没了。 神代清和继续流水线作业,直到把行李箱里的葡萄糖全都挂好,才给自己消毒,将输液针插入手背的静脉。 他淡定地招呼小七过来,给乌鸦、尤其是乌鸦爪子消毒,谆谆叮嘱:“小七,我跟你说一下用法用量,到时就靠你了。” 换一瓶新的、把输液针和输液管连接起来什么的。 虽然鸟爪子做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吧。 “如果实在做不到,就等到靠岸,帮我喊一下船长,把这封信交给他。” 自己是要吃饭的。 神代清和很清醒地回忆着他之前做过的绝食实验。 “嘎嘎!” [主人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告诉小七!!] “嘘。” 黑发少年回以神秘的微笑,而后,躺在了床上,安详地闭上双眼。 * 行程66小时。 算上返程和停靠,算是6天左右。 再次睁开眼睛时,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真好奇啊。 梦中似乎有乌鸦的鸣叫,风雨交加的夜晚里,黑色的鸟儿衔来苦涩的枝。 ——明明已是梦境,他却感受到了身体的痛楚,像是在遭受鞭笞般,那隐隐约约的絮语又在耳畔响起,像是在斥责他的背叛,又像是在挽留在哀求…… 真有意思。 他似乎回到了那座诞生的高台,朝着浮动的、扭曲的、许许多多的人影,这一刻,身体和精神分割成不相干的两个部分,或者说,身体的苦难更促进了精神的愉悦……他看着那些影子,唇角一点点上翘。 * 是夜。 月光温柔敲打着舷窗。 神代清和缓缓睁开双眼,表情莫名。 难道他有M的潜质? 不,梦都是反的。 “嘎嘎!” [主人你醒了主人!] 小七简直泪流满面:它觉得它不该承受这么多。 但这也说明了主人的信任!果然,我小七比臭小鬼强多了! “嗯。” 身上的衣物都被冷汗浸透。 感觉很是虚弱。 神代清和看了眼时间,重点是日期,若有所思地拔掉输液针,取用床头放好的食物。 即是说…… 他在公海时陷入了薛定谔的植物人状态,在华国领海处醒来? 还需要更多的实验。 神代清和思考着,无意识地点进邮箱,点开太宰治的邮件地址,随即如梦初醒地退出页面。——为了预防这几天可能失联的情况,他和太宰治说了他要回家族,而家族中规矩守旧,手机可能会被没收一阵子…… 没错。 这才是搬出回家谎言的原因。 * 一个月后。 神代清和推着行李箱踏上东京的土地。 实验已有结论:他在日本畅通无阻,而在日本之外,基本都会失去意识,只有华国除外。 虽然自带虚弱debuff。 初步猜测是因为那场涅槃,使用了不少华国的古物,而根据物品自带有记忆这点——「堕落论」作证,他或许可以算中日混血? ——神代清和简直要笑出声来。 ——耗费甚大的炼成仪式,居然把藤原家的神子转了国籍,真是……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现在是真正的度假时间了。 神代清和站在米花町的小别墅里,往对面张望,看到对面工藤宅的三层洋房前,有个短腿小孩在…… 爬院子门? 现在的小偷已经这么低龄化了吗…… 不。 应该是其他原因。 神代清和关注着这只形迹可疑的幼崽,然后猛地捂住耳朵—— “嘭!” 是阿笠博士的实验室又炸了。 啊,幼崽循着声音跑了过去,那没事了。 早已把邻居调查一遍·了解了他们的秉性·神代清和颇为放心地想着,他转身离开窗前,盘算着带点什么礼物去拜访一下这位神奇的博士。
第189章 皎洁的月光缓缓下降,绕过低矮的屋檐,落在Lupin的招牌上。 坂口安吾推开熟悉的酒吧门,拾级而下。 仿佛受到召唤,他逐渐养成偶尔来这里喝一杯的习惯。 或许是偶尔可以在这里找到太宰君? 而从这位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口中,他总能得到一些在情报组得不到的情报。 ——嗯。 ——都是为了卧底的工作。 坂口安吾这样想着,凝视着杯中的酒液。 而且…… 想到清和前辈说的,“如果身份暴露跑不掉可以找太宰求救”的话语,想到清和前辈说起这话时那样笃定的神态,他就总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和担忧。 ——太宰治真的值得信任吗? 想起过手的情报,再看看Lupin里这个似乎总是能毫无阻碍地在嬉笑和厌世之间无缝切换的少年……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清和前辈似乎完全被迷惑了。 ——如果不好好看着的话,如果不第一时间发现太宰君可能的背离的话,特务科一定会吃大亏的。 为搭档操碎了心.jpg 说到特务科…… 清和前辈说过,他在休假之前给织田先生留下了分别往侦探社和特务科的推荐信,性质大概类似于交换生的那种,如果合适可以再谈跳槽的事情,可是织田先生并没有启用的意思。——大概是太宰君无法让人放心吧。 坂口安吾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侧脸看向以一个以没骨头似的姿势坐在一旁的人。 棕发微卷的少年仍是那身仿佛万年不变的装扮,黑色长外套如同送葬,绷带裹起了许多外露的皮肤,包括右眼、包括脖颈,包括手腕…… 整个人散发着阴郁而空洞的气息。 优秀的情报员先生注意到,今日的干部同学又添新伤。 “这条腿怎么受伤的?” 织田作之助问出了他的心里话。 “边走边看一本叫《完全自杀手册》的书时掉进水沟了。”太宰治似乎想到什么,双手交握,眼眸晶亮,“真是一本好书!仅此一本的珍藏!前人的智慧结晶!我在旧书店淘了一个星期淘到的!” 坂口安吾嘴角抽搐,忍不住吐槽起来:“这种书是怎么上市的啊?!审校到底在干什么?!”还嫌自杀人数不够多吗?! 等等。 难道这本书是试图描写种种自杀方式的痛苦,从而规劝人们热爱生命? “这大概就是绝版禁书吧。”太宰治若有所思状,“从里面学到了好些似乎不太痛苦、尸体也会好看的自杀方法呢……” 他打了个响指,“改天去试试!” “……” 坂口安吾喝了口酒冷静了下,道,“织田先生,看起来你需要时刻跟随太宰君。” 而不是只在他出外勤任务的时候跟着。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啊?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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