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一片乌云飘到他的头顶下起滂沱大雨,浇灭他所有的热情开朗,心情就和杯中的咖啡一样苦涩,他想:‘这位先生真是十分地见外,聊了许久,说变脸就变脸。’ 兰波点点头,“我曾经遇见一个人,他自称见过爱尔兰的妖精,杜尔拉汗。” 王尔德惊奇地眨眨眼,“他喝醉了吧!人类能见到杜尔拉汗只能说明他快要死了。” “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杜尔拉汗存在于爱尔兰。”兰波稍微抬高音量问道。 王尔德不解他为何在意一个传说的妖精,“妖精的存在或者不存在,对人类而言很重要吗?” 兰波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思量,“谁知道呢?或许人类就是这样好奇的生物,费尽心思地探究神话传说,其实就是想了解更多死亡的秘密。” 王尔德“哦”了一声,劝告道:“那么我奉劝你不要去深究死亡,因为死亡本身就是生命的一环,离去和诞生一样充满荒谬。” 兰波颔首一笑,“感谢你的好意。” 然后气氛渐渐冷凝,王尔德有点欲哭无泪,既想要结束这场生冷的谈话,又不想让青年疏远自己。 在吧台后方擦拭工具的凡尔纳看得很头疼,那怎么的也是他的同伴,对方现在水深火热地苦恼着,他继续观望下去真的很不好。 他叹了口气,整理着重,脸上挂起服务顾客的得体微笑走出来,毫不生硬地插入二人中问道:“先生们,要来一份甜品吗?今天甜品半价。” “你来得太合适了,我现在急需一点糖分填补心上的黑洞。”心直口快的王尔德顿时感激涕零,“请给我来一份提拉米苏,谢谢你!” 他说话时蓝眼睛冒着可怜的光辉,表情委屈巴巴地看着服务员,似乎就差拉着眼前面貌普通的青年哭诉自己被人冷淡对待的凄惨境遇了。 服务员握笔的手微微僵硬,眼里闪过苦恼之色,“好的,一份提拉米苏。” 他转头问另一位客人,“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从进店就感受到被人观察的兰波暗暗审视起眼前的服务员,他平静的眼神在他们二人间来回一番打量,若有所思道:“你们……是朋友?” 王尔德语塞,摆手搪塞道:“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瓷蓝色的眼睛真挚地看向兰波,然后在兰波怀疑变成坚定的目光下,摆手的动作凝滞。一口气卡在正呼吸的肺部,迟迟吐不出来。 凡尔纳放下记录的小笔记本,对人笑着点点头,用温和的口吻承认道:“我的确是他的朋友。” 紧接着他面含歉意地说道:“我很抱歉,先生。我这位活泼的朋友,他一定给你带来某些不愉快的感受,但请你相信他的为人,他绝对不是个坏人,只是单纯脑子里少了一根把握交友尺度的神经。” 被说脑子有问题的王尔德抬起头,不满地嚷嚷道:“加布!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这是人身攻击了,我们还是朋友吗?” 兰波轻飘飘地看着他们。 被叫加布的青年温和回击:“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那么现在你就不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要我算算你欠我的钱吗?” 王尔德顿时大惊失色,道:“不用!都是我的错,请务必原谅我。” 他抓住一脸温和说着要算账试试看的青年的手腕,摆露出无辜的表情,试图以此让对方心软忘记他刚才的顶嘴。 凡尔纳叹了口气,对一旁淡然旁观的兰波,道“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幼稚的家伙。”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结果他更像对方的家长。 “我也能理解你的一点感受。”兰波举杯抿了口咖啡,他抬起眸子,语气平平地对王尔德道:“我们也聊了有一会儿了,虽然我对你的过去不甚了解,但从你那不拘一格的性情上,以及别出心裁的所见所闻上,我能看出你是个阅历丰富且心思纯正的人。” 王尔德眼睛一亮,“那么——” 兰波动作轻柔地放下瓷杯,接着道:“你是个很适合交谈且成为朋友的人,可我不会成为你的朋友。” 他微微一笑,礼貌拒绝青年。 王尔德失落极了,语气低迷道:“为什么呢?难道是我长得不够优秀,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欠朋友钱还不上的坏家伙,哦!天啊!我只是一不小心把钱花掉了。”碎碎念起来有点神似熊孩子认错。 凡尔纳只能同情地摇摇头离开此处,他还是赶紧准备一份甜点来弥补朋友那受伤的心灵吧!!! “你是个性情直爽的人,这点很好,只是我们的性格并不适合成为朋友。”兰波指明原因,“而且,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其实更想和我家小孩打好交道。” “难道我的意图这么明显吗?”王尔德捂住脸“兰波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啊!我真的只是想给你的妹妹画幅画,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兰波对眼前表现得宛如大男孩的成年男人十分无语,先前那个贵公子果然是假象,“请把你的想法抹除掉吧!”言简意赅地阐明他的想法绝不可能实现。 王尔德泪洒当场,他冲着自己的朋友大喊道:“加布!快点给我一份甜食,我的心要死掉了!” 凡尔纳把冰箱门重重一关,他端出一份早就做好的草莓味提拉米苏,送给自己失意的朋友,顺道安慰:“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少画一幅画,没关系的,你还可以画点其他的,比如鸽子,教堂,海洋……” 王尔德热泪盈眶,大口吃着甜品,言辞含糊地说道:“你根本不懂,什么鸽子,什么教堂,什么大海……它们统统都不足以和兰波先生那宛如小天使的妹妹媲美……” 兰波目光再次冰冷下来,“做梦都不要想。”语气冰凉,态度霸道,否决他的念想。 凡尔纳拍着王尔德的肩膀,一边劝导道:“快住嘴吧!” 一边对黑发男人道歉,“兰波先生,抱歉!他就一时想想,放心!没有你的同意,他不会给你家孩子作画的。这点基本诚信还是有的。” 王尔德猛地站起握住兰波的手,大声表达道:“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可以无偿把画交给你们!只要让我画一幅——” “不!”一字打断他。 兰波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种对画痴狂的态度,面对痴心于画的男人,他态度坚定地拒绝道:“不行,而且我的态度永远不会改变。” 随即,他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道:“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妹妹被自己的容貌所困住。” 兰波抽出自己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她生得有多漂亮,走到外面多么受人喜欢,可被人喜欢又不是她想要的东西。我的妹妹,我很了解,她讨厌有人因为一副注定褪色的皮囊,而迷恋上她的人。” “那些连了解她都没有做到的人,只是因为出色的样貌把她定格在虚假的想象中,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种侮辱。” 在严厉的批评下,王尔德愣住了,凡尔纳很难为情。 “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因为生得好看而骄傲自负过,反而在某段时间为此感到困扰,到底人和人之间还有什么才是真的。你只是看到她美丽的样貌,然后诞生了作画的想法,可你有看到她皮囊下的灵魂吗?”兰波站起身来,矜贵又高傲的姿态面对青年,“你所谓的画一幅画,你对美好的期待凭什么要加注在我的妹妹身上,让她来实现你的想法。你这样做,只会让她对人这种肤浅的生物更加失望下去,你知道吗!” 兰波的话直直地戳中王尔德对真情紧闭的心脏,也揭开果果对人类感到失望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是王尔德第二次被人如此赤·裸地扒开,第一次是伤他的心的那位,对方说他只是喜欢好看的人,似乎只要是个好看的人都可以得到他的爱,他们争执又和好,每一次爆发后,等待着的就是下一次更激烈的争执。 ——事实上那是真的,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如果对方不好看,他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甚至他可以为了美而忽视某些更严肃的问题。 但让王尔德无法接受的是,对方明明口口声声说爱他,结果却在得到一切财富后,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身陷牢狱,决绝地转身离去。 所以啊!他爱美,爱一切美丽的事物,他也可以付出一切,但仅限于身外之物。因为他早就不相信感情这种经不起考验的玩意了。 以往王尔德可以用各种说辞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但这一次有人用他摈弃的感情来攻击他的立场。在帽檐下的天使,其实是一个因为“美丽”被困扰在人群之外的孩子,她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那些对她好的有几个是因为她的灵魂而喜悦的呢! 蝴蝶因为美丽的翅膀而被做成了标本,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其他人当成一件精美的作品。那种眼光本身就是自私的行为。 王尔德承认自己就是个肤浅的人,还是个非常肤浅的人。 凡尔纳无言为其辩解,朋友的毛病,熟悉人很了解。他待人和善,但也区别对待,他眼中有你,但你不是完整的你,你是他想象中的你。 说得好听,他是爱美如痴,说得难听,他就是个极端颜控。 王尔德惭愧地低下头,“兰波先生,我很抱歉……”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得凡尔纳十分着急。 凡尔纳摁着他的头给兰波道歉,再次展现出沉稳的魅力:“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王尔德也跟着说:“兰波先生,对不起!我不会再提了。” “那么,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再见。”兰波选择离开。
第65章 空空荡荡且毫无防备的实验室只能说明,做实验的人已经放弃了此处。联想到这是英国所属区,太宰治的脑洞无限放大,说不定英国做了什么惹怒人的举措不得已放弃此处。 至于原因,大概是那位守在岛上的神秘守护神。成为“七大背叛者”之一的法国的背叛者,凡尔纳,也只有他能悄无声息地中止岛上的活动。 而兰波离开后咖啡厅后去了法国所属区的实验区,能进行下去的实验都是无害于岛上之人的。他不知道的是王尔德并没死心,反而想找寻他的踪迹。 咖啡厅暂时歇业,一向温和待人的凡尔纳被哭丧着脸的王尔德一顿左摇右晃。 高大的成年男人拽着他胳膊,“加布!帮我查一下他们的住址好吗?” 凡尔纳听着糟心朋友的苦苦哀求,严肃起来瞪了他一眼,继而又扒开那双纠缠着他活动的大手,低声念出他的名字,警告道:“奥斯卡,你想做什么!” 老实人发脾气可不好收场,王尔德立刻老老实实地回到椅子上坐好,他清了清嗓子,表情诚恳地回答道:“我想去赔礼道歉,我是认真的。” 他仰着头看向变换样貌的朋友,着重加大音量:“加布,请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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