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丹恒才松开丫丫的手。一路上丫丫时不时伸手抚摸那朵琉璃百合,害怕它从耳朵上掉下去,她每次抚摸也只是摸琉璃百合的花瓣尖尖。 “前面就是我的家了。”那是一个很符合荒郊野岭氛围的房子,几件泥胚房,燃着明黄色的蜡烛,火光从窗户探出来,留下一片阴影。 “大哥哥要来我家做客吗?”身体似乎不经过大脑的思考就做出了行动。 丫丫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大哥哥,但是……家里的粮食不够,今晚省着点吃,明明再努力找多一点果子,爹娘就不会生气了吧。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快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要担心了。”丹恒谢绝了丫丫的好意,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让她回家。 见丫丫还打算回头,丹恒挥挥手让她继续往前。 “你这丫头,怎么现在才回来?来吃饭吧,还热乎着呢。” “狗蛋,快去找你爹,跟他说丫丫回来了。” 转身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听到丫丫家长看似责备实则关心的话,丹恒才放心离开。 听说奥藏山生长着在夜晚会变色的变异野生琉璃百合,现在赶过去的话,也许还能看到。 夜来风起,影影绰绰的月光下,浅淡的黑影正在凝实,那是几个小孩子的身影。 夜空的星辰移位,像探照灯一样从头顶直射笼罩丹恒的身影,让他完完全全暴露在夜色中。 情况诡异,丹恒唤出黑白两色的重渊珠,双腿开立,下盘扎稳。 “野孩子!” “打他,没有爹娘的野种。” “略略,你没有爹爹和娘亲,看,这是我娘亲亲手做的饼,就不给你。” 这些小孩开始围着丹恒绕圈,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丹恒眼睛瞪圆了,他一脸茫然,这是在干什么? “哦,我的孩子,你不必伤心,你是有父母的,是这个天地间最尊贵的小殿下。” 夜色中又凭空走出来一个人,另一枚星辰照耀着她。 她一甩小手绢悲伤地开始抹泪,动作优雅轻柔,手绢轻轻擦拭眼角,在细嫩的皮肤下留下一抹红痕,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竟然是帝妃大人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平淡无奇的旁白音指出“她”的身份,是红霞,这个话本的女主角。 丹恒避开红霞的触碰,刚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十几厘米高的草丛里突然跳出几个大汉单膝跪在他面前,高声大喊。 “恭迎帝妃大人光临,恭迎小殿下归位。” “杨叔,我怕。”这是三月七曾经说过的话,现在丹恒突然好想重复这句话。 空气泛起涟漪,又有人来了。 是钟离。 他先是颔首安抚丹恒,尔后手上金光闪烁,贯虹之槊凭空出现,被钟离杵在地上。 地面裂开的声音吸引了红霞的注意,她梨花带雨地看过来,眼神哀哀切切,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她心好痛,眨着眼睛,红霞迫切地希望钟离安慰自己。 然而下一瞬红霞就紧紧盯着贯虹之槊,被贯虹击中的地方又开始泛疼了,她浑身一个激灵,瞬间脱离了剧情的掌控。 红霞毫无征兆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竟然期望摩拉克斯这个脑袋生石珀的木头安慰自己,我果然有病。 “清醒了,就回去继续处理政务吧。” 对于红霞经常被剧情裹挟脑子不清醒走剧情,钟离已经习以为常了。 红霞一个“哼”字千绕百转,阴阳怪气,表达完对摩拉克斯的不满,才动用权柄转移回大本营。 注意到丹恒惊诧的目光,钟离双手朝两侧摊开:“温和手段不起作用,只能下猛药。” 话说,你这么熟练是经历了多少次啊。
第49章 龙心 红霞离开,周围的诡异人影也渐渐消失,星辰归位,好似一切从未发生。 钟离不动声色带着丹恒绕开小溪来到一个空旷的野外,一轮月牙悬挂空中,银辉淡淡,月色正好,适合叙旧。 “小友,在几日后,你有一个落水的剧情,还望多加注意。” “剧情?”想到刚才群魔乱舞的场景,丹恒推测,写这个话本的作者的精神状态在穹和三月七之间反复横跳,不按常理出牌,正常人哪里会做出那种举动,又不是欢愉。 “此方世界既然是由话本构成,有剧情便也不足为奇。” 钟离已经习惯了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地脉都有没这个幻境这么离谱,最重要的是它还将现实世界之人的灵魂拉入其中,地脉也只是重现过去而已。 普通人的灵魂被拉入幻境真的不会受到影响吗?钟离对此持否定态度。 丹恒的惊讶不似作伪,钟离便知道这是丹恒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嗯,五天才遇到一次,看来这个伪装还是有效果的。” 自丹恒离开从钟离那里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 丹恒沉默,原来这个伪装不是防魔物和人类的吗?看来我们俩的默契没达标。 “魔物与人,哈哈,此般效果虽有,却是稍弱于对剧情的干涉的能力。” 与他人说话时注视这个人的眼睛是礼貌的体现,钟离在平日中就能做到这一点,此时他单膝着地半蹲下来,平视丹恒的眼睛,见他眼神有异,略一思索便清楚是丹恒误会了这个伪装的效果,便开口解释。 丹恒:哦,不是默契没达标,原来是我单方面读不懂你的心。 “小友怎么会认为是这样?” “我赶路时专挑山路走,但遇到魔物频次平均下来也就每天一两次。”在魔神战争期间,这不正常。 “有没有可能是小友你自己的原因,摄于小友的实力,感知敏锐的魔物大都提前避开了你,只剩下那些弱小又行动迟缓。” 当然弱小也没弱到哪里去,覆灭一个没有庇护的人族部落绰绰有余。 钟离能感知到丹恒的力量一直在增长,还没有到达瓶颈,不然丹恒也不会一直保持着这副小孩儿的姿态了。 丹恒又没有收敛这股力量,或者说因为这股力量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潜意识地习惯了它的存在。但在那些魔物眼中,大概就是在一个黑暗的环境中忽然出现一个能“biu~biu~biu~”放激光的大太阳一般显眼而危险。 丹恒眼角下撇,有些尴尬地转移视线,突然发现钟离的衣服虽然还是那套中西结合的改良西装,但衣摆的龙鳞已经换成了和他一样的以符文勾勒而成的云鹤纹。 摩挲着短衫上的云鹤纹样,丹恒眼睛眯起,在一针一线的巧妙勾连下,上万个玄妙符文组成的云鹤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这就是能够钟离能够动摇剧情的原因吧。 “正是如此。”这时,钟离已经站了起来,截下一枚悠然飘落的枯树叶,转而半是呢喃般地说起另一个话题。像是在讲给丹恒听,又像是给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每一本小说背后都有着自身的剧情与逻辑,不管这个逻辑是否正确,人物总会受到这剧情逻辑的支配,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出现特定的情节,人物道出特定的台词,得到作者期望的结果。人物为剧情服务,剧情也在塑造着人物。” “他们或是披肝沥胆、为国为民的英雄人物,或是胆小怕事、为一点小利斤斤计较的街坊小民。” “人类从来不是甘愿被操纵的木偶,他们脆弱却也坚韧,在逆境中往往能爆发超出寻常的力量。倘若人偶生出意识,他们自己会心甘情愿被他人的规则操控吗?” “不会。” 钟离自问自答说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此时天色稍霁,月牙隐去自己的踪迹,将世界舞台让给相伴相生的大日,天边出现一束照亮天地的光亮,那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耽搁小友的时间了。”钟离忽而歉意一笑。 在丹恒的注视下,钟离的身影变得浅淡直至消失。 在钟离离开后,丹恒最后还是去了奥藏山,但他没有找到那株能变色的琉璃百合。 是时间的原因吗?今天便守在这里吧。 打定主意,丹恒先标记奥藏山生长有琉璃百合的地点,经过推测后,在最有可能出现变异琉璃百合的地点找了棵树倚着树干坐下,在整理智库的同时分出精力去注意周围的动静。 随着时间的过去,月亮渐渐升起来了,丹恒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而专心致志地观察琉璃百合,以防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手机被丹恒架起来,开启了拍摄模式。 月至中天,在淡淡的月华下,琉璃百合外层的花瓣颤颤巍巍地向外绽放,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层花瓣,丹恒一边观察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下细节。 最后一层花瓣一共有三片,它们紧紧包裹着中间的花蕊。突然,一根花蕊先从紧闭的花瓣顶端冒出,荧黄色的微光争先恐后,迫不及待从花瓣的缝隙泄露出来。慢慢地,三片花瓣从顶端开始向外舒展下弯,就像舞女的腰肢般柔韧。 这时,花朵的光芒放射到最大,已经可以照亮半径一米内的范围。在光芒中,丹恒看到一只小虫子在躺在碧叶上呼呼大睡,一滴露珠从草尖落下砸在它身上,小虫子一个激灵,慌忙爬下碧叶,溜进土地里。 丹恒忍不住发出一声刻意压低的轻笑,原意是不想打破这一刻的清净,谁知小虫子耳朵灵敏,听到动静,逃的更快了。 花瓣盛开后露出里面的星星点点花蕊,最先冒出来的那一根傲然独立。荧光正是从花蕊的顶端散发出来的。 丹恒满足了。 在查看过手机记录下的视频没有失误或过曝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下山之时,途径一条小河,丹恒莫名有一种跳下去的欲·望。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两天不曾清洗,你真的没有想要跳下的想法吗?想一想吧,清凉的溪水缓缓流淌过白皙的肌肤,身体放松,冲洗掉累积的灰尘和其他污秽,通态舒爽。 剧情那种东西对你根本没有影响,不是还有钟离的符文吗?跳下吧。 在刻意保有警惕的情况下,这道旁白的引诱显得好幼稚。 不喜欢为什么不毁掉这个幻境呢?你做得到的不是吗? 丹恒在岸边站了十多分钟,听着旁白反反复复就那一句“跳下去吧”的话,尝试动用自身的力量能不能把这道旁白屏蔽。 “跳……去……跳……吧。” 丹恒噗嗤一声笑出来,等玩够了,就彻底屏蔽这道声音,顺便把心里还蠢蠢欲动的想法按了下去。 有一句话旁白说对了,两天不洗澡确实不能忍。 算了,钟离先生行事可靠,他应该在短衫上刻下了清洗符文吧。 丹恒就这么自我欺骗般地绕过小溪。 绝对不是被之前的剧情惊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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