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担心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没出事不就代表无事发生吗? 赤井务武关心的不是这个,事实上就算那份资料泄露,他也不会特别在意。他轻轻用手指叩了叩餐桌,说:“我担心他们对你的身体做手脚。” 毕竟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两个人干巴巴地对视,没有敌意也没有开玩笑,话题毫无疑问已经无法继续,总是赤井务武还能聊,黑泽阵却懒得继续说了——他知道赤井务武的意思,这并非不信任,只是多余的、没必要的关心。 真的吗? 闭嘴。 最后还是黑泽阵说吃饭吧,吃完饭还有事要做。 赤井务武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晚上十点钟,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要做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事——不过考虑到他们以前的职业,也可能很正经。 “去哪?” “有人想见我,准确来说,有个投资公司的人不死心,想跟我做个交易——看来他们根本没长记性。” 黑泽阵穿上外衣,话语轻描淡写,好像只是要去门口倒个垃圾。 赤井务武大概知道黑泽阵说的是谁,就说好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一双绿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Juniper?” “你跟我一起去。” 黑泽阵的语气理所当然。不然他来找赤井务武干什么?只是打算睡一觉? 赤井务武动了动嘴角,半晌才说别任性,你去就算了,我以什么身份去? 黑泽阵:“AAA维兰德马甲批发商。” 赤井务武:“……” 好好好,我们看起来是两个人,其实是另外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四个人对吧。 希望那些人不会介意看到【A】和【C】旧情复燃——不对,是重修旧好。 午夜。 伦敦的某座庄园里,有人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当晚,庄园万籁俱寂,一片死寂,直到金发的男人慢悠悠走出别墅,才有人敢小声说话。 “神经病啊!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还活着啊!” “活着就算了,他们为什么还能站在一起?他们不是已经变成死敌了吗?!” “假的,都是假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我不要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上啊!” “先计算损失吧。” “你们就没有想过……” 就在这里仅有的几个人小声讨论的时候,他们背后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踹开的,远没有刚才那么客气。 金发的男人去而复返,沾着血的手套按在门上,他微笑着往里面扫视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在,才用一种优雅平和的语气开口:“看来你们是不认识我,才特地派人跟踪?” 所有人都好像被掐住了脖子,没人回答,安静得跟全都死了一样。 不过站在门口的金发男人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们的意思,他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说:“我赶时间,这次就算了,但希望你们记住——我的性格可没有他那么好。”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人问:“维兰德·阿诺德·Juniper,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金发的男人脚步顿了顿,不过看得出来他心情还算不错,愿意回答这些人的无聊问题。 他轻笑一声,说:“你们不是知道吗?父子关系。” 他离开了,这次门没有再被关上。 很久,有人“嘶”了一声。 “我懂了,没人知道【A】女士的丈夫是谁,原来那就是Fafnir啊!所以Fafnir现在用的就是他的后代的身体!” “……?” “你们忘了吗?研发部的记录,他是从五十年前才开始想办法给自己延长生命的,他肯定是太喜欢银发了,才特地找了个银发的女人结婚,但他儿子不是银发,所以他等到了他的孙子……” “有、有道理啊。” 几个人坐在幽暗的夜色里,看着不远处变得空荡荡的大门,思路越来越歪。 直到有人问:“要通知NID吗?” 这次他很快得到了回答:“你想死别拉上我们——如果被NID那群疯狗知道,Fafnir会不会死我不清楚,但他一定会先弄死我们。” 庄园外。 黑泽阵正在看音乐会的节目单,他记得约纳斯说过有来英国的行程,不过没说具体什么时候来,他打算去听一听。 赤井务武找到他的时候,就看到银发的男人倚在路边的树上,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 是真的在笑。 “怎么了?” “看到一件有趣的事。” 黑泽阵收起手机。赤井务武开的是维兰德的车,也是维兰德很喜欢的——唔,现在来说也是一辆古董车了,每年维护它花的钱比它的造价还要高。 他坐到车的后排,对赤井务武说:“有个叫做【蜘蛛】的人给我发了消息,说好像有个新的、极度危险的人物出现在了欧洲,问我知不知道内情。” 赤井务武也跟着笑了。 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 “他怎么知道你来了?” “不,他不知道,”黑泽阵语气愉快地说,“他说他不知道那是谁,但那个人的司机是【A】先生。” “……” 赤井务武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的事怎么办,你确定维兰德不会介意? 死人复活、将维兰德跟那些势力扯上关系,以及……关于这个“父子关系”的问题。他们确实是父子关系,维兰德和Juniper也确实是父子关系,但问题是在那些人眼里,黑泽阵现在是Fafnir。 黑泽阵还认真想了想,说,我确实应该回到北欧,去墓碑前道歉。 赤井务武很欣慰。 黑泽阵悠悠地继续说:“跟馆长道个歉,现在他被怀疑是Fafnir了。” “……那维兰德呢?” “维兰德不会介意。”黑泽阵平静地说。 赤井务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回忆里的维兰德似乎正在试图掀开棺材板爬出来——他决定替维兰德挣扎一下:“我觉得他还是会的。” 黑泽阵看了他一眼,靠在了座椅上,懒洋洋地说:“他不会。” 赤井务武:“……” 维兰德,你自己教的儿子,你自己受着吧。幸好你已经死了,不用烦恼这种问题。 他们甩开了追踪者,但也没急着回去,先在伦敦郊区散步,又逛了几个知名景点,最后去了帝国理工大学。第二天黑泽阵出门的时候变成了黑发,有人问他就说他是赤井秀一,赤井务武对此表示……他大儿子应该不会介意。不会的。 就算Juniper在账单上签秀一的名字,秀一也只会拿给A.U.R.O报销,结果都一样。 第三天他们去听了音乐会,约纳斯先生认出了赤井务武,当然没注意到就在旁边不远处的黑泽阵。约纳斯问赤井务武他的学生最近在哪,赤井务武沉默了一下,说你可能很难再见到他了。 约纳斯倏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他、他还是死了吗……” 赤井务武飞快打断:“没有——没有,真没有。他还活着,活得很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约纳斯先生已经得了严重的PTSD,一听到维兰德家的人有事就怀疑他们死了,赤井务武从维兰德的记忆里找了很多无数被“资助”过的人,发现他们都没有这个症状,唯一的可能就是——约纳斯这个人拉高了道德上限,善良程度跟维兰德家的人不像是能坐一桌的。 角落里的黑泽阵按下帽子,转身就走了,赤井务武看懂了他的意思,没有跟约纳斯透露更多,只说也许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就离开了。 顺便一提,约纳斯下一次遇到跟他的学生有关的人,是见到了一位年轻的侦探,侦探听说他们认识,立刻说他是Silber的弟弟,言辞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Silber弹钢琴的录音带,并千恩万谢地从他那里拷贝了几卷,日后一直跟他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但没关系,约纳斯搞不懂的事太多了,他正在创作一首新的曲子,讲述……讲述他跟维兰德先生那一家人的故事。 第四天黑泽阵又睡了很久,这次赤井务武被玛丽打了电话,玛丽说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赤井务武沉默半天,给她发了张Juniper睡着的照片。 玛丽:没事了,带你儿子玩吧。 赤井务武:…… 赤井务武看着玛丽顺手给他发的儿童旅游规划,还是没忍住回了一句: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玛丽:他从来就没有过童年。 赤井务武:………… 赤井务武:那是维兰德的错。还有,如果我真的带他去儿童乐园,你确定他不会打我? 玛丽:我确定他会。 赤井务武:………… 要不然离家出走吧,这个赤井家已经容不下他了。 他低头,看到睡着的年轻男人已经醒了,正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被长时间盯着或者拍了照片黑泽阵就一定会醒。 “我做了午饭。” 赤井务武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假装他刚才什么都没干。他从床边站起来,拉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听到黑泽阵“啧”了一声。 “你真做了?”黑泽阵用手挡住阳光,问他。 “我觉得……”赤井务武斟酌着语句,最后还是把话说明白了,“你可以试着吃一点。你也该接受维兰德已经死亡的事实了吧。” “……” “秀一只是个额外的理由、借口,他有自己的家族,你对他没有责任。当时你选择活下来复仇的真正原因,是你不相信维兰德已经死了——你的直觉没错,他确实没死,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但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够了吧。” 黑泽阵看了他一会儿。 阳光被风吹进来,顺着窗帘晃动,将冬末干燥的空气卷进室内。树淡淡的影子晃来晃去,就像隔着厚厚的冰看到的一抹只有颜色的光。 过了很久,但也可能是很短的时间,在风第三次拂过河面的时候,他才开口:“你不怕我再自杀吗?” “那是你小时候的事了。”赤井务武说。 黑泽阵坐了起来。 “十五年了。”他说。 “维兰德影响了我,你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点,所以你不想见到我,你知道继续探究就会知道真相。” “不,我没那么清楚,也不怎么去想维兰德的事。我只是觉得像他那种恶人,不会死得那么轻易。” “死人不该复活——”这句话是他们两人同时说的。 赤井务武没继续说话,黑泽阵说就这样吧,反正他死都死了,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他们去吃午饭,黑泽阵吃了两口,没吐出来,但依旧在皱眉。 赤井务武刚要开口,黑泽阵就看了过来,慢吞吞地说:“我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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