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暂时没发现,还能白嫖卧底的劳动力呢。说起来,他也是…… 黑泽阵没去碰那张床,就倚在门上,听着外面近似于无的声音,在一片昏暗的环境里浅眠。 呼吸声,心跳声,窗外很轻的风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外面走过的声音,金属碰撞,转眼间就是一场湿淋淋的暴雨。那场雨越下越大,将整个视野遮蔽,最终城市也没入漆黑的深海。 啪嗒,啪嗒,啪嗒。 他踩着石头做的古老旋梯往下走,下方是深黑色的水面,他踏入那片深水,继续向下,直到被水面整个吞没。明明雨是暖的,他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刺骨的寒意。旋梯下是一座城堡,一座倒悬在空中的城堡,他就站在断裂的楼梯间往下看去,挪威的冰海从城堡外的天空一直延伸到他脚下,纯白的裂隙正在天空中生长。 然后,开始坍塌。 连带着整座城堡一起坍塌,破碎,变成分辨不出颜色来的碎块。他继续往下走,就在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骤然黑了下来。 一只灰绿色的巨大瞳孔,就出现在他的脚下。 它正在注视着他。 他也在注视着它。 …… 他忽然惊醒。 整个浅眠的过程并不长,可以说他几乎就没有真正睡着,他闭上眼睛想再休息一会儿,可梦里最后的画面还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黑泽阵放弃继续睡了。 他捡回扔在地上的手机,看到半个小时前收到的两封邮件,是照片,和地址。 一部分在加拿大,另一部分在日本,都是零碎尸体的照片,上面还贴心地标好了死者的名字。 连续看到类似的场景,让黑泽阵觉得一阵反胃。幸好他本来也就没吃东西,现在根本吐不出什么来,也不会有钥匙……那把钥匙。 他想到那把钥匙,虽然说过要把西泽尔的钥匙给降谷零,但它其实作为亚莉克希亚的遗物,被贝尔摩德收起来了,说是万一能找到它能打开的东西呢。现在贝尔摩德失踪,钥匙也没人知道在哪。 他把手机扔到了地上。 屏幕很快就熄灭了。 黑泽阵站起来,推开门,发现白天那个黑衣女人不在这里,还行,原来不是什么机器人。在的是之前迎接他的庄园管家。 他往外走,从管家身边经过的时候,听到了很低的问话声:“您要出去散步吗?” 黑泽阵顿住脚步看他,没说话。 “先生说如果您醒了,请您去个地方。” “在哪?” 在门外等候的管家说了一个地址,黑泽阵没听过,但听名字就知道不是餐厅或者什么适合见面的地方,多半又是请他去看看所谓的复仇场面。 他干脆地说不去,也没管这个人有什么反应,就继续往外走。 从大厅离开的时候,他还依稀能闻到血的味道。早就打扫干净了,这不过是错觉和幻觉。 街道。 今晚比起其它的时候,似乎变得更冷了一点。各种意义上的冷——风很大,温度很凉,街上没什么人,也没有枪声和警笛声,就连平时应该开门的店铺也关了几家,只有24小时便利店的灯依旧在街道尽头拉出长长的一道光。 他出门,普普通通地散步,遇到了两个认识的警察。高木涉还记得他失踪的事呢,冲上来就说阵哥你没事吗,最近几天都没见到你,大家都很担心。 黑泽阵看到那双真挚的眼睛,又看到跟在一边的佐藤美和子,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在约会,而且约会的过程中可能遇到了某些案件。这在米花町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在平时,他会跟高木说两句,说不定还能顺手帮个忙,但现在跟他太熟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只看了高木一眼,就说:“我们不熟。” 然后他绕过那两个人,就往街道的另一侧走去,好像跟那两个人确实不怎么认识。 高木涉眨了眨眼,看向佐藤美和子,佐藤美和子轻松地说你家哥哥肯定是有什么事啦……她这么说的时候,警惕地注意了周围的环境,脸上的表情远没有语气那么轻松。 她知道降谷零在找人。她也知道那个少年其实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只有高木这个笨蛋,明明也知道这些却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佐藤?佐藤前辈?” “我是在想,”佐藤美和子往黑泽阵离开的方向看去,“今晚那个连环杀人犯可能就在这片区域,真要让他一个人在街上走吗?要不然还是跟上去?” 高木涉也反应过来:“啊!对啊!阵哥他……我先打电话通知阵哥家里的人!把找到人的事告诉他们!” 就是因为那个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分尸案,今晚的街道才几乎没人,他们两个原本的约会计划也泡了汤。刚才碰到阵哥,高木涉下意识地觉得阵哥无所不能,完全没担心过这个人的安全——完全没有! 他火速给安室先生打电话。 诶、为什么要给安室先生而不是当时到学校找人的赤井先生和名侦探工藤新一打电话?因为工藤新一还在上学,这个时间肯定睡了,而赤井先生跟他完全不熟,但安室先生肯定还是在上班的! 降谷零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外面。 他就在附近不远处,也在调查这个连环杀人案相关的事,期间有个BOSS转生的怀疑目标忽然失踪了,他决定到对方的家里看看,此时刚准备离开。 听高木涉说看到了很像是黑泽阵——或者说就是,高木涉说得很肯定,佐藤补充说哪里不太对劲——的人,降谷零挂断电话就往那片街区去,一路上把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般消失在街道尽头。 交通课的人半夜执勤看到他的车,因为认识车也知道他是谁,扯了扯嘴角还是按本职工作的要求给他写了罚单,准备明天直接转交给公安。 近了。 就快到了。 夜幕在他面前揭开,紫灰色的眼睛里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紧张,以及从始至终都在的急切心情。他到了高木和佐藤跟丢人的小巷前,跳下车,越过河道,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就听到了不远处的打斗声。 降谷零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目光瞄到一家酒吧半掩的门,他冲上去推开门,却在进入的一瞬间就被里面的人反手攻击,他在黑暗的环境里跟对方过了几招,才摸到一把湿漉漉的长发。 不,应该是血淋淋的长发。 浅淡的月光从门口照进来,降谷零终于看清了酒吧里的情况:东倒西歪的桌椅,散落满地的尸体碎块,在他开门的瞬间被硬生生砸进吧台里的陌生男人,以及两日不见的黑泽阵。 降谷零的手还按着黑泽阵腹部的伤口,一道纵深的伤深入腹腔,他的手指有两根按在伤口内部,几乎能摸到柔软的内脏。 但那伤口正在缓慢愈合。 以虽然缓慢,但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自主愈合。还有黑泽阵身上的其它伤口,在降谷零看着他、还没从喉咙里说出半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黑泽,你受伤——” “跑!” 黑泽阵看清降谷零的脸,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字,整个酒吧就发生了爆炸。爆炸声让人瞬间失聪,不管是零碎的尸体、倒在地上的人,还是那扇被打开的门,都在一片火光里被炸得粉碎。 他只来得及护住降谷零,撞开酒吧的玻璃,一头撞进外面漆黑的深水里。 锋利的碎片扎进后背,河水吞没了两个人的身影。月光隔着深水呈现出幽幽的绿,黑泽阵在沉入河底的一瞬往上方看去,看到的是模糊的暗绿缺月,仿佛一只正盯着他看的眼睛。 …… 黑泽阵失踪第36小时,降谷零失联。 第269章 腐烂的永生花 失控了。 黑泽阵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恢复, 在爆炸中变得血肉模糊的背后和肢体正在一点点变回原本的模样,但这不是因为λ-AP13,也不是因为其它什么药物, 他这几天都没受过伤。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是在酒吧里跟人战斗,看到自己的伤口复原了。 手臂恢复知觉后, 他将嵌在身体里的玻璃碎片拔了出来。血肉飞快生长确实带来了比受伤更难忍受的痛苦, 但黑泽阵已经习惯,他还趁身体还在恢复的时候撕掉了自己的胃,然后是整套消化系统,等待新生的组织慢慢地长出来。 这花不了多少时间, 重要的是他不觉得自己这两天里吃的东西没有问题。 他不赌。 几分钟后, 黑泽阵在河的下游将降谷零拖出了水面, 降谷先生跟他不一样, 正面遭遇这种程度的爆炸99.99%是会死的, 唯一的那点生还可能是重伤住院,只能说幸好黑泽阵刚好也在那间酒吧。 他轻轻把人放在河滩上, 检查了一圈发现降谷先生还算完好,只有一侧的身体受伤稍微严重一点——当然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毕竟在近距离爆炸中生还这种事, 没人能做到真正毫发无伤。 黑泽阵撩开降谷零的金发, 低声问:“你做了什么把他逼急了?” 没有回答。 降谷先生现在是昏迷状态, 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黑泽阵戳了戳降谷零的脑袋,随后靠在了河边的灌木上,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降谷零说话:“你们查得太快了, 要是那个老东西警惕起来,我就得提前动手了。” 酒吧里的尸体、袭击者和炸弹都是预先准备好的。 从黑泽阵进入酒吧时看到的那些堆砌好的零碎尸块看, 这个陷阱大概率是BOSS布置的,但那位年轻的BOSS绝不可能是想炸死琴酒,黑泽阵当时只是路过。 准确来说,他是在散步的时候闻到空气里的血味,猜到是不知道哪来的犯人在煞风景,又想到那两个警察可能被打断的约会,就顺路去看看了。 结果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场面,还遭到了隐藏在门后的人的袭击,黑泽阵刚解决掉对方,就看到了门外来的降谷零,此时炸弹被引爆……不,应该说是有人看到降谷零进去,炸弹才被引爆的。 这就是为降谷零准备的陷阱。而且动手的人不认识黑泽阵。 黑泽阵知道,年轻的BOSS对隐藏自己身份的这件事也相当重视,起码没到设下陷阱随机杀人的地步,考虑到可能发现那间酒吧的人还有路过的普通警察和侦探,BOSS应该用某种方式将降谷零引到了那片街区——这本应是个完美的陷阱,那种程度的爆炸就连线索也能一并消除,只是没人想到黑泽阵也刚好在那里。 不过BOSS也知道黑泽阵的位置,或许正是利用了这点才将降谷零引到附近的,而年轻的BOSS要杀死降谷零的原因……八成是忽然被踩到尾巴了。至于怎么踩的,黑泽阵完全不知道,这就要问降谷零了。 黑泽阵又戳了戳降谷零的脸,躺在他腿上的金发青年还是没醒,脸上的血污被擦干净,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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