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小瓶油画常用的丙烯颜料,瓶子里仅剩不多的红色杂乱的晕染在塑料袋内测,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凌乱感。 “有点熟悉……” 有个声音小小的冒了出来。 警官笑了一声,没有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是继续盯着嫌疑人等待一个答案。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你曾经和死者为了某事发生了争执,那么不妨再来解释一下,这瓶颜料,是怎么一回事?” 企业家绪方先生的脸,在看见那瓶颜料时,已经悄悄变得惨白起来。 “怎么……怎么会……”他哆嗦着,惊疑不定的喃喃自语。却在对上警官冷硬目光的下一刻就变了神色。 他从那道目光里敏锐的捕捉到了某种名为空隙的东西,那是他的生机。 “这瓶颜料?”他扬起调子,又是沉稳的企业家形象了。 “这不就是我死去的,可怜的朋友平日里画画的用具吗?他因为画廊的事情穷困潦倒,不得不买最便宜的颜料,趁着这次采风画出满意的画作用以筹得款项,却不幸的,凄凉的死在了这种地方……”他捂着脸,似乎说不下去了。 “可是你们上岛来,真的只是为了采风吗?” 另一个声音又急又快的挤了进来,质问着满脸悲伤的企业家。 是之前与警官一起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毛利小五郎,他这时同样带着一本牛皮纸密封的卷宗,大踏步朝着人群而来。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企业家声调不自觉拔高,睁大眼质问这个突如其来的侦探。 “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毛利侦探高大的身形停在了嫌疑人面前,双眼注视着已经开始不自觉目露凶光的企业家。 “十年前修学旅行失踪案的幸存者,绪方知一先生。” 这句话一出来,原本声势极高的企业家顿时像糟了雷劈一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怎么会?!” 男人颤抖着声音问出声。 还没有人来得及回答他,一声巨响就打断了大厅里紧张的气氛。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朝大门处看去,发现是站在门边的旅馆主人三郎呆呆的立在原地,脚边还有一大包袱什么东西,显然之前发生巨响的来源就是这包袱砸地的声音,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了,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这个面目严肃的中年人呆站片刻后,竟然朝着企业家所在的方向拔足狂奔。 “是你!”他说。 那声音紧绷,好像从紧咬着的牙缝里传出来,又好像是从冷幽幽的地狱深处飘到企业家面前。 中年人此刻形如恶鬼,伸出手就想要掐到企业家脖子上。 警官这才从惊讶里反应过来,同毛利侦探俩人冲上去,一左一右的扳着旅馆主人的臂膀,制住了他过激的行为。 “冷静点!”毛利侦探急促的警告,“有什么事情你先说出来。” “……好。” 在旅馆主人终于妥协了之后,侦探和警官这才松开手,警惕的看着他们两人。 在明晰了十年前的真相后,他们轻易的可以联想到守在此处的开着孤僻旅馆的中年男人又大概会与企业家绪方有着怎样的联系。 “你是谁?” 差点被掐死后,逃生的企业家怒瞪着眼前的陌生人,愤怒却依旧掩盖不了他眼底深刻的疑惑。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或者说,他不记得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恩怨。 这样的迷惑无疑更深刻的激怒了眼前的人,可这一次,他却冷静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包裹在灰白布料里的东西。 企业家的脸色陡然变了。 他的视线带着惊疑在中年人的样貌和他手中还未掀开的东西上来回转移,离他极近的旅馆主人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到一抹恐惧。 他在恐惧? “你果然还记得这个东西。”他冷笑一声,“当年从你手中不慎遗失的,最后一枚珍珠。” 三郎先生小心翼翼的展开了手中的小布包,里面是一颗光华流转的正圆形银灰兰珍珠,在简陋的布料表面仍然表现出闪亮甚至于接近金属色的光泽。 “天啊!!!” “好亮的珍珠!” 靠的近的人在目睹这极漂亮的宝石后,情不自禁的发出低低的惊呼,而作为珍珠的主人,三郎却完全不在意旁人的关注。 他盯着目睹珍珠后颓丧的企业家,眼里的恨意几乎喷涌而出。 “还记得吗?”他哑着嗓音问。 “你们当年,在发现珍珠后,不惜杀死我父亲也要毁灭消息的罪恶行径。” “……” 企业家却反常的沉默了起来。 他在听到质问后好像一瞬间失了所有的心气,像死了一样的垂下头,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因为现在被发现真相,而想着如何杀死我们这些目击者,然后带着珍珠光鲜亮丽的回到城里继续你的事业吗?” 三郎先生却紧追不舍,尖锐的逼问着仇人。 良久。 过分沉默的绪方知一终于发出了一声过分明显的吐气。 “……我承认,人是我杀的。” 十分钟之前还在警察面前灵活的表演着,试图洗清嫌疑的企业家此刻像一尊石像一样。 “我最好的朋友,在多年前意外发现我发家的财富来源不干净,他凭借着好奇心或者是别的什么,一路追查了下去,隐隐约约察觉到我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他在将要查清一切真相的时候,反而罢手了。” “他坦诚的告诉我,而我们也多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我们的友谊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一直到今年年初,他想要经营的画廊惨遭失败,积攒下来的身家也在这时全数消失后,变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极光镇有缘人可以寻觅到珍珠的传说,又联想到我曾经的事情,于是他找上门,逼问我这件事是否是真实的。” “我当然否认了。”企业家说着,表情重新变得狰狞。 “但是他不该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从我身上勒索钱财,房产,甚至我公司的股份。” “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东西。” “包括他。” “所以我早上给他喂了一颗我带来的化学药剂,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亡。可这个时候,更好的机会来了。所有人都集中在楼下,我趁着这个时候,将毒发的他拖到了二楼,画上了与早上死去的家伙一模一样的花纹,然后等待你们发现他。” 绪方知一这时笑的十分恶意。 “作为与他多年交往的友人,我多少也学了点绘画技巧,用来伪装凶手简直是再适合不过。所以我在画完后迅速的把颜料丢弃进下水道,按理说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想被你们找了出来。” “事已至此,我认了。” “……” 痛快的承认了罪行的企业家说完,却没想到,面前的警官和侦探都不是想象中的反应。 他们的脸色很怪异,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也许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最终是警官开口了。 “这瓶颜料并不是从下水道里找到的。” “而是死者的房间里。”
第86章 “什么?” 原本一副认命模样的凶手陡然直起身体,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按道理说,他只习惯带一套颜料啊……”企业家磕磕巴巴的说。 怎么会…… 明明那瓶颜料被他丢掉了,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瓶呢?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吧。”明明是杀死友人的真凶, 此刻却十分蛮横的绷紧了神情,控诉着搜查证据的警官。 “死者房间里,除了发现的同色颜料以外, 我们还发现了与死者身上花纹如出一辙的,被刻画在纸上的纹样,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终于发现另外的, 可以用于定罪的关键性证据后, 才从自鲨事件锁定为谋杀的原因。” 警官翻出了拍摄的,绘有花纹纸张所拍摄的照片,递到了呆站的罪犯眼前。 那照片里,是凶手所熟悉的桌面, 桌面上摊开的记事本上,栩栩如生的花朵绽放在洁白的纸张上。 他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是比自己画的更好的, 只有身为画家的友人才能绘画出的细腻笔触。 “他要杀的是我吗?” 这一瞬间, 凶手脸上满溢的难过,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一样。 然而在场的人无不是目睹了他坦白罪行时的可怕表情,此时触及他脸上可怜的表情时,纷纷别开脸不去看他。 已经认罪的绪方知一却像是没看见周围人的反应似的,自顾自的想要继续控诉。 一只手横过来,打断了犯人情绪饱满的演出。 绪方知一动作被迫停滞, 没有办法继续的他终于抬起头, 看向障碍的来源。 那是从质问他之后, 就一直旁观他认罪经过的三郎先生。 “你在杀害你的同伴们的时候, 也是这样哭诉的吗?” 和服男人精确的捕捉到犯人看过来时眼底藏的很好的不耐烦,他却超出自己意料的平静。 被人劈头盖脸的质问当年往事,绪方知一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勾起一个恶意的弧度。 “一直追着当年的事不放的家伙,我还当是谁呢?” “原来是,当年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吗?” 他感受着骤然攥住自己衣领的力道,露出一个似乎是思索的表情。 “我记得,那个老家伙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龙宫的浦岛太郎是吧?” 他艰难的越过三郎先生掐住他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却又像毒蛇酝酿毒液一般不怀好意。 “放轻松点,毕竟老头最后,也符合他的名字……咳咳,回到大海里去了。” 一声巨响。 是三郎先生,不,这个时候应该称为浦岛三郎先生一拳击中了企业家的鼻梁骨,将他打的直往一侧歪倒。 “没事的没事的。”明明挨了打,绪方知一却像毫无知觉一样,任由着鲜血顺着重力滴下,他甚至还笑着朝想要阻止的警官摆了摆手。 “打死我的话,这样你们不就永远都不知道真凶是谁了吗?”这个一开始还风度翩翩,充满成功人士气场的中年人此刻尾音轻飘,十分愉快的说道。 果然,浦岛三郎再次出拳的手应声停在了原地。 “你是什么意思?”浦岛三郎哑着嗓音质问。 企业家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不急不缓的看了一圈周围。 每一个和他对上视线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移开了目光。 他们不愿和这个杀人犯对视。 也许是因为他看向周围的动作太过明显,浦岛三郎也不自觉的跟着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群,却在看见某个角度的时候,瞳孔微缩,以更快的速度越过了那个人,看向其它。
85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