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直以来都让织田作之助感觉到莫名熟悉的容貌,以及照片上的年轻父亲湛蓝的眼睛。 织田作之助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他突然想起来了,关于自己曾经见过的什么人。 那是更早一些时候,袭击乱步并带走他的中年人! 织田作之助蓦地想起,他挡在乱步前面时,同样是精神系异能力,可以直接诱导他停止的能力,以及男人看向他时不甘又放松的眼神。 那眼睛虽然混浊进太多东西,可湛蓝的色彩此刻完美的重叠进少年的眼睛。 可那个男人并不强,甚至只是完全靠好用一点的异能力瞎胡闹一样。 “他们是父子吗?” 织田作之助垂下手,干涩的发问。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哦。”干部平静的纠正,“只是异能力的作用罢了。” ……异能力? 男人恍然看向将要熄灭的火焰,里面早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影子,跳动的火光里,只剩下安静躺在地上的一小块黑色物体。 火焰却并不以它为依托,而是靠着无形的东西自顾自的跳动着,升腾着。 织田作之助走上前,拨动了一下那个小小的黑色盒子,大概只有半个手掌大。 被火焰灼烧了这么久,可在近距离触碰时,手指却没有感受到半分热量。取而代之的,是温凉的触觉。 一种奇异的,危险的预感重新笼罩在织田作之助心头,与之前少年带给他感觉如出一辙。 这是…… “暂时不用打开。”乱步背过身好像也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及时的提醒道。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的停下动作,攥紧了手中的东西,直起身体,重新走到乱步身后。 他的眼神忽然机警的看向一个方向,那里传来一阵毫无掩饰的脚步声。 “人能从洁白里拷打出罪恶,也能从罪恶里拷打出洁白(注),连复仇者也会有临死前的垂悔。世间诸事,都是黑与白中的一次循环而已。”有人在暗处击掌,似叹似笑。 乱步却像是早有预料的抬头,视线穿过了黑暗和距离,与另一双含笑的瞳孔对上视线。 “真是完美落幕的戏剧,不是吗?” 火焰终于燃尽了。
第32章 在第一缕阳光照进黑暗时, 隐于幕后的主使者缓缓走到了乱步的面前。 关于如何利用他人与乱步博弈的手法他不予置评,只是这人关于戏剧的深沉发言让乱步有那么一秒怀疑自己选的合作方到底靠不靠谱。 “那你又是否带着你所预料中的洁白呢?”他怀着一种论证的心态反问。 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个名字很长的魔人对于乱步关于他本身罪恶的判定不予置评,只是含着笑意,模棱两可的反问。 “那么您又带着多少罪恶呢?” 罪恶? 乱步对于这个话题不置一词。 对于乱步来说,世界也许的脆弱的,是虚假的。但从根源上论起,普世的价值观和法则对于江户川乱步这个人并无约束力。 江户川乱步俯视着这个脆弱的世界。 他的愿望是保护它。 所以谈何罪恶呢? 所以面对质问他的魔人,乱步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我是无罪的。 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他身上,这个一身漆黑的青年在否定的时刻里仿佛真的置身光明, 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即使他身在黑暗,行使着常人闻之色变的暴力和流血的事业。 当然,提出问题的人也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的场景而被影响。 可魔人却也只是笑笑,而后微微躬身,礼貌的伸出手, 作出请的姿态,示意乱步换个地方说话。 “……总感觉你态度意外的不对劲……”没有等到反驳或者进一步论证的乱步也不恼,乖乖抬脚跟上了带路人。 “独立创业总是需要怀有更多的理解与宽容,不是吗?”魔人一番像是随口说的话语里确实带着完全不掩饰的良好态度,可乱步又没能从里面看出多少不真诚来。 相对而言的,若论起真诚那也少得可怜。 奇怪? 对于尚且不了解某人关于异能力者生而有罪论, 更是对异能力者的历史以及相关知识有所欠缺的的乱步来说,这样的异常足够令他警戒起来。 可乱步没有。 他伸出手, 示意织田作之助将之前捡到的属于那个死去异能力者的小黑盒子交给他, 然后就示意下属等在门外即可。 顶着部下担忧的目光, 矮个子青年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了门后。 他们走过了一条长走廊, 清晨的日光借着租界时期的彩绘玻璃投射下星星点点的光斑,看起来竟然有一种星河一样的浪漫。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半开的门扉前。 这次是真正的,属于某人的安全屋。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乱步追着魔人的脚步在安全屋内站定,环抱手臂左右看看,习惯性地想找个倚靠的地方,未果后也没想着好好站直身体,而是保持原样努力撑起气势盯着对面的瘦弱少年。 “解释一下关于你所刻意隐瞒的,关于最后一方的情报?” 他开门见山的提出了合作中最值得质疑的问题。 “我恐怕您并没有对等交易的筹码。”名义上的合作者——魔人含着笑意拒绝,手上却违背着话语意义的展开了桌上的地图。 此刻的地图已经不是乱步所熟悉的样子——那是比乱步记忆中更庞大,也更混乱的色块,而上面所注明的文字也代表了这样的混乱并不仅仅是存于表面的。 繁杂的势力交织在一起,可想而知的是将会在不久的未来发生怎样的磨擦,各国势力将会重新洗牌,而在他们所处的土地上,光明与黑暗交织,无数的组织升腾而起,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这个国家。 “奇妙的是,人口的变化却意外的不大。”魔人轻轻划动指尖,停留在一个细小的对比数字上,确实,世界看上去扩大了,可人口却没有像常理推测中井喷式的增长。 “应该不止这些吧?”乱步眼神同样定在那个数字上。 “当然。”魔人说,“这个数字还在无时无刻不在减少,好像是大自然的筛选环节一样。而这样庞大的变化,却几乎没有引起人们的警惕,是不是很有趣的发现?” “这就是你率先一步接触另外两个组织意外送进来的先遣的理由吗?确实让人想不到。”乱步说。 “可你一通忙活除了把线索送到了我面前,再多一点的消息应该都没有试探出来吧?譬如关于世界融合的一切。”他看着气定神闲的微笑着的魔人,语气笃定。 这是足以推测出的事实。 沢田纲吉并没有与魔人过多接触,甚至他天生的超直感让他下意识警惕着魔人看似真诚的谎言,而魔人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得到,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推断。 至于另一个组织…… 也许有,但是绝不会多。 可魔人面对这样揭老底的判定却笑意更深了。 “现在我知道了。”他说。 …… “可你也不会知道更多东西了。”完全没想到对方还能这么耍赖的乱步强撑着气焰,瞪着魔人不愿意再多说半个字。 而这个苍白瘦弱的少年却依旧微笑着。 “所以,为了新世界的最后一块拼图,我当然是要为我忠诚的朋友送上足够的筹码。” 他翻转手腕,从地图下面取出一张黑白的照片来。 照片上是个英武的男人,举着刀狂笑的样子。 此刻照片上被红色的油笔画上了斜斜的一杠,在强烈的色彩对比下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你大概见过拥有可以燃烧异能力的人了吧。”魔人忽然岔开话题,语气自然到不像个问句。 乱步闻言点点头,他知道魔人话语里指的就是通过织田作引他过来的那个死去的异能力者,同时也是之前挟持过他的人。 那显然是魔人这些天搅混横滨一池水的好棋子,在几天以前,谁也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家伙会做出这种疯狂又大胆的事。 ——他暗鲨了横滨的几个高官,无论官方或者黑暗,都好像和他有深仇大恨,这个人在魔人巧妙的指挥下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杀,顺便扣锅让各个组织不得安宁。 “远山村介,异能力:七日之蝉。理论上,他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费奥多尔翻开了一本老旧的档案,开头印着一个很没精神的年轻人。 “可是他一直安安分分的活了三十几年。”乱步看向魔人,显然让一个看起来可以平静一辈子的人突然像孤狼一样复仇,只可能是眼前的人做了什么。 就算不是起因,也会是最重要的推手。 “可他是gss和异能特务科的双重卧底。”魔人说,“亲人的死亡像一粒火星,点燃了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异能力,足以让整个横滨都见证他复仇的光芒。” “烟花足以照亮黑夜,火光也能灼伤一切黑暗的东西。” “他活不长了。” “于是我拜托他做了一件事。” 乱步静静的听着一个将死之人的一生,“他活不下去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吗?”他直截了当的反驳,如果说不是魔人在背后的一系列操作,也许这个异能力者会甘心一辈子当他的小职员,以及一个永远也不会起作用的卧底。 费奥多尔不可置否。 诚然,一个长成的极危异能力者是非常难以控制的更何况,七日之蝉本身带着的严苛规则让它在绽放的那一刻强到无法预估。 而魔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这个强他太多的不稳定异能力者乖乖当他的提线木偶呢? “你做了什么?”乱步也问出了这句话。 “很简单,让他以为他在这次战争里失去了一切,只能向他祷告的神明求取宽恕。”少年静静的坐着,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家伙正说着玩弄人心的傲慢之言。 从泥土里苏醒的蝉会用尽全力嘶吼着,对抗着世界,直至他再次沉眠。 “他只是,得到了他应该有的罪。”魔人平静的说。 他说完后,张开手掌,像拂去一粒灰尘一样推开了他的筹码。 在他手中,指代某个人的性命的筹码在他的布局里化为虚无。 费奥多尔张开了掌心,那里仅仅只是残留着浅淡的红色痕迹,他朝乱步伸出了空无一物的手。 这是乱步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顿了一下,老成的叹气。 “交易完成啦。” 干部先生同样翻出了一个小纸块,展开摊在合作伙伴面前。 那赫然是一张银之神谕,飘忽的字迹如果不说,没人知道是乱步亲笔所写。 只除了出自首领本人的签字。 这是完整的,含有全部效力的一纸命令,乱步现在正举着它朝魔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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