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赖实话实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很不错。” “那就可以。”清水哲井双手重新覆上及川赖的侧腰,这一个月的疗程给他的按摩手法都提高了不少,思忖着回头找个时间给家里那位也感受感受。 “哦对了,记得要每日渐次提高运动量,不要一口气练太过,你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啊,我知道了。”恹恹的。 “……你又在心里骂我啰嗦了吧。” “……” “没有哦。” 及川赖从清水哲井的办公室出来后就去排队拍磁共振,接到来自乌养教练的电话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刚从放射室走出来,一边整理着衣服的下摆,歪头用肩膀抵住手机:“乌养教练?” “及川啊,是我。”乌养教练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声过来,语气沉沉,结着愁绪,“抱歉打扰到你了,就是……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这一次,及川赖熟练地独立买好车票,重新从市中心坐车回了乌野。 便利店的自动门感应到来人,叮咚一声响,向两侧拉开。 及川赖走进去的时候,乌养教练正一脸无奈地望着他,正对面坐着已然没有活气,颓然趴倒在桌上的日向翔阳。 “?” 及川赖走过去问的第一句就是:“影山呢?” 说到这个,乌养教练的头就更痛了,猛抽了一口烟,惆怅地吞云吐雾:“这两个人刚打完一架被田中送过来,影山已经回去了。” “……” 及川赖震惊于影山飞雄在看到他那样的暗示后居然还能直接跟人动上手。 这怕不得单身一辈子了吧。 “及川……”日向翔阳委屈巴巴地抬起头,面颊伤去的地方已经贴了创口贴,一双蛋花眼泪汪汪地看向他。 及川赖默不作声地盯了他片刻,叹出一口气,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怎么了吗?” 他虽然平常不怎么说话,但音色是实打实偏清润一挂的,再加上日向翔阳已经慢慢养成了训练场上有事就找及川赖的习惯,几乎是一开口,他的泪水瞬间就憋不住,‘歘’地射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及川——” 日向翔阳一边抽着乌养教练递过来的抽纸,拧着鼻涕断断续续说:“我的快攻,打不过去了……” 日向翔阳知道自己不像影山飞雄那样有极高又全面的天赋,也没有月岛萤那样先天优势的身体素质,甚至他还是半吊子出身,和影山的怪物快攻就是他能够存在于赛场上唯一的凭借了。 和音驹的那场训练赛就隐约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很愚钝,以为一直训练就能够得到提升。而今天和伊达工业的比赛已经彻底把问题撕开暴露在他的面前,他很明白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事实,不是光靠单纯的训练就能够解决的。 他没有拦网那样高壮的身躯,也没有牛岛若利逆天的力量,脑子也不好使,快攻也是影山托到他的面前…… “及川!怎么办啊及川!”日向翔阳越想越难过了,“我跟影山说,能不能尝试另一种快攻的方法,但是影山说我有哪个工夫不如多去练习接球……啊啊啊可恶的影山!” 气就气在,他觉得影山说的也没有错。 但是,他的想法也没有错啊! 日向翔阳倏地转过头:“教练,你觉得呢?!” 乌养教练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把烟放进嘴里,抬头望天花板:“所以我这不是把及川叫来了么……” “……” 及川赖扶了扶额头:“你先冷静一点,日向。” 日向翔阳吸了吸鼻子:“好的。” 见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及川赖才开口问:“你想要转换的那种快攻大概是什么样子?” “先前的快攻都是影山把球托到我的面前,我能做的事情只有在那个瞬间把球扣下去。”日向翔阳刚哭完,鼻子塞塞的,通不出气来的声音也是囫囵成一团,“但是那样的快攻已经失效了,那些厉害的队伍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适应我和影山的怪物快攻,只要等到比赛的后半场,我就完全找不到机会了。” 音驹和伊达工业都是以防守著称的强校,两场训练赛的失误记录也能证实日向翔阳说的话。 一旦对上善于防守的对手,怪物快攻的优势确实已经在慢慢削减。 日向翔阳狠狠一拧鼻,一把将面上的眼泪和鼻涕全部擦干,语气坚定又充满强烈的自信心:“我想要改变,不想每个由我扣出去的球都是影山下达的指令一样,我想在起跳后的半空中能够有思考的机会,明明只有我才知道在那一刻,球应该往哪里扣!” 说罢,日向翔阳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的语言表述能力很匮乏,不知道及川能不能听得懂。在此之前教练和前辈已经委婉否定了他的想法,甚至影山也和他大吵一架,但他真的很希望能够有一个人能站在他这一边,只要有一个人点头,他就有放心大胆去尝试的勇气。 及川赖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着,下一秒移开视线,和坐在旁边的乌养教练对上,淡淡道:“很有道理啊,所以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明天吗?” 乌养教练:“……” 日向翔阳愣在原地,下一秒眼神里激动地亮光爆炸般闪起,猛地拍桌起身,整个人越过长桌就要扑倒及川赖的身上去:“及川!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及川!” 及川赖只感觉腰间的双臂像是一捆麻绳紧紧缠着他,越动越紧,越动越紧……扑进他胸前的人眼泪还在啪嗒啪嗒掉,眨眼就浸漫了前襟一大片的布料。 “……” 他只得僵硬着声音说:“日向,冷静一点。” 及川赖在国中后期练习的一直都是攻手的位置,他很能和日向产生共鸣。 一开始见到影山和日向的怪物快攻,他还对这种主被动关系完全转换的快攻感到十分新鲜和好奇,不过弊端确实也很致命: 扣球,一个从来只存在于半空,由攻手扣出的得分武器,怎么可能是由地面上的二传来决定的。 于是乎,及川赖和日向翔阳的视线齐齐望向侧边。 ——乌养教练已经一脸沉思地从烟盒里抽出来了今天晚上的第五根烟条。 “……” 两人的目光,一个沉敛,一个炙热,像是冰与火两把尖刀一样让人不舒服极了。 乌养教练刚抽到一半,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 他表情一松,缓缓吐出一口云雾,驾轻就熟地把烟摁进烟灰缸,拍着大腿起身。 “你们今天先回去休息吧,这周末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第47章 周末,车子驶往田野乡下的小路上。 “所以那天你们到底是谁先打的谁?”及川赖的手肘搁在车窗边,杵着脑袋侧头。 他真的很好奇,要不是前几天菅原前辈非拦着不准他上去找两人问,及川赖都不至于憋到现在。 乌养教练叼着烟从后视镜看两人,摇下车窗吐了口烟圈,心说还好有菅原孝支拦着。 日向翔阳倏的神情激奋坐直身,又被安全带啪一下撤了回去,张牙舞爪挣扎了好半晌才重新坐稳:“当然是!——” 他两手攥拳,深吸一口气预备控诉:“当然是——” 及川赖好奇地凑近了些。 日向翔阳紧紧闭着眼睛,一副憋着很费劲地样子,好一会儿才睁开,表情呆滞又茫然:“诶,忘记掉了。” 他只记得他和影山飞雄吵着吵着就开始扯对方的衣领,再吵着吵着就扭打在一起,再吵着吵着……田中前辈就跑来给他们一人给了一拳。 说到这个,日向翔阳往前蹭了蹭屁股,攀到驾驶座的椅背上:“教练,话说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及川赖和日向翔阳今天起了个大早,到了和乌养教练约定好的地点后,面前的马路上立刻急刹过来一辆外观古早的小轿车。驾驶座上的乌养教练摇下窗,撇过头点了点后座的位置:“走吧,上车。” 然后他们就被拖到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下田野。 视线渐渐开阔,遮蔽天日的绿荫往两边推开,前边的人烟气息终于重了些。 等下了车,及川赖才知道乌养教练为什么突然带他们来这里。 两人走进栅栏围着的木门,一眼看到一间小而干净的木屋,有些年头了。前院十分开阔,被踩踏实的硬土地上架着两根柱子和一面球网,几个小孩围在那,稚童玩耍的笑声夹杂着一道严肃而浑浊的训斥。 站在中间的那个老伯年近似五六十岁,上身是一件不知穿了多少年的老汉背心,已经被虫蛀了两个小洞,一条灰扑扑的麻布裤,脚上拖着人字拖。健硕挺拔的背影并未随着年龄而渐渐弯曲,听他的声音精神格外矍铄,丝毫没有大病初愈的痕迹。 乌养教练停好车走进来,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的爷爷,还没退休之前在乌野排球部当总教练。” 那老伯一头拉碴的灰发,闻声望过来,看见来人时疑惑地‘嗯?’了一声。 - 三人在前院站成一排,一副卑首任凭教训的模样。 乌养系心是刚才说明来意后被他爷爷踹了一脚,念着老头刚出院所以没敢躲,现在正不服气地歪鼻子歪嘴。 及川赖和日向翔阳则是直接被乌养老教练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震慑到了,乖巧地站在那等待传唤。 乌养老教练之前在县内是很有名的,及川赖在上国中之前就有听说过他的名号,当时的他带出来了乌野最强的一届。 那年及川彻带着刚接触排球的他去体育馆看过一场比赛,当时决赛获胜的那一支队伍就是乌野。 乌养老教练双手抱胸,锐利的目光从面前三个人的面上扫过。 他身上的气质是后天培养出来的十分慑人又锋利的味道,有一种久经沙场的老练,几乎是只要站在他的面前,就有一种置身赛场的紧张感。一旦被他盯住,就连呼吸都会忘记。 日向翔阳现在就在处于这个令人窒息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因为呼吸不畅而当场死掉了。 “及及及川,怎怎怎么乌养总教练一直看着我啊……” 及川赖被这铺天盖地的气场压得都不敢抬头,心下佩服日向翔阳这个时候了还能抽出空来和他说悄悄话。 “你是一年级的?”老教练的声音和他外观给人的感觉一样,虽然夹杂着苍老的沙哑,但是浑厚有力,一点都不虚。 “是——是!”日向翔阳立马跺脚立正,头歘一下高高抬起,昂首挺胸,实际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老教练自下而上又看了他一遍,才不疾不徐说:“你的想法是对的,攻手决定击球,没毛病……谁在质疑你的?”
163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