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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慢慢地从他身上起来，拉开距离，垂着眸子，嘴唇紧抿，“嗯，这样也挺好的。” 息未失去了禁锢后便马上坐了起来，看着摩拉克斯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个什么话，逃也似的离开了。 趁着夜色，息未直接跑到山脚下的聚落里轻轻地敲响了阿羽家的门。 他用气音小声道：“阿羽阿羽，睡了吗睡了吗？能不能收留息未哥哥几天？” 半天没有动静，他以为阿羽已经睡了，想着自己可能要露宿野外了。 这时，门开了，阿羽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见来人是息未，他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眼睛中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 “息未哥哥！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快进来吧！” 息未跟着小孩儿进了屋子，看着空旷的房间，他感觉有点恍如昨日的感觉。 其实他是打算过两天就跟摩拉克斯说把阿羽带在身边养，这下可能要变成阿羽带着他了…… 他像从前一样与阿羽躺在一张床上，但这次他怎么都睡不着。 黑夜里，两人聊着天。 “息未哥哥怎么大晚上的过来找我啊？难不成被岩神大人赶出来了！！！” “那倒不至于……摩拉克斯是很好很好的神。”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息未叹了一口气，“就是……发生了一些事，我……有点待不下去了，就跑了出来。” 说着，他直接坐了起来，就着月光看着阿羽，“阿羽啊，息未哥哥实在有些烦恼，给你来个情景模拟下的问答怎么样？” 阿羽点了点头，“当然可以的！能帮到息未哥哥就好。” 息未在内心快速拟好说辞，斟酌道：“假如你有个……订了婚约的未婚妻！从出生就一直陪着你，但未婚妻最开始明确地说了当朋友，然后做了很久的朋友后，你喜欢上了你的未婚妻。” 呃……好像对小孩子说这样的话，不太好的样子呢。 息未压下心中的负罪感，继续说道：“你觉得这合理吗？肯定不合理的吧！” 阿羽思考了一会儿，道：“其实……也许挺合理的。” “哈？！为什么啊？” “明知道未婚妻是属于自己的，那我肯定会不由自主的关注她的，如果从出生就一直陪着我，即使知道对方想跟自己做朋友，但这份感情也难做到不变质吧？” 息未咽了口唾沫，“呃……阿羽你真的是五岁小孩吗？” “错，我今年六岁！” 息未恨恨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好可恶，感觉你说得好有道理，看得好通透啊！” 他又接着问：“那……那未婚妻会不会喜欢你啊？” 要不是天比较黑，阿羽脸上的表情变化之快可能会让息未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离谱的问题。 鉴于是他最喜欢的息未哥哥问的，阿羽还是认真回答道：“人有喜欢别人的能力，但没有让强迫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自己的能力，即使是神，也是无法做到的吧。” “所以息未哥哥能不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先不说我没有未婚妻，就算有，我怎么可能知道对方喜不喜欢我啊！” 息未：呜呜呜被靠谱的小孩子吐槽了还无法反驳怎么办！ 息未讪笑道：“那换个情景吧。” “比如说……你有个好朋友，你跟他有婚约……” 可恶，又扯到婚约上去了！息未抱头痛哭。 他硬着头皮说下去，“他对你很好，非常好！其他的方面也都很好，你也一直把他当朋友，关心他，担心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已经喜欢上你了。” “所以，你会不会也喜欢他？” 阿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累，“息未哥哥，你……” “算了，其实不管是谁，对这个你所谓的好朋友，都是有喜欢与不喜欢两种不同选择的，我只能说因人而异。” “而且阿羽相信能得到息未哥哥如此高的评价的人，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他都会尊重你的。” 息未点了点头，“这样啊，你说得很对……” “等等，其实不是我……是，是我的一个朋友！”息未手忙脚乱道。 “是是是～我要睡了，息未哥哥晚安。” 直到阿羽的呼吸逐渐均匀起来，息未也还是没有一点困意，反而越来越精神。 这次他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不去想完全不能解决问题的好吗！ 他知道自己对他人感情的感知力度很弱，大部分时候都是凭借对方的表情和说话语气来推断对方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对方有意伪装，演技稍微精湛一点儿，他都会被轻易骗到。 所以经常误判，或伤人。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息未永远忘不了如梦魇般的那一天。 他小时候曾被卷入一场绑架案，被绑架的全是与他同龄的小孩，而且大部分他都认识。 犯人是一个疯子，喜欢折磨儿童后再残忍杀害。 他看着身边朋友一个又一个地被抓着头发拖走，在他眼前哭喊，不一会儿便全都没了呼吸，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他喊着伙伴的名字，但对方没有应答他，只睁着死寂的眼睛面向着他。 那时他便突然意识到生命是如此易逝，没了生命，人便会像机器失去燃料一般失去行动的功能，变成一滩真正的肉块。 不甘、难过、恐惧、遗恨，这些巨大的精神压力几乎要把他逼疯。 好在幕府军及时赶来救下了剩下的几个幸存的孩子。 他十分平静地被哭得妆容都花了的母亲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愤怒地提着剑想要直接手刃那个罪犯，却被幕府军阻拦。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他封闭了自己的心，为了不让自己疯掉。 家人们看着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悉心照顾他，陪伴他，开导他，这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那个绑架犯杀死了他的一魄，关上了他心中的大门，而家人的爱却让他的心开了一扇天窗，这样才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毕竟窗不是门。 他经常察觉不到别人对他暗藏的关心，更何况是情感的变化呢？所以他经常把握不好社交距离，忽近忽远。 他在最开始得知自己有喜欢的人时那么高兴，就是因为有人竟然会爱灵魂不完整的自己。 更惊讶的是情感迟钝的他竟然会如此坚定地爱一个人。 可真正到了眼前，息未不确定了。 他扪心自问，［朋友］的确是他给自己的缓冲时间，只是没想到……这个缓冲时间也太短了。 诶……？时间短……不对，他到底来这里多久了？ 他第一次认真地想了想，这是第几个冬天？ 好像已经很多个冬天了，几百年？上千年？原来和摩拉克斯一起，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感觉好像和摩拉克斯认识，还是昨天的事呢……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是与摩拉克斯生活太过舒适，所以便下意识地想维持现状吗？下意识地想维持这一层朋友关系吗？ 他不知道。 息未舔了舔有些破皮的下唇，手紧紧捏紧心脏处的衣物。 他不讨厌摩拉克斯吻他，也不讨厌摩拉克斯抱他，可他心中有一层雾，他不清楚这层雾下面是什么，但他直觉一定要弄清楚才能看清自己。 往些天，他从来都是有意识地让自己不去接触这层迷雾，可他也深知如今也由不得他想逃避了。 再给他一点儿时间吧，就一点儿…… 想着想着，困意便涌了上来。 他睁开眼时，自己不仅从躺着变成了站着，周围的建筑也从阿羽家变成了自己家。 然后他不仅发现自己站着动不了，而且另一个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觉。 他这算是知道，他现在要么是在梦里，要么就是灵魂出窍。 可是看着自己睡觉感觉又奇怪又无聊诶。 他移开视线，开始观察家里的摆设，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他转过头就看见有个穿着振袖黑金长袍的男人正压在［他］身上吻［他］。 “这这这……做这样的梦，莫非我其实真的很饥渴难耐了吗？”息未不敢相信地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偷偷瞄着他们。 随即他便看到对方的头上出现了暗金色的龙角，以及缠住［他］的腰肢的祥云尾巴。 等等……呃……那好像是摩拉克斯！！！ 随后他又听到自己的轻咛，以及那明显的……水声。 “阿未回来了，我好高兴。” “我不喜欢你与别人亲近……” “不要讨厌我……” 息未蹲下身，把涨红的脸埋在腿弯处。 现在还做这样的梦……究竟是在暗示他什么啊…… 下一瞬，场景骤然变换着，息未抬起头看着［摩拉克斯］与［他］消失不见。 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在曾经他梦到过的洞天。 现在再来看布局，发现跟现在天衡山上的居所竟有些许相似。 他的视野里仍然有［他］自己。 ［他］正在给那个梦中人梳发。 息未想起了那个有点久远的梦，明明自己记得在梦里他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的，但不知为何醒来后便怎么也想不起对方长什么样了。 如今他再看着那个梦中人的身形，心中隐约有了个答案。 等到［他］为梦中人束好发，绕到对方面前时，息未才终于完全看到对方的脸。 ——果然是摩拉克斯。 这次心中只有果然如此的感觉，反而不怎么震惊了。 他有点困惑当时在梦里怎么丝毫没觉得这个梦中人与钟离先生像呢？ 印象里这个梦中的［摩拉克斯］似乎与现在的摩拉克斯不太一样？好像没有那么锋芒毕露？ 他摸着下巴思考着，骤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视线打在他身上。 他瞪大眼睛，看过去，迎面对上了［摩拉克斯］的眼睛。 不会吧……他以为［他们］是看不到他的……难不成其实都看得到？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屏着呼吸。 好在没一会儿，［摩拉克斯］的视线就移开了，息未这才没憋死。 看来应该是他的错觉。 场景又变换了，现在他在万民堂。 ［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啊，就是他前一天晚上和香菱炸了厨房然后第二天精神不振睡着了的那次！那……是不是可以见到钟离先生了？ 说钟离先生钟离先生到。 ［钟离］从门外走进来，直接从他身体中穿过，但在刚刚走过几步时却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 这次距离有点近，息未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眼瞳中没有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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