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是用来接头的酒吧,或许是组织的产业,那应该有放点东西吧。他们两个要是就这么回去,少不了被母亲妹妹还有苏格兰轮流教训一遍。说不定还有波本先生。 黑泽阵往已经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据点里看了看,回答:“吧台下面有个暗门,通往下层的休息室。该有的东西大概都有。” 他们不得不把挡住暗门的东西搬开。 两个人顺着折叠楼梯往下走,楼梯通往关着灯的休息室。黑泽阵打开休息室的灯,说酒吧的事会有人管,实在不行就叫某个公安警察过来,赤井秀一说还是算了。 至于为什么休息室里还有适合十来岁少年的衣服,那就得问把儿子叫来的赤井务武先生了,呵。 黑泽阵看着休息室里刚被按灭不久的烟头,把东西扔回去,转身去找药。 赤井秀一对这里不熟,看着他的动作问了句: “是他?” “是他。” 黑泽阵言简意赅地回答。 是,就是那个所谓前代黑麦威士忌,目前用着黑泽阳身份的人。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人,黑泽阵在看到对方之后不可能谁都不告诉,反而会想方设法去调查吧。 但黑泽阵提起那个人来的时候,语气里的冷淡疏离甚至不满却不是假的。 问一下没什么吧? 赤井秀一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问黑泽阵:“所以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银发少年刚把医药箱找出来,要去拿柜子里的东西,听到这话就不动了。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问到某些不能问的东西了,就很快地收回了刚才的问题:“不能说就……” 黑泽阵却一边继续找东西,一边回答:“他救了我。” 那为什么…… 赤井秀一还没问,黑泽阵就平淡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完了整句话:“他救了我,让我看着我的所有家人去死;我很感谢他,也恨他。” 从那一年开始,我的家人就只剩下你了。 …… 凌晨一点。 公安没能抓到赤井秀一说的人,或许那个前代黑麦已经混在离开商场的人群里离开了。他们来得太晚,毕竟事情就发生在那么短短的几分钟里。 黑泽阵和赤井秀一从没有关闭的员工通道走出商场的大门,就看到倚在门边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诸伏景光。 黑发的高中生少年看着月光,放下手机,走到他们面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没人说话。 直到赤井秀一准备打破沉默的时候,诸伏景光却笑起来,说:“对不起,莱伊,我家的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黑泽阵:“……” 这时候反驳的话诸伏景光肯定会生气,算了,就由他这么说吧。 赤井秀一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黑泽阵,好像在说你也有今天,黑泽阵同样嘲讽地看回去,你们赤井家的关系也就那样吧,全家到现在还没能团聚一下。 诸伏景光挡在他们两个之间,对黑泽阵说,小阵,我背你回去吧。 黑泽阵:……行。 于是赤井秀一就看着苏格兰背走了琴酒,“兄弟”两个在夜色里远去,他不由得再点了根烟。 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是吧。 他也迈开脚步往回走。 一群人前后回到酒店,只有依旧在忙碌的降谷先生没空过来,赤井玛丽没睡,特地看着他们回来,摇了摇头。 黑泽阵差点就在路上睡着了。 回到酒店后,他问诸伏景光,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毕竟刚回来就跑出去打架了。 诸伏景光正在喂猫,两只猫非要往黑泽阵的方向凑,饭都不想吃,被诸伏景光一手一只拎了起来,严肃地问它们到底要饭还是要被黑泽丢出去。 他把两只小猫放下,回答:“你忘了吗?你以前一直是这样,偶尔回来,有时候是完好的,有时候是受伤的。今天你只是去跟莱伊打架,又不会死人,我那么担心做什么?” 不是未知的危险,不是强大的敌人,那俩人顶多把自己送去医院,诸伏景光从来没想过要管那么宽。 黑泽阵本来打算再去洗个澡,现在他回来,挨个戳了戳猫的脑袋,问:“万一他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他呢?” 诸伏景光想了想,回答:“那我就为你报仇,或者你打电话叫我来帮忙处理尸体吧。公安警察在日本要毁尸灭迹并不难。” “……这样好吗?” “偶尔做点不合法的事也是公安警察的工作,他是FBI,辞职之前就做好被针对的准备吧。” “我看他很快就会辞职了。” 黑泽阵站起来,两只猫爬到他身上,他嫌弃地抖了抖手臂,没抖下来,最终决定带着猫去洗澡。 诸伏景光说它们两个很担心你,才会粘着你的。 黑泽阵说你还能听懂猫的语言啊,当时应该让你去那个动物园看看的。 诸伏景光看着往浴室走的黑泽阵,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听懂怎么可能啊……但有时候就算不说,也能理解意思吧。” 毕竟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习惯了。 当晚,酒店明明还有空房间,但诸伏景光却要跟黑泽阵一起睡,理由是不想第二天醒来就找不到人。 黑泽阵看了他半天,说你又不是刚失忆那会儿非要我陪着睡,但诸伏景光就用雾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看,最后黑泽阵只能同意……反正猫也一起睡了。 总觉得苏格兰越来越黏人了,黑泽阵想,难道他的真实性格就是这样的?毕竟按诸伏景光的说法,苏格兰不等于他的全部,所以他本人其实就是这样的吧。 (降谷零:……就算你宠他,也没必要他说什么话都信吧。) “黑泽。” “怎么了?” “如果我死在哪里,你会为我报仇吗?” “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真是太好了。” “但我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睡吧。” 黑泽阵闭上眼睛,那个寒冬在他的记忆里重现。没有那么冷,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冷得刺骨。有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听不清,但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在喊他的名字,Juniper。 他想过去,眼前是漆黑的深渊,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只是有人拉住了他,说:维兰德委托我做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让你活下去。你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然后,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 黑泽阵睡到了下午。 两只猫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把窗帘拉开了。一道耀眼的光带在眼前晃来晃去,恼人的光将黑泽阵从难得的沉睡里唤醒,他遮住阳光,转身看去,发现诸伏景光还没睡醒。 也是,两天一夜没睡,还被叫去做狙击手,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诸伏景光睡得很沉,还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侧身躺着,一只手紧紧抓着黑泽阵的长发。 黑泽阵动作很轻地坐起来,怕吵到身边的小孩——话说已经根本不能叫小孩了吧,诸伏景光比他小不了几岁。黑泽阵想了大概两秒钟,决定还是把诸伏景光当他家小孩,反正没人知道他这么叫。 他向两只猫看过去,正在扒拉窗帘的两只小猫忽然被某种大型动物盯上,竖起尾巴撞在一起,于是晃来晃去的光影就彻底消失。 黑泽阵拿起手机。 他看到雪莉昨晚给他发了两条消息,然后是宫野明美,明美说志保在赌气,她很担心你,不要对她生气。 黑泽阵挨个给姐妹两个回了几句,雪莉还是秒回,很生气的表情,黑泽阵觉得他能搞懂一点了,就给雪莉回复了“你可以换个方式表达你的关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没什么好遮掩的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雪莉好像更生气了。小女孩,真的不懂。 黑泽阵放弃理解小女孩的心思,心想还是明美小时候比较懂事,每次都能好好等他回来跟他告状,然后黑泽阵就会把找她麻烦的组织成员调走。 他问明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明美说一切都好,等组织——等你们那边的事结束我可以回去吗? 黑泽阵:马上就能回来了,跟你的家人团聚吧。 宫野明美:我也很想快点见到琴酒先生和志保哦。志保说秀一是我们表哥,等家庭聚会之后再去看他好了。 黑泽阵:他刚知道你还活着。 宫野明美:我不是让你早点告诉他吗?琴酒先生,秀一可是会天天盯着追杀你的。 黑泽阵:为了你的安全考虑,那样比较保险。 宫野明美:琴酒先生,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讨人厌啊,幸好我从小就认识你了。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要给我准备礼物! 黑泽阵:好。 所以给宫野明美准备什么礼物?他已经很多年不给小女孩买礼物了,雪莉又不喜欢他送的东西……嗯,也可能是喜欢的,但她没说。 黑泽阵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结果,要找人问问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调查了第47号列车和它来时的轨迹,它的动力系统被彻底更换了,生锈的连接处也做了加固,是被人直接从废弃的铁轨上开来的,就在你们的游轮抵达的那天凌晨。】 【比起隐修会的人突发奇想要做什么,还是有人想针对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只看了维兰德留下的资料,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你是唯一的幸存者,或许那里面有他们想给你看的东西。去看看吧。】 就算是陌生号码,就算归属地位置无法调查,就算语法上不带个人习惯,还是能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黑泽阵看着那几行字沉默了很久,才给那个人回复:别联系我,我不想看到你的消息。 忽然联系他的人除了赤井务武还有谁。 他单方面拒绝赤井务武的联络,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联络的方式……而且这种时候一般要说“有人在针对你,快跑吧”这种话吧,赤井务武却说“你去看看”。 就因为知道他会去。连一点象征性的劝诫都没有,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虽然……以前不是这样的。 赤井务武没再说什么,而是给他发来了打包的照片文件,以及可能用到的旧新闻、调查卷宗,还有关于“明日隐修会”的高层天琴座近期的情报。 黑泽阵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把所有的资料从头看到尾。不需要特意去记,看完一遍后这些东西他就已经忘不掉了。 他把手机扔下,却吵醒了旁边的人。 “黑泽……” 半梦半醒的诸伏景光先摸到黑泽阵的头发,才睁开眼睛,打着哈欠跟他说早上好。 黑泽阵看了看外面,说:“已经是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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