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赶紧醒过来,去帮…… 耳畔传来一声温柔的抚慰。 “别勉强自己。” “不用担心。炭治郎,我在这里。” 那声音好像是凑近到耳边的低语,抚过紧绷的大脑神经,划过心底,奇异地让昏昏沉沉的炭治郎放松下来,整个人沉进意识深处。 少年再一次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西下。 从窗户映照进来的日光如火橘红,给房间内镀上了一层绚烂的色彩。灶门炭治郎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刚想抬手,就发现自己的手是被人握着的。 低冷的温度从手背传来,对比起还在低烧的他显得无比冰凉。炭治郎转头一看,正好对坐在床边那青年那双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的眼睛。 夕光没有照进来,他看不太真切,只觉得坐在阴影处的兄长眼睛好像变得暗沉了许多。 还有一股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刚醒嗅觉还没恢复,炭治郎只觉得那股味道很奇怪,像是杀死过无数无辜者,所以即使洗去了痕迹,身上也依旧残留着人类与鬼在绝望和痛苦中哀嚎的业。 “先喝点水,你还在发烧,不宜先开口说话。” 一只杯子递到了嘴边,炭治郎下意识抿了两口水,又紧接着被手帕擦去嘴角滑落的水珠。 仰头去,坐在床边的黑发青年正放下手帕又去拿别的东西。炭治郎哑着嗓子,发出沙沙的轻喊:“鸣一哥……” 宇多鸣一动作一顿,转头看来,立刻缓了面色,语气也放轻,伸出手指去探他脸颊的温度。 “怎么了?” 短促的音节从少年喉中吐出:“……你没受伤吧?” 手停顿在半空,宇多鸣一屈指,若无其事地轻拂过少年额头上的幼时伤疤。 “没有受伤,我很好。” “那……咳咳咳咳咳咳!” 炭治郎刚要再开口,就被从喉咙隐隐的刺痛打断。从受伤的肺腑沿着喉管呛上来,咳嗽接连不断,刺得宇多鸣一瞳孔微缩,耳膜生疼。 他替少年顺气,“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咳嗽没有停止的迹象,宇多鸣一站起来,“我去给你叫医师……”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把拽住了衣袖。 一回头,发现是炭治郎用虚弱的手指揪住了他的袖口,少年疲惫地睁着眼睛,赤灼的眸子还有些昏沉,却不肯放开手,“我不信……” “鸣一哥小时候就是这样……” “发生什么事都会挡在我前面,受了伤总是不爱说出来。” 被拽住袖子,宇多鸣一站在原地没有挣脱。 “我都看见了,鸣一哥帮我挡了很多攻击……你答应过我的,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我没有做到,但至少,让我知道你有没有受伤……好吗……” 少年的声音飘忽虚弱,却十分坚定地抓着兄长的衣袖,决不打算不松手。 灶门炭治郎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他的思绪还沉浸在混沌里,半梦半醒,迷蒙中一直在惦念着兄长宇多鸣一。 花街时,他们三个少年剑士首先对上的就是上弦之陆。面对上弦中排名最后的鬼,他们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束手无策;而宇多鸣一要面对的却是上弦中的前三个,而且还是同时面对。 怎么可能赢。 根本不可能赢得了。 ……他的鸣一哥会死的。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炭治郎脑海里,他抓着袖子的手就越发收紧,虚弱的手指却用力到指节发白。 “我………” “如果我当时再强一点,是不是就不会……” 炭治郎还记得,宇多鸣一将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后,转身走向了上弦鬼。 苍冷的背影逐渐被花街的大火模糊,从面前还能看清身形、到白色一小点、再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就好像被火焰和黑夜吞没了一样,化为一缕烟灰消弭。 他想去帮忙,但毒素侵入身体。 他动不了。 最后视野模糊,意识沉没前的最后一幕,仍然是那样普通人看了身体遍布寒意,只想转身就逃的与上弦的战斗。 鸣一哥活下来了吗? 他有没有受伤? 才十五六岁就经历了许多的少年喃喃自语,他的脸颊透着不健康的红色,紧紧看着兄长,无意识哽咽出声。 “我不想失去你……” 宇多鸣一就要伸出手的动作迟滞。 心底的嗡鸣随着这句话渐渐减弱,附着在脑神经上的无名焦躁、看见少年重伤昏迷而越发死寂的杀意,在这一刻都仿佛被风拂散的狭细恶语,短暂地只留下空白。 他慢慢俯下身,在炭治郎病床边。反手轻轻握住少年粗糙的指尖,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左耳的日轮耳坠在空中摇晃,对视的双眸温柔不再拥有往日的沉金色彩,可里面倒映着的,始终只有灶门炭治郎一人。 “我在这里,炭治郎。” “我不会离开你。” 灶门炭治郎迟钝地愣神,眼睛睁大。 许久,少年手指发紧,指腹紧紧贴住兄长苍冷的脸颊,赤灼的眼睛像是才确认到这不是梦,蓄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落入鬓发,哽咽中说出的却满是喜悦。 “太好了,鸣一哥……” “……你还活着,我没有失去你……真是太好了。” 这一切真是太好了。 … 虫柱蝴蝶忍来的时候,灶门炭治郎已经从低烧的混沌状态清醒了不少。 看见她来,正在接受检查的少年坚持要求给宇多鸣一也做个检查。 炭治郎坚决不信宇多鸣一说没事就是真没事。 果然,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 细碎的伤口都是另说,花街时被声东击西砍在肩膀上的一刀只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至今还没好;还有手臂上的伤,本来是已经结了疤,但不知道是不是宇多鸣一离开这十天又去做了什么,伤口有些崩裂。 而这也就算了,让蝴蝶忍笑容愈发温柔的是,宇多鸣一身上哪哪都有过度疲劳的迹象,像是经历长途奔袭而且好几天都没睡过一样,处于崩溃的临界点。 “啊拉……宇多先生。再怎么说也要好好顾惜自己的身体哦。” 蝴蝶忍拍拍手掌,立刻就有两名隐出现,她抿唇微笑,笑容如紫滕花灿烂,背景却仿佛冒着黑气。 “去搬个新的床来,就放在旁边。” “我认为,宇多先生和炭治郎一样,都·需·要·休·息。” 于是,在炭治郎也一脸‘鸣一哥之前说没事果然是在骗我’的表情下,宇多鸣一被迫成为了病号二号。 “这些伤口很严重,如果不是宇多先生身体素质好,有的、尤其是这一部分,就应该化脓发炎了。” “还有这部分,这里有肌肉拉伤……” 蝴蝶忍深知青年绝不是会听从医嘱的人,于是她拿着检查报告,干脆绕过了宇多鸣一,直接向对灶门炭治郎一一指出青年的身体状况。 赤发少年听着,眼睛认真成了豆豆眼,不断点头,发出‘嗯嗯!’的声音。并保证出了‘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这样的话。 虽然他自己也是个病号就是了。 不过没有办法,谁让唯一能管束住宇多鸣一的人就只剩下他了呢。 一旁,宇多鸣一的目光放在认真倾听蝴蝶忍讲述的赤发少年身上,他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伤势,看着看着,目光渐渐放空,屈起指尖,心里想起了其他事。 首先是他身上鬼的味道。 无限城一战他接触的鬼很多,高温水消毒再加上紫藤花能洗去绝大部分的气息,但他不确定炭治郎的嗅觉能不能闻到更细微的部分。 还有,产屋敷耀哉的鎹鸦来得突然,比预估的时间提早了五天。他来得匆忙,只来得及处理这几天他四处散布情报网的其中一部分事宜,剩下还有一些踪迹没处理干净。 鬼杀队会不会发现什么宇多鸣一倒是不在意,但他在意炭治郎的想法。 少年曾经明确地对他说过‘喜欢鬼杀队’的话。 因为炭治郎喜欢,所以主动和鬼杀队为敌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但如果他的行为被发现了,导致他和鬼杀队成为敌人,影响到了炭治郎又该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让宇多鸣一攥紧了指尖。 他心里兀地出现了一个想法:要直接带着炭治郎离开鬼杀队吗? 带着炭治郎到安全的地方去,彻底与外界隔绝,这样就不用担心炭治郎会遇到危险,他也不会接触到那些黑暗面…… “鸣一哥!” 少年还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在喊他。 一转头,医师蝴蝶忍已经离开了。 而炭治郎正斜靠在枕头上,端着盘隐队员后藤送来的高级点心蜂蜜蛋糕,正朝他笑。 笑容如七月正盛的阳光,一下就驱散了宇多鸣一心里滋长的想法。 “是后藤先生送来的慰问品,鸣一哥也来尝尝,好甜的!” “……” 宇多鸣一垂眸,抿去心里那些想法,再抬眼仍是温柔。 他起身应答。 “嗯,来了。” … 翌日清晨。 听说宇多鸣一回来了,炭治郎也醒了,小小的病房里很快迎来了不少人的拜访。 首先就是灶门炭治郎的两个小伙伴。 端着托盘,宇多鸣一进门就看见嘴平伊之助像只蜘蛛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 猪头少年鼻孔里喷出气流,神气地哼哼:“炭八郎!你比俺晚了两天,俺可是前天就醒了!!” 另一个身上打满绷带的金发少年则是一脸菜色,我妻善逸缩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抱着腿团成一团,“太可怕了……那天的情况回想起来还是太可怕了……我们居然都活下来了……炭治郎,那种地狱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啊!” 灶门炭治郎无奈地笑着,已经修养了一天的他现在精神还不错,左边回答伊之助,右边回答善逸。 看见宇多鸣一进来,少年赤色的眼睛明显一亮。 “喔!是鸣一大哥!” 伊之助也看见了进门的青年,‘呼!’地一下凑过去,“俺听说你一下子打败了三个上弦——太强了!快教教俺,俺也要变强!” “咦?咦!真的吗?” 善逸一下子睁大眼睛,他也才刚恢复不久,没听到太多消息,乍一下听见都惊了,“那可是三个哦?真的假的?!” 纵观鬼杀队百年历史,也没出现过同时出现三个上弦的情况,更遑论同时打败。真要是这样,这可就是有史以来鬼杀队推进灭鬼进度最快的一次了! “当然是真的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转头一看,就能看见有着金黄发色,好似猫头鹰般炯炯有神的炎柱正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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