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人并不满意。 枪口更用力地抵住后脑, 威胁般加重力道。 松田伊夏抱臂站在旁边。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波本威胁他也是这样, 用枪口缓慢碾过皮肤。 比起声色俱厉的恐吓,更像是在玩弄猎物。 一副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的姿态。 “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对那些珠宝古董都没兴趣, 而且……”他咬了咬牙, “现在我的家底也不够去……竞拍那些东西。” 松田伊夏撑头看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只有一张邀请函, 但是可以带女伴进去?” “……是。”熊日健利点点头。 他看着对方异色的、笑吟吟的眼睛, 还有脸上略带思索的表情, 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们只看邀请函!”他立刻道, “门口的招待经常换,只要有邀请函就能进去,而且这边神秘买家很多, 就算蒙面也能……”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去啊?”少年十分可惜:“刚才不是还说要帮我, 我还以为你也想带我去竞拍点东西呢。” 熊日健利:“……哈哈,您说笑了。” 谁敢啊!谁还敢啊!就算他刚才突然像是被蒙了脑子一样, 被这一通先捆再打后审问的连招下来, 那点想法早就没有了好? 何止没有了, 甚至还想穿越回到十几分钟前, 给把人连哄带骗带上楼,主动“引狼入室”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身后, 安室透轻微点头,示意对方并没有说谎。 他刚才去负一楼帮客人拿取东西时,的确看见有一个用帽纱挡住脸的女人走进会场,招待只确认了邀请函,并没有任何查验身份的举动。 松田伊夏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哦~那没你事了。” 熊日健利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还没有做出来,脖颈就发出一阵呻吟。 金属结结实实砸在后颈位置,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晕倒过去。 “安室先生。好大的火气啊。”少年弯起眼睛。 金发男人只是将人拖到一边,他眉毛紧锁,问道:“你刚才在宴会上和他说话的时候,是不是用了术……” “现在先别纠结这个问题,问题是——万一有人看见他搂着我离开了怎么办,一个明显是来这里傍金主的家伙成了这些神秘客户中的一员。”松田伊夏扬起眉毛。 “但凡有人留心,就会发现是出事了吧。” 安室透轻按太阳穴:“得换身衣服,还有脸……” “不过也没关系。”少年举手,“有人认出来了就破罐破摔,而且我有经验。” “……什么?” “拉电闸。只要把场面够乱,就没人拦得住我。”松田伊夏笑出两颗虎牙,“黑暗、骚乱,再趁机模拟出几声枪响,里面立马能乱成一团。然后就可以自由购了。” 他当时顺着红绳查到某邪教组织时就是这样的。大概连现在正在蹲监狱的教主都不知道,为什么仪典上会突然断电,然后四面八方传来不可名状的声音。 男人眉头狠狠一抽。 他咬着重音:“这里有给客人提供的洗衣房,可以用里面的衣服。” 松田伊夏的表情有些诧异:“你刚来两个小时,就把这栋建筑全摸透了?” “服务生的活比较杂。”安室透道,他轻抿了一下嘴唇,再次开口,“手抬起来一点。” 松田伊夏乖乖照做。 他一时没有想到对方的意思,只是稍微抬起受又在那人的示意下举高。 “……”金发男人似要张嘴,又咽下了已经到喉咙的“冒犯”两个字。 要是不说,这只不过是一次正常的、为了任务服务的身体接触。 先一步道歉,却像是点透了其中不对一样。 于是男人不再言语。 那副白色的手套从指尖脱落,被暂时放置于桌上。 他张开手指,搭上松田伊夏的腰。 ——温度自指尖晕开。 被触碰的那刻,少年不受控制地绷紧身体,那节腰身用力,做好了随时迎击的准备。 于是触手是属于肌肉的柔韧。 选择起点。 安室透垂眸,将拇指往前,隔着衣料细细摩擦,找到了那个位于中间的、明显的凹陷。 肚脐,以它为丈量的起点。指腹因而按下,让周围的皮肤都陷下去些许。 身体更为紧绷。 手掌张开,朝着左侧延伸出去。 男人的手掌太过宽大、有力。总是带着一种恒定的、稳平的烫度。因为停留的时候太久,衣料都被对方的体温晕染,烫度在腰间蔓延。 继续向后丈量。 为了确保准确性,那手掌的每一寸都紧贴皮肤,好似要在他腰上烫出一道完整的圈痕。 捻过腰窝。 身体不易察觉地轻颤。 一寸寸量过,并非冰冷的软尺或仪器,只是用安室透的手掌。 独属于他的测量单位,除了他本人之外,再没人能了解的数值。 也许是成年人的手掌足够宽大,他的两掌几乎就能将松田伊夏的腰全部环住,但是金发男人更相信另一个解释: 他的腰太细了。 触手能感觉到那些极具爆发力的肌肉,但是对方的生活习惯显然没有给它们更多的生长空间。 随随便便就能握住。 安室透松开手,退后一步。 “我知道了。”他道,将那双白色的手套重新戴在修长的手指上,神色无异,“大概七分钟,我会拿回合适的衣服。” 松田伊夏目送他出门。 然后想起一个方才因为腰部的烫度,并没有从大脑中冒出来的问题: 安室透刚才为什么要摘手套…? 比对方承诺的时间还要早一些,不到十分钟,松田伊夏换好了衣服。 安室透善于伪装,几件从洗衣房带回的已经洗好的衣物、几件不知来由的配饰,就足够让一个人气质大变。 “我像个天天只会挥霍的富二代。”松田伊夏看着镜子,感叹。 身后,金发男人不置可否。 他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只会挥霍的富二代”的影子,相反,外套和配饰模糊了他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身形,衬托出几分别样的成熟。 安室透率先移开视线。 他打开衣柜,这间早就安排好的客房衣柜中,有一格放置了能挡脸的面具,给需要隐藏身份进入拍卖行的客人使用。 从里面挑出一个黑色修暗纹的,他递了过去。 “我需要先去三楼,等二十分钟后和你一起进……” 话尾被打断:“你其实根本不用进拍卖会,对吧?” 安室透一顿。 的确。他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是一位外籍企业家,公安一直怀疑他参与非法走私,今天他刚好和合伙人约在这里见面,他需要接近对方调查。 从之前的观察看,对方并没有进入拍卖会的意思。 “收起你过甚的保护欲,公安先生。” 松田伊夏戴上那副面具。眼睛轮廓也随之被隐藏在下方,只留下盈盈的亮色。 他转过头,笑容张扬肆意:“我从来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且,我也希望我们两个的合作是对等的。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各取所需,这样才合乎常理。而不是被像只不会走路的企鹅一样护在身后。” “而且。”少年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行动方式。” 安室透的目光紧了又松。 半响,他似乎接受了对方口中的说辞:“的确。” “那我先走一步,等调查完后再会合。”少年跨过地上的人,走到安室透身边。 “他就交给你处理了。”擦肩而过那一刻,他眼眸里闪过几分笑意,“daddy。” 说罢,松田伊夏不再理会身后那人瞬间僵住的动作,带着几分得逞的洋洋得意,迈步离开房间。 身影暴露在灯光之下。 他扶稳面具,又看了一眼那张被捏在手中的邀请函。 下角印刷着小字:索斯拍卖行,祝您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希望如此。 少年轻闭了一下眼睛,脑海中闪过一张记录烙印在灵魂上的面容。 好像好久好久没有看见那道旧日的影子了。 再次睁眼时,眼中已经没有半分笑意。 面容冰冷而锋利。
第75章 拍卖行所在的位置平日里只是一栋高级酒店。 内部仅有四层, 却容纳了上百个房间,周围绿植环绕,犹如一栋过于辉宏巨大的别墅。 四周少有高耸的建筑, 宽阔的绿化地面阻挡了来自外界的窥视。 金发的服务生穿过走廊,冲路过的客人微笑致意, 在踏入拐角后,他脸上笑容收敛, 按住了侧方的耳麦。 风见裕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降谷先生,吉冈大和的车到了。” 他位于距离拍卖行最近的建筑物内, 透过高倍望远镜也只能看见拍卖行灯火通明的轮廓, 和一辆驶入的银白轿车。 “收到。”安室透脚步一变,将那辆能让他在走廊自由行动的清理车放入杂物间, 然后调整衣物, 朝着下方大厅走去。 踏过从二楼至一楼的走廊, 他目光不自觉投向后方。 从侧面延伸出去, 在通向楼上的走廊另一端, 是前往负层拍卖行的电梯。 那电梯门刚刚关合。 他只从缝隙里捕捉到一抹有些熟悉的高大身影。 暂且将疑虑藏在心里,他调换了位置,将吉冈大和引入厅内。 第一次接触。 直至对方谢绝后续招待, 独自走进前往上层的电梯, 安室透脑袋才忽得一炸,想起方才那道熟悉身影为何熟悉。 走入角落, 他再次按住耳麦。 “风见, 你去联系麻生邦那边, 看他们是不是有行动在拍卖行。” “……麻生警官?”风见裕也一愣, 脑内很快浮现出一个人,“那个, 降谷先生。麻生邦被停职了,现在应该不会参与公安的行动。” 安室透呼吸一滞:“什么时候的事?” 他问完后立刻串联起所有和那位叫麻生邦的公安接触的记忆,上一次是五个月前,他们刚刚开始追查走私案。 公安零组负责暗面支援,表面上是由麻生邦带队进行的清查。虽然只拦住几条线索,追不到吉冈大和头上。 “三个多月前了。”风见裕也声音低下去,“他…女儿出事以后一直怀疑是吉冈这边打击报复,多次申请调查,但是之前一直没有线索指向吉冈大和,他……情绪也不太好,就被暂时停职了。” 安室透拧起眉。 一直到前阵子在三井游轮上拦截到三井集团的走私线路,他们才顺藤摸瓜将目光重新锁定回吉冈大和身上。 如果被停职的这几个月里麻生邦一直在调查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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