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闻言立刻攥紧手中的纸,几下打开,才发现里面写的是一串数字。 熟悉,是那个白发男人的电话。 少年不知道在拍卖会时,他和对方匆忙见了一面,事后因为药物电话联系过。 “到时候就打这个电话,他平时没正事干,刚好给他找点活。” 松田伊夏话语轻松,在他对面那人反倒反倒胸口更闷。 那尊白玉佛像贴在胸口,冰凉。 安室透忽然抬眼:“你说过,这尊佛像连着你的灵魂。如果你出不来,我会进去找你。” 少年倏地愣住。 半响,他笑道:“恐怕不行,你进入别人的幻境,也会变成幻境里的人。” “就比如,如果我的幻境是拉你上床,等你一进来……”好似故意一般,松田伊夏几步上前,凑近对方耳畔,“就会忘记是来打破幻境的,只想吻我了。” 安室透垂下眼眸。 对方刻意用这些暧昧不清的话岔开方才的话题,但他只道:“至少我希望你把后背放心交给我。无论如何,我会带你出来。” 身侧那人动作微僵。 直到他移开视线,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引咒灵出来”时,才回神。 “唔……这样好了。”轻笑染上声音。 安室透听着对方的声音就下意识感觉不对,下一秒便觉得脚步不稳,整个人往前微倒。 温热的吻落在唇角。 尚未等他反应,一阵刺耳的尖嚎刺入耳膜。 男人下意识伸手想捂住少年的双耳,却被人抢先一步。 四周迷雾因为咒灵的突然暴怒开始晃动。 声音隔绝在外,刺耳噪音淡去,他才听清逼近的咒灵在喊什么。 是嘶哑到难以辨别音色的怒吼:“离那个乡下小子远一点!!!!” 此刻还套着猎户伪装的安室透:“……?” “???” 为什么这个咒灵对自己这么有意见!
第103章 荣获最受米花街道喜爱奖、最受欢迎咖啡厅店员的安室透在尽头忽然有个笃定的念头: 自从遇到松田伊夏后, 他一直在被人提防啊! 从那个像是防止别人偷菜一样防着他的眼镜男孩,到关系复杂自称老师的白毛眼罩,再到凌厉的短发女警。 现在连咒灵也出来了! 安室透头疼得离开, 短暂的错愕过后,轻叹了口气。 嘴角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气息很强啊。”松田伊夏侧头, 看向身后,“本来以为只需要吸收你们身上的诅咒就行, 看来还是我想简单了。” 密室那里弥久不散的怨气早已经将每一寸土地浸染,它的诅咒源源不断, 吸收了一次诅咒, 还有下一次。 “哈,不过这样的话。”异色眼眸闪烁, “只要让它把所有的诅咒都给我不就好了。” “……所有的。”安室透下意识重复。 “所有的。这栋别馆的, 这座山的, 那个洞窟的。只要它专注在我身上, 就不会再去诅咒别人。” 松田伊夏做了个随意的拉伸动作。 “喏, 我可是为争取出了一片完全没有咒力阻碍的空间,之后就是你的专场了。” 他笑起来:“去靠细枝末节的线索推测封印所在地,去找破坏的方法。这些只有警察或者侦探才能做到吧, 安室侦探。” 公安先生。 男人抬眸看他。 目光在方才的晃动之后, 已经重新沉下。好似被暴雨淋过后激荡的海面。 底下却沉着数年积累而出的沉稳。 安室透扬起一个笑来:“交给我吧。不过等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你这种送命的解决方式。” 不像是波本含着危险和阴冷的假笑,也不似安室透温和亲切的笑容。 像是……夏天的太阳。 通过茂盛的树枝投射而下, 灼目耀眼、自信恣意。 一阵从七年前吹来的夏风, 从少年身畔悄然掠过。 轻微的恍神。 下一秒, 松田伊夏转身, 朝着后方的咒灵走去。 声音却依旧清晰:“…我也不是那种被说了这么久,依旧不知好歹的家伙。” 安室透微愣。 “你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我不是什么上赶着送死的混蛋。”声音清亮,“……虽然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但我不会放任自己真的玩脱。” 因为有他在。 只要有松田阵平在,就算一次次主动去生死瞬间寻找对方的身影,他也会躲开刺向喉咙的死神的刀刃。 因为他要活下去,这样才有下一次,再下一次的见面。 “虽然这次我其实不能保证一定能出来…啧,如果只是吸收你们的诅咒肯定能出来,现在倒是不知道吸收那么多,这个难缠的家伙要给我编出多少层环境来了。” “……不过,我也没感觉自己是在去拼命送死。” 脚步停住。 少年侧头,却在没有看见后方那人时就停下动作。 视线错开。 “哈,我之前就喜欢赌,这次也是。就当是开个小小的赌局吧,我赌我这次绝对不会有危险,这不是因为自信能破除幻境……” 黑卷发丝被微风吹动。 在昏暗的别馆内,发丝投下的阴影挡住了他的眼睛、鼻梁,挡住了上半张脸所有的神情。 安室透只能看见他尖削的下巴,衣领上方苍白的脖颈,和上面隐约泛起的、属于血管的青色。 但是嘴唇勾起的弧度却明显。 “是因为有你在。” 理所当然的语气。 “……” 瞳孔瞬间紧缩。 话语落下。 他转头,再不发一言地朝着前方走去,最后停下脚步,伫立在庞大的咒灵面前。 迷雾已经如同从楼顶垂挂的丝绸般动荡不安起来,渺茫间隐约可见别馆的轮廓。 和那道骤然拉长,已经失去平日里人形的咒灵身影。 几息之间。 少年周身气息瞬变。 没有伸展出猩红的拟翼,也没有拿起咒具。松田伊夏伫立在原地,一只手还慢条斯理地理去外套下摆的褶皱。 却无端让人觉得,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来吧。” 松田伊夏伸出手。 不是冲着不远处的安室透,而是冲着斜上方的天空。 指向咒灵因为方才的怒吼尚未收回去的利齿。 异色的眼眸里盛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光芒,同另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如出一辙,又截然不同。 自信不疑,毫不动摇。 “把你的爱都给我吧。”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温和的包容。 咒灵沙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它用双手撑着地面,渐渐地腾起。下半身如同化在地里,只有庞大的、保持三分佐川夫人模样的上半身便比别馆还要高大。 隆起的肚子里似有东西不断鼓动,上面全是青紫瘢痕。 里面无数鬼胎扭动着,尖叫着想要突破这一层血肉,向着周围爬去。 松田伊夏站在它身下,甚至没有那张拍在自己身侧的手大,像是随时都会被吞噬。 此时咒灵早已忘记刚才暴怒的原因,只睁着黑洞般的眼睛附身注视着他。 少年却仰起头,更用力地、专注地回望那双眼睛:“只有我。” 二楼房间之内,昏睡不醒的阿笠博士蹙了蹙眉头。梦境当中,芙纱绘在银杏叶下的身影一瞬有些模糊。 几串猩红的咒纹从他身体里浮出,如流动的绢帛,朝着大厅方向而去。 在路途中同其他几道交汇。 回廊处,茶发女孩将身体团紧些许,双臂抱膝,喃喃的一句“姐姐”被旁边大声的梦话掩盖。 “鳗鱼饭…好多鳗鱼饭!” 身边,江户川柯南皱紧眉头。 手在虚空中无意识握紧。 随着咒纹离身,幻境之中他渐渐再次变小,成为只能仰头看向那人的模样。 “新一?不……柯南。”长发女孩俯身,弯起耳侧的发丝,笑靥温和似水,“还没到时候,我会等你回来。” 纹路、诅咒、怨灵、咒气…… 青黑而压抑的,猩红而刺眼的,从四面八方而来,源源不断地涌向中间。 被松田伊夏全数接纳。 殷红纹路自脖颈蔓延而上,黑卷发丝之下,大半张面容都覆盖着那些诡谲色彩,衬得皮肤苍白似纸。 脸上笑意却更为狂恣。 “我了解你、你们的过去,了解你们的痛苦、了解你们的怨恨。我是你最适合的孩子,是你们最契合的同伴。” 源源不断的诅咒向他体内涌去,在这种巨大的冲击下几乎连身体都站不稳,声音却丝毫不抖。 “竭尽所能地尝试重新孕育我吧。所以,别再去看其他人,把你的爱、你的诅咒、你的痛苦全都给我!” 咒灵怔怔地看着他,嘶吼起来。 一切迷雾、一切错乱的环境、一切阻挡其他人脚步的术法化作诅咒,松田伊夏的身体被无数猩红咒纹缠绕,如蝉蛹般包裹。 “……孩子。”它低下头颅,声音似哭似笑,“我的…孩子……我们……的……” 巨大的利爪落下,牢牢攥住那被包裹的人。 “我的……!!”尖利的吼叫。 利爪撕开腹部的皮肤,里面挤满了鬼胎,一张张一模一样的脸都盯着对面,盯着已经被诅咒侵蚀的少年。 安静等待着他被诅咒吞没、在幻境中孕育,然后彻底摒弃人性、记忆,成为和它们如出一辙的“同伴”。 融为一体。 似玉石般的青绿屏障将他包裹。 诅咒依旧如源源不断的河水般涌入他的身体,少年额头已经浮出一层冷汗,咬牙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他知道自己会像之前一样昏迷,然后彻底进入无数诅咒编织出的幻境。 那里才是接下来的战场。 渐渐合拢双眼。 独属于他的迷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深,最后,他彻底脱力晕倒在地。 被那层薄石般的茧裹着着,如同在襁褓中入睡的婴孩。 属于松田伊夏的战场就此陷入更深的地方。 外面倏地陷入一片寂静。 咒灵安静地捧着他,寻找能够孕育的土地,最后朝着密道那尊佛像爬去。 安室透伫立在原地。 尖利的嘶吼声消失不见,已经死去的好友之前不停回荡在耳畔的声音也全数静默。 他听见别馆外雨水落下的声响,一下下击打着地面,听见桌上烛火燃烧的声音,偶尔发出“噼啪”的小声爆燃。 听见回廊里昏睡的小孩陆续醒来,互相询问情况。 听见楼上有人推开门,慌张跑下。 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从少年最后一句对自己说出的话其,就倏地炸响,在胸膛中如雷轰鸣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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