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有些不适应,身为教导者的他也应该用更加成熟稳重的态度去包容保罗。 他是这样认为的,也这样去做了,并且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 刨除掉脑海中那些不好的相处片段,用记忆里最温和的——甚至更温和的态度主动给保罗拥抱,容许保罗有点过于黏糊的行为,接纳保罗有些无理的粘人要求…… 因为他同样也深深思念着保罗,同样也对再次相见的保罗怀揣着不安和喜悦的情感——他是理解保罗的。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做得不够。 兰波无意识地紧蹙着眉峰,还是该怪他,是他的独断专横令两人分道扬镳,从而失去了保罗那么长的时间,让保罗独自一人成长,也让他对保罗的认知变得过分浅薄,以至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保罗的行为背后的含义。 回忆着那之前——那个吻落下——之前魏尔伦的话语,黑发的谍报员不自觉地用牙齿蹂躏着自己的下唇,将那瓣轻薄的淡色变得充血。 保罗已经真心地接纳了他,将他当做最好的挚友,还能够那样坦然地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一切情感。 可他还自诩为前辈,端着莫须有的架子,用那套惯性地藏起所有思绪的姿态来面对保罗,也难怪保罗会忍不住用这样…… 用这样——直接的方式提醒他。 下意识地忽略了另一种“吻”的可能性,兰波暗暗点头,下定了决心。 ——以后,更加坦诚地面对保罗,更毫无保留地去接纳和回应保罗的友情吧!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黑发的谍报员看到前方向他走来的亲友。 “阿蒂尔。” 魏尔伦皱着眉,看着兰波在思考中自己咬得有些肿胀的下唇, “疼吗。” 啊? 兰波顺着魏尔伦的视线垂眸, “不——” 看着人造神明湛蓝的眼睛中不赞同的神色,黑发的谍报员刚想下意识地回答不疼,又僵硬地憋了回去, “……有点疼。” 决定好了,要坦率地面对保罗的。 ! 魏尔伦惊讶地顿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在兰波的面前微微俯身,纤长有力的手四指托起黑发谍报员精致的下颌,拇指轻轻摩挲着那瓣红肿的下唇。 “……” 这时候该说什么,兰波的大脑飞速转动,但实在是过于缺少应对这般场景的知识,只能呆呆地任由魏尔伦动作。 暗红色的流光从人造神明的胸口流出,在触碰到黑发谍报员的时候转为金色的星芒, “阿蒂尔,修复一下。” 差点转到冒烟的大脑在亲友清澈嗓音的提醒下恢复了冷静,黑发谍报员终于想起来,身为灵魂体的自己,可以直接用能量修复身体的创伤。 于是,伴随着停留在唇侧的金色星芒们被迅速地吸收,兰波的下唇也恢复了正常的、浅淡的粉。 “阿蒂尔坐在这里想什么?” 是在想那个吻吧。 魏尔伦伸出的手换了个位置,握住了兰波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冰凉的指尖。 “……在反思我的一些错误想法。” 要用真诚对待真诚,不应该再把情绪和想法全都藏起来,这样对坦诚的保罗是不公平的。 兰波站了起来。 “错误?想法?” 什么? 和魏尔伦想的不太一样,但好像又沾了点关系。 人造神明牵着谍报员的手往校舍内走去。 “嗯,我已经想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黑发的谍报员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是我的问题,曾经会和保罗分道扬镳都是因为我太不坦诚了,那时候的我就应该把心情都更加真诚地、原原本本地告诉保罗的。” ??? 怎么忽然拐到了以前的事情上? 魏尔伦觉得有点听不明白了。 兰波还在继续自白, “现在也是,我缺席了保罗人生的这么多年,早就不能再算是保罗的教育者和引导者,对保罗的了解也变得非常浅显。” 魏尔伦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一下, “但我的情感是没有变化的,我对阿蒂尔——” “保罗。” 兰波摇摇头, “我相信保罗对我的情感没有过变化,我对保罗的情感也永远都不会变。” 我们永远都是最亲密的亲友,最适配的搭档——哪怕曾经遭受背叛,但那也是意见不合造成的,更多的还是他不够坦诚,也没能给保罗足够安全感才导致的问题。 “可情感和态度是两回事。现在的保罗,是成熟坦率的大人了,能够……能够用直白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想到那个吻,兰波还是有些莫名的心跳加速, “而我,从醒来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却还一直停留在原本的状态里,这是不对的,对保罗也不公平。” 暗红色的光芒将校舍的门闭合,魏尔伦带着兰波坐在沙发上,看着黑发的谍报员还在喋喋不休的唇, “所以我决定,以后一定会尽量克制自己,更加坦诚地来面对保罗,也会努力地回应保罗的情感。” 回应保罗如此亲昵和信赖的态度,如此真挚而深重的友情。 啊? 魏尔伦眨了眨眼,他没听错吧? 阿蒂尔说会坦诚的——回应他? 嘴角下意识地扬了起来,人造神明蓝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烁着不敢置信和喜悦的光芒, “阿蒂尔,决定回应我了吗?”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认真表白呢。 想好的对那个吻的解释,筹谋好的温水煮青蛙策略,以及预演了无数次的认真对阿蒂尔诉说爱意的话,都被这句意料之外的回应撞得烟消云散。 “是的。” 黑发谍报员的语气无比认真,碧绿色的双眼中也带着坚定,随后,又有些为难地开口, “但是……太亲昵的行为,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太能适应。” 在十五岁以前名为“保罗·魏尔伦”的那些日子里,兰波基本只从母亲那里得到过亲吻,在那份懵懂的恋爱中,年幼的兰波也只是被动地让少女试探性地触碰过嘴唇,就忍不住笑着扭过头。 成为了“羁风者”之后,关系较近的是成为老师的波德莱尔先生,和身为铁塔异能者主事人的雨果先生,波德莱尔老师且不必说,在很多地方诡异地相似的师生二人,都不热衷于肢体接触,雨果先生对待身为后辈的兰波,最亲密的行为不过是轻轻的拥抱。 将名字送给魏尔伦,自己则获得了“阿蒂尔·兰波”这一名字后,那时互不理解的二人之间的触碰,也局限于受伤时的互相包扎,和兰波偶尔主动的拥抱而已。 可以说,最密集的、和人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几乎全都发生在此世醒来之后,被动地接纳魏尔伦的亲近时。 所以,虽然做出了转变态度,努力坦诚的决定,但还是希望保罗也能体谅他的不习惯,对于一些过分亲昵的行为,能有所克制,让他慢慢适应。 魏尔伦当然能理解。 “没关系的,阿蒂尔。” 人造神明将黑发的谍报员拥进怀中,心情好到觉得现在哪怕是牧神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给牧神留个全尸的地步, 既然表白就这么糊涂地过去了,那他会再给阿蒂尔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 想到这里,魏尔伦也难免有点羞涩, “我会慢慢让阿蒂尔适应的。” 兰波在亲友透着木质香气的怀抱中慢慢点头, “嗯。” —————— 虽然决定了要向魏尔伦敞开心扉,但兰波本来就不是情绪波动很多的人,此方世界中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存在也非常少,除了面对魏尔伦的拥抱和各种亲密行为更加努力地适应以外,那之后的相处,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兰波老师——” 家入硝子举手, “我真的一定还要上这个课吗?” “家入同学是觉得课程有什么问题吗?” 兰波看着棕发少女平淡的表情,不太理解少女想表达什么。 家入硝子把棒棒糖换了个方向,叹了口气, “兰波老师本来上这个课的目的,是要让那两个笨蛋参与改革吧?” ? 黑发的谍报员挑眉,倒不是惊讶家入硝子能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事实,而是惊讶为什么家入硝子会选择说出来。 “咯嘣。” 棕发少女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垂下的眼眸中带着莫名的低落, “五条和夏油是笨蛋,我可不是。” 虽然她是觉得五条和夏油那两个笨蛋离开了也没什么,反正她本来也刻意地不去和他们两个过于亲近,不仅是因为性别,也因为确实性格上没那么合得来——她更愿意和歌姬前辈一起玩。 但五条那个大笨蛋,喊着什么“内部击破”就头也不回地回去继承了五条家,让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结合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的种种行为,她又不是什么蠢人,也不是灰原学弟那种单纯到极点的天然系,大概能猜出来两个老师和两个男同期在谋划着什么。 她就说,夏油那个笨蛋中的超级大笨蛋,总是嚷嚷着弱者生存,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叛逃。 推翻总监部这种听起来就很热血的事情,她也很感兴趣啊! 所以—— “我可以加入吗?” 棕发少女抬眸,语气凝重而认真。
第39章 油杰:我不明白啊 “其实我还很好奇,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为什么想要改革日本咒术界呢?” 被告知可以加入,但具体要做什么还需要等待商议的棕发少女,在离开前,留下了深埋于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 三楼的教室内只剩下兰波一人,他瞅了眼唯有三把的属于学生的椅子,选择拉开玻璃窗,坐在窗台上。 眺望着天空清澈如洗的蓝色,黑发谍报员脑海中浮现的,是人造神明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同情感的,一如天空般纯澈的蓝色眼眸。 改革日本咒术界,理由自然不是什么看不惯日本咒术师的悲惨命运,更不会是为了拯救世界,甚至,也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真正的复活。 对兰波来说,为这件事耗费心力的原因只有一个——让魏尔伦获得自由。 世界意识应允的报酬,只是约束着人造神明行为的枷锁。 在兰波的意愿中,他早该永远成为魏尔伦的回忆,而非魏尔伦的未来。 经历了失忆的八年生活后,凝视着中原中也与魏尔伦相似却又不同的双眼时,在最终死亡的前一刻,想起一切的谍报员才真正明白了,为何那时候的魏尔伦会朝着他开枪,也真正理解了,魏尔伦那时候确实应该对他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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