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亥再一次出现在始皇政面前时,胡亥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秦二世的样子。身着囚服、头发凌乱的他,简直与一名被逼疯了的普通刑徒没什么差别。 胡亥一见了始皇政,就开始哀嚎:“阿父,一切的坏事都是赵高怂恿我做的。我原本不想残害手足的,是赵高跟我说,如果我不把他们杀光,我这皇位就坐不稳……我也是没办法啊!” “残害朝中忠良、谎报军情之事,也是赵高做的。此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各地的局势已经那么严峻了。赵高误我啊!” “阿父,那赵高才是我大秦的毒瘤。定是他收了六国余孽给的好处,要为六国余孽颠覆我大秦江山。对于这等人,阿父断然不能放过啊!” 自从胡亥听赵高说他是蠢货之后,他就对赵高生了恨。 此时,他恨不得把一切罪过都推到赵高的身上,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让始皇政原谅自己。 这些日子的囚徒生活,已让胡亥明白,失势地活着,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无论是谁,都敢上来骂他两句,踩他两脚。 这样的日子,胡亥已经过够了,他决定要跟始皇政卖乖讨好,让始皇政原谅他。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不想死。他想继续安享荣华。 胡亥心思浅,他的那点小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看得始皇政露出了一丝冷笑。 从前他对胡亥百般纵容,是因为胡亥是不需要继承家业的小儿子,蠢些也没什么。偶尔看胡亥犯犯蠢,还可以给始皇政解压。 可现在,胡亥在做下了那些天理不容的事后,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始皇政还能原谅他? “你当朕是傻子不成?什么错都是赵高犯下的,就你最无辜!敢做不敢认,嬴胡亥,你就是个孬种,朕瞧不起你!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朕的儿子?” 处处以父亲为榜样的胡亥,在看到始皇政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后,感到很是受伤。 “阿父,我……” “不要叫朕阿父,朕没你这个儿子!” “可是,可是,我已经是您留存于世的最后血脉了……” 其实不是,自请为始皇帝殉葬的公子高的后人,仍然留存于世。原本因为公子高的识趣,胡亥没打算对这些人做什么。 但现在……胡亥决定,等他回到他所在的大秦,第一件事就是将公子高年幼的子女全部诛杀! “原来,这便是你的依仗么?你觉得朕的血脉唯有你一人了,朕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也会保你?”始皇政面无表情地道:“那你可就想错了。朕宁愿断子绝孙,也不会认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对大秦而言,没有你这么个二世皇帝会更好!” “阿父!” 胡亥见他用杀手锏也说服不了始皇政,不由有些绝望。 “阿父,我真的知道错了!等我回去之后,我会诛杀赵高,好好治理大秦。我必要让大秦在我手上再次强大起来!” “啊,听不下去了!”嬴驷走上前来,狠狠踹了胡亥两脚,然后气咻咻地道:“你这蠢货为了能继续活下去,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你诛杀赵高?你治理大秦?指望你,还不如指望那些叛军将领良心发现,主动被我大秦招安呢!” “你以为,在你做下这些混账事之后,我们还会让你回去吗?等死吧你!听说你特别喜欢看别人受刑而死。要不,我们也给你安排个这样的死法如何?” 说完这番话后,嬴驷看向了身侧的始皇政:“政儿,这是你儿子,你怎么说?” “可。”始皇政点了点头。在这过程中,他连看都没看胡亥一眼。 “呜……”胡亥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嬴驷堵住了嘴。 此时的胡亥已经二十二岁了,人高马大的。十岁的嬴驷站在他面前,看起来十分“娇小”。 幸好胡亥在进来的时候,就被绑住了手脚,行动不便,否则,他们两个究竟谁收拾谁,还不好说呢。 嬴驷揪着胡亥将他狠狠暴揍了一顿,这才觉得心中的郁气稍稍消散了一些。 不过,他虽然揍得胡亥直叫唤,他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嬴驷揉着自己通红的手,“嘶”了一声。 “看样子,高祖父这功夫底子还不行。只是打个人而已,那畜生尚未如何,高祖父倒是伤到了自己。” 始皇政一边说着,一边取了药膏来,垂眸为嬴驷涂抹。 嬴驷见自家后辈居然如此关心自己,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 “呜呜呜,政儿,你真好。不过,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药膏啊?” “受的伤多了,自然要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嬴驷想起嬴政兢兢业业地为大秦着想,却遇到了那么多次刺杀;胡亥可劲儿败家,这么遭人恨,都没遇到什么像样的行刺,嬴驷不免为嬴政鸣不平。 “政儿,你之前还说过,这小子学着你出去巡幸呢!你说,这小子外出的时候,怎么就没冒出个刺客来把他给宰了呢?” 嬴政表示,他也不知。 最后,他想了想,说:“大概刺客们行刺也是要挑人的。像胡亥这样暴戾无能之辈,不配让那些刺客们亲自出动吧。” 嬴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也就只有这个猜测合理些了。 “不管怎么说,胡亥难得来我们这里一次。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当然得好好‘关心关心’胡亥这个小辈,阿父你说是不是?” 嬴渠梁斜眼看着他:“寡人看,你这是手痒痒了,又不好再自己教训胡亥,这才撺掇着寡人上呢。” “看破不说破,才是最好的,阿父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嬴驷不满地拖长了尾音:“阿父你究竟是上,还是不上呢?” 嬴渠梁看了跟死猪一样瘫在地上的胡亥一眼,果断道:“上!” 揍别的子孙,嬴渠梁或许会有一定的压力。但揍胡亥这样的人,嬴渠梁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这样的待遇,胡亥值得! 胡亥被嬴渠梁揍得抱头鼠窜。恨不得就地打个洞,直接钻进去。 偏生他行动不便,逃着逃着,就要摔上一跤,看上去十分滑稽。 本来嬴渠梁还想再找胡亥询问一些秦二世年间的细节,但胡亥当着他们的面,都能胡说八道这也让嬴渠梁放弃了跟他交流的念头。 等嬴渠梁揍完,嬴驷又把目光投向了始皇政:“政儿,你不来揍揍儿子么?老子揍儿子,天经地义,你快来啊!” 始皇政看着跟死猪没什么区别的胡亥,厌恶地移开了视线。 “这不是朕的儿子,胡亥将他的手足屠戮殆尽的那一日,朕便没有孩子了!” “既然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儿子,那你就更该好好收拾他。”嬴渠梁道:“毕竟,他是你的杀子仇人。” 说着,嬴渠梁将始皇政放置在一旁的佩剑递给了他。 始皇政抽出佩剑,刀刃上锋利的光芒,让胡亥瞳孔一缩。 始皇帝随身携带的佩剑,自然不是凡品。胡亥就曾不止一次用艳羡和向往的目光看着自家阿父的佩剑。 他想要向始皇借来使一使,始皇却不肯答应,唯恐他小孩子家家没个轻重,反倒弄伤了自己。 后来,始皇溘然长辞,这把佩剑也随着始皇一起葬入了那幽深的陵墓之中。胡亥自然无缘再得见,也无缘再把玩。 他曾不止一次地懊恼,他没能像继承大秦江山一样,继承阿父的佩剑。 可现在,胡亥看着不断逼近他的佩剑,却觉得,还是没有这把佩剑比较好。 锋利的剑刃快而准地朝着胡亥刺了过来,养尊处优的胡亥根本无力避开。最终,他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那把佩剑将自己刺个对穿。 然而,剑刃却仅仅只是贴着胡亥的脸颊划了过去,在胡亥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始皇看着在自己剑下瑟瑟发抖的胡亥,居高临下地说道:“直接给你个痛快,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既然朕的其余子女,皆是在无边痛苦中死去,那么你合该也感受一下这种滋味儿!” 胡亥只听说过自家阿父剑术高超,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现在,他在自家阿父的剑尖下被吓得面无血色。 始皇的每一击,都不会给胡亥带来致命伤,但不知会落在何处的刀尖,伤口处不断传来的疼痛感,都让胡亥战栗不已。 无论他怎么用哀求的目光注视着始皇,始皇都漠然以待,不为所动。 胡亥第一次尝试到,成为始皇的敌人,究竟是种什么滋味儿。 那种连生死都不能为自己所掌控的感觉,那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攻击,让胡亥绝望不已…… …… 当始皇政停下手中的动作时,胡亥身上已经多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伤口。 胡亥疼得满地打滚,始皇却垂眸看着自己剑尖的血迹,低声道:“你如今所受的苦,不及朕子女临死时的千分之一!” 不过,他也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的剑上,居然会沾染他的后裔的血渍。 “来人,将这孽障拖下去!” 很快,就有守在门口的侍卫进来,将胡亥带走了。 他们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就像是一群机器人一样,严格遵循着始皇政发出的每一道指令。 始皇政让他们把胡亥给拖下去,他们就当真让胡亥趴在地上离开。 地上粗粝的石子,划破了胡亥的脸,胡亥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不明白,向来最为宠爱他的阿父,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明明他对于阿父来说,应该比那些人更重要的,不是吗? 胡亥想要向始皇政求饶,好让始皇政对自己心软。可他口中被绑上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最终,他只能满含绝望地看着这些人,将他带离了咸阳宫…… 胡亥的离开,就如同他的到来一样悄无声息。 对于嬴渠梁祖孙三人来说,胡亥只是一个小插曲。 他们最为关心的,远远不止于此。 嬴驷扯着嬴政的衣袖道:“政儿,你再跟我说说你们那个时代的事呗!这样一来,我也能好好思考一下,咱大秦究竟有什么隐患。” “不错,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才好对症下药。”嬴渠梁道:“咱们先将这些信息整合一下,再拿去与诸位大臣们商议。” “寡人与政儿手底下有那么多有才干之人,即便寡人与政儿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也能集思广益,改善秦国如今的处境。” 嬴政想了想,对嬴渠梁道:“老祖宗,可否借商君一用?秦法是商君所变,当我大秦抵达了下一个岔路口,政想知道,商君对此是怎么看的。” “可。” 面对后辈的合理请求,嬴渠梁当然不会拒绝。
第63章 始皇政对卫鞅神交已久,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卫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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