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敢从桥上过去,肯定是来的时候就走的这条路,但当时必然没有出事,也就是说——就在这个人进来时间里,这座场馆里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 好消息,那些东西不会爬到岸上来。 坏消息,事情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守墓人。” “什么?” “组织的‘守墓人’,专门负责长期善后处理的角色,他们会长年累月地留守在已经废弃的据点附近,盯梢、灭口,传递情报……”黑泽阵解释说,“但不认识组织的新BOSS。” 不然也就不会做出袭击波本这种事了。 “琴酒跟我说过,”降谷零刚才没有听清黑泽阵的话,并不是对组织里的某些东西一无所知,现在他点点头,说,“但就算是以前的那位先生来,他们也不认识吧。” 谁跟你说过? 黑泽阵本来想说你们又把乱七八糟的锅往我头上扔,但他想了想,这个好像还真是他告诉波本的。 那是在他知道波本是卧底后的事,他借几杯咖啡的功夫跟波本讲了不少组织内部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虽然当时波本如临大敌,大概是在想“琴酒把我拉出来试探是我暴露了吗”的事吧…… 不过这种事黑泽阵做得也太多了,跟谁说过哪些情报,他一时半会儿还真分不清。 他还在回忆组织里那一箩筐卧底的时候,降谷零望着那已经重归寂静的水面说:“按照稻草酒的描述,这些东西应该会‘溶解’,所以研究所的原计划是将它们用某种药物杀死吧。”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怎么不太对劲,这些生物怎么还变得更活跃了…… 黑泽阵冷笑了一声,说这都是朗姆的错,让这些东西没人看管地在这里活了五年,不出问题才怪。 他们两个把目光从水面上收回来,得出了一样的结论:“所以还是杀了朗姆吧。” 毕竟现在看来这些事都是朗姆惹出来的,包括今天的局面。 降谷零:真正的想法是把朗姆抓进去,毕竟朗姆还知道很多情报,但作为组织BOSS的气势不能丢。 黑泽阵:嗯,靠你了,那位先生精心挑选的公安卧底。 时间已经不多,他们两个回到稻草酒的办公室,黑泽阵看了一会儿,把那块宝石拿了下来。 “你受伤了。”降谷零忽然说。 他在看黑泽阵的手臂,在长发的遮盖下,少年的左臂上方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正顺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如果降谷零没弄错,左手是黑泽的惯用手。跟琴酒一样。 黑泽阵也看了一眼,说:“没事。” 要不是为了拉波本一把,就那种程度的刺客能伤到他?而且就这种程度,根本不影响…… 他抬头,看到波本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卷绷带和消毒水——等等,波本刚才把这些东西放在哪了?绷带还好说,消毒水你难道是就放在衣服口袋里吗波本?! 降谷零对他说:“给你包扎一下?” 黑泽阵后退,比刚才看到那片黑水的时候退得还快。 降谷零:? 黑泽阵:? 两个人面面相觑。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相当诡异,直到降谷零说我没做什么吧,虽然我是组织的BOSS,但我其实是个路过的好心人,而且你是为了帮我挡刀受伤的。 黑泽阵说当时那个袭击者要先杀的人是我,而且就这点伤还是算了吧,你先把你手里的东西收起来,不然我就要问你把真正的波本藏到哪里去了。 于是两个人继续面面相觑。 这场面一直持续到降谷零说你说的十分钟已经过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吧,才终于结束。 “这是你的错。” 黑泽阵看向波本,发现波本的表情非常坦然,说对,所以我们先想办法补救吧,就跟以前无数次跟睁着眼说瞎话的时候一样。 “所以伤口。”波本伸手。 “……行。” 就在朗姆焦急地想他到底是去跟琴酒杀波本,还是把事情糊弄过去和波本杀琴酒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琴酒和波本就跟他在同一座建筑里,呃……其乐融融。 这场面要是被朗姆看到,他肯定觉得不是波本疯了就是琴酒疯了,不对,他们两个肯定是都疯了。 当然,降谷零不是大发善心到看到跟琴酒长着一张脸的少年都得自责一下,他只是心里还有某种顽强的、正在挣扎的疑问。 这个人……真的不是琴酒吗? 如果他不是琴酒的话,他知道的情报未免也太多了。按赤井秀一的说法,“黑泽阵”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跟疑似变小的诸伏景光认识,如果他是琴酒,那琴酒留下苏格兰的理由是什么? 景…… 与此同时,如临大敌地看着波本的黑泽阵其实也在想诸伏景光,虽然想的事完全不一样。 他记得自己有次回家,诸伏景光认真地说闻到了血的味道,问他有没有受伤,黑泽阵说没有,诸伏景光就站在门口那么看他,摆明了就是不信的样子。 到最后黑泽阵让小孩在他手上扎了个蝴蝶结,等出门的时候他就把蝴蝶结给拆了,毕竟他接下来要见的人是贝尔摩德,如果贝尔摩德看到这一幕,说不定就得问“你把真正的Gin藏到哪里去了”。 苏格兰那家伙,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各种各样的麻烦。 就在黑泽阵继续去想某些事的时候,降谷零忽然问他:“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银发少年手臂上,是跟这个年龄完全不符的、交错的伤痕,跟他自己说得一样,被划两下确实算不了什么,只要伤口没有感染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他不免有点嘲讽地翘起嘴角,问:“这是来自组织BOSS的关心?” 但降谷零好像对他的嘲讽早就免疫了,话说组织里的人最终都学会了这个技能,总之新任BOSS非常自然地回答:“路过的好心人的关心。” 谢谢你,路过的好心人,下次别关心了。 黑泽阵没回答。 几分钟后,他们顺着原本的路往回走,就在穿过两个水槽间的缝隙、踩着下方就是水面的维修通道往地下室那一层去的时候,降谷零却忽然踩空,就要掉下去! 黑泽阵下意识地去拉波本,却在抓住波本手的时候,在左臂的伤口被扯得生疼的时候,听到了波本的声音。 “你果然,不是他啊……” 如果那是琴酒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救他的。降谷零去看黑泽阵的表情,果然从那个银发少年的脸上看到了迄今为止都没见过的恼怒。 黑泽阵缓缓松开了手。 降谷零从一开始就攥着安全梯的扶手,即使黑泽阵没反应过来也没关系。他不会掉下去,甚至能相当迅速地反击,现在只是……证明了悬在他心里的某件事。 “抱歉。” “别试探我。” …… 古桥町。 老旧公寓五楼的一间卧室里,下午的阳光正暖洋洋地照到床上,被小心地塞在被子里的少年一直沉睡着,两只猫懒懒地蜷缩在他的枕头边。 忽然间,就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诸伏景光的手微微动了动。 第037章 三十二阶暮色 走在前面的人在生气。 降谷零想,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被一遍遍地试探下来无论是谁都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是这种性格的人。 他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只是没法去赌琴酒还活着, 并且就在这里的可能。如果前面的一切和平都是琴酒因为用着小时候的身体而没做什么的话,现在的事情就不是前面的小孩生个气这么简单了。 啊, 除了生气……还有那重新开始流血的伤口。 “黑泽同学。” 没有回答。 “其实你叫我宫野哥哥也可以。” 没有回答。 “如果你生气的话——” “你怀疑我、想试探多少次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黑泽阵停下脚步, 转过身来,面向他明明已经认识了七八年,今天却又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的波本。 他的恼火并不是对这些,毕竟他在组织里的时候每天都有人准备干掉他, 这种程度的试探就跟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 “我习惯了, 但, 别拿你自己当筹码。” 阴影将他的侧脸覆盖, 黑泽阵发觉自己在管不应该管的事, 但波本到底在干什么……要不然还是把他打包送回美国吧。 降谷零听到这样的回答,忽然释然地笑了, 说,好啊。 他们继续往前走, 穿过那些黑暗里的通道, 最终回到了森冷的地下室边缘。他们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降谷零:“有兴趣来我的组织工作吗?” 黑泽阵:“没有。” 他已经给组织干了二十年, 这不是换个卧底当BOSS就能改变的事, 如非必要,他绝不会再回到组织里去。 降谷零:“唔……” 黑泽阵:“怎么了?” 降谷零:“我本来有个很棒的想法, 带你去见朗姆, 这样朗姆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可惜现在不行了。” 黑泽阵:“……” 他竟然稍微有点心动。 如果朗姆没有翻身余地的话,和波本一起去吓唬他倒也是一件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翻车, 黑泽阵见过太多功败垂成的人了,所以他选择—— 黑泽阵:“可以。” 他没法拒绝。而且这次必须要让朗姆找个地儿坐牢去,不然他和波本都很危险。 降谷零:“真的?” 黑泽阵:“真的。但没必要跟朗姆见面,你还是在电话里跟他说两句吧。”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要说什么的降谷零忽然顿住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被他手动唤醒的屏幕上,半格微弱的信号正在挣扎,还有个正在拨来的电话。 备注是「查账加油」。 降谷零看向黑泽阵,黑泽阵表示既然有电话就快接,于是降谷零接通了电话,笑着问:“工作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人是赤井秀一。 他发现电话接通的时候还稍微惊讶了一下,说:“你不是在海洋馆里吗?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降谷零边打电话边飞快地编辑信息发给公安的同事:“还没,你那边有情况?” “账本……” 赤井秀一还没说完,就听到降谷零说账本的问题你自己解决,我这边很忙,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不用说了。 于是赤井秀一就说了一句:“朗姆派人来杀你。” 降谷零回答:“我知道,我现在就要去找到朗姆,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叫黑泽的少年……” 赤井秀一就知道降谷零会在意这件事,不久前他刚确认过相关的情报,说:“他在比赛。” 降谷零就笑,所以FBI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就连一个小孩的行踪都没搞清楚,他纠正说:“黑泽就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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