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服是件连帽衫,可能是受到了那个叫“虎杖悠仁”小朋友的影响,结果就穿了这件——帽兜被从后面轻松地一把扯住,星泽半勒着脖子拼命跑也完全挣脱不了。 人偶的身体果然还是太弱了。 “好、停,打住!” 于是云雀恭弥放手,星泽半弯腰撑着膝盖呼呼喘气。 边喘气还边抬头悄悄瞄了眼对面站着的人,云雀看着他嘴角上扬,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 跑不掉了,那来试试讲道理。 “我不去彭格列的。” “嗯。” “就是出去散散步而已。” “嗯。” “呃、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什么……咒术运动会啊?” “不许去。” 啊啊啊啊我还没说我要去呢! 【您的出门请求已被毙。】 随后的三分钟里,星泽半开始了漫长的劝说,从自己的身体很健康一直说到我有独立出门的权利! 云雀恭弥的笑容已经垮下来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滔滔不绝地在辩解,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 “云雀恭弥!” 星泽半突然喊了声,喘了两口气,又接着说:“我要出去!” “不准。”云雀恭弥倒是平静得很,语气也淡然。 墨镜之内,其实完全看不见对面的一切,星泽半是下移了点才能够看见对面的云雀恭弥,情绪在莫名且不可控地上扬,他随手一扶,就把整副墨镜给戴正了。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就感觉有了对抗的勇气呢。 “谁给你的墨镜。” “你管我从谁哪儿拿的——总之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猛然静了两秒。 对面的呼吸声沉了许多,而后还是一句:“不可以。” 手指攥成了拳,因为莫名涌上来的情绪,身体居然也开始颤抖起来,星泽半深呼吸了好几下,像在极力极致着将要爆发的情绪。 “云雀恭弥,你别太过分了!” “我并没有。” “那就放我出去啊!我已经在这个小院子里待了快半个月了,哪儿也不准去。” “我当然有我的考量。” “那就和我说到底是什么!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你是要逼我再死一次嘛!” 这一句话吼完,空气突然凝固。 风吹过廊沿旁的竹林沙沙作响,窸窣的动静一片。 云雀恭弥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记忆里,不可抑制地涌上了那一天甲板上的场景——星泽半转身对他笑着,甚至伸手比了个耶,下一刻空间坍缩爆炸,毁得一干二净。 对面的星泽半吼完,猛地也觉得不太对劲,这句话、至少这样一句话,实在不应该由他来说出口。 “我……” 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星泽半往前迈了一步,犹豫地伸出手去—— 大脑中,突然响起嗡鸣。 【叮——】 墨镜内还是一片黑,但星泽半知道,这一刻并非是他看不见东西,而是失去意识了。 像是有什么场景碎片,伴随着墨镜上另一个人的气息,闪烁着进入了他的脑内。 【“哇噻,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哦!好厉害!” “真的假的灰原,给我戴戴。” “哼哼,这副墨镜可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专门就是为了我的六眼而做的,普通人很不适应吧。” “呜哇、真的一片黑!白天爬起来上厕所都要因为看不见地上有只蝇头被绊一跤的程度。” “你这是什么比喻啊星泽。” “来来来七海,你也来戴戴嘛,真的很有意思!” “喂你们几个!别拿着人家的东西跑远了啊——!!!”】 嘈杂的吵闹声,但却意外地很有少年气的活力。 是谁在说这些话,好像都是不熟悉的声音,等等、有一个倒是稍微有点印象,早上才刚刚听过的…… 五条悟? 他们原来彼此……认识的吗? 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一段记忆侵入,难道这副墨镜上刻印了什么术法,赠送也是别有预谋? 身体前倾,最终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不知为何星泽半的脑子里弹跳出了另一个词:【人偶炼魂】。 ——本就残缺不完整的灵魂在特制偶身的滋养下开始抽枝萌芽,逐渐延伸出了被剥离的那一部分的记忆。 随后,意识彻底清空。 …… 云雀恭弥看着人未说完时突然顿住,在思绪反应过来对方昏厥之前,身体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于是星泽半倒下的时候便正好不偏不倚地靠在了他的颈肩处。 呼吸还在,看样子只是晕倒了。 这是他们此前从未有过的争执,星泽半猛然激烈起来的情绪也多少有些怪异了,但是…… 『你是要逼我再死一次嘛!』 下意识的话语总是来自真心,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 同样也太伤人了。 所以,之前的“死亡”难道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是一场计划中的假死吗…… 云雀恭弥伸手搂上怀里人的背,脊骨分明,人偶师做的这副身体还是太瘦了,腰侧环绕一圈也拥不了满怀,这并不像以前的星泽半。 再做一副身体完全不必,如果现在太瘦了,那么以后也可以慢慢养。 云雀恭弥只是叹了口气,抚在背后的手摸到了那对蝴蝶骨,而后逐渐慢慢搂紧了怀里的人。 . 第二天醒来—— 事实上星泽半也不确定是第二天,只是太阳比记忆里的昨天更明媚,就觉得大概是第二天早上了吧。 从床上爬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星泽半才发现是个陌生的房间,连通一体式的格局,从门口进来一眼就能看到这一侧的床,阳台上敞亮的光也能够照到整个房间里来。 他还能勉强记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按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头还是疼。 墨镜已经不见了。 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下午的时候云雀过来,星泽半扑过去抱着人,痛定思痛地进行一个忏悔的大动作,云雀恭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着人的头,告诉他先在这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人偶炼魂,或许会是个极度折磨精神的蜕变过程,具体怎样,就得先稳定地观察一阵子再做结论了。 星泽半觉得也行,对于自己之前无法自控的情绪,他也感到怪异。 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在这个小屋子里睡觉吃饭打游戏,还算充实。 第二天,他去了阳台上吹风,往下看去是一片片的青翠竹丛和小院路径,清闲得令人舒适。 第三天时,打完游戏空出了一大片时间,星泽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消磨时间开始变得难熬。 第四天,他似乎终于意识到,那天答应了云雀的要求,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活动范围正式被框在了这一个小小的百余平房间内。 第五天,有些受不了了,星泽半想问问云雀什么时候能结束观察,这几天他的情绪挺稳定的——随后他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任何联络工具。 第六天,星泽半去猛拍了门,又去拧把手,徒劳无功,下午到晚上的一大片时间,他仅仅只能在房间内踱步,最后无趣地躺在床上发呆,半夜时分,他站到了阳台上,此时才发现这幢楼是独立隔开的,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建筑,而自己的位置在十几层。 第七天,星泽半敲着眉心已经开始有些烦躁,自己好像被耍了,不对,准确来说—— 自己是被囚禁了。 在答应云雀的那天起,被以观察的名义,囚禁在了这个房间里。
第56章 第八天的时候,云雀过来了。 那时星泽半正坐在床沿上发呆,盯着木制地板的接缝想象着里面会不会衍生出一个能包容大象的宇宙。 门锁的动静突兀地响起来,他甚至一时间没办法及时做出反应。 思维已经有些木然了。 “云雀……?” 星泽半把压麻了的右腿伸出来,撑着床沿边探出身子去看,云雀恭弥反手关上门,应了他一声,似乎是一眼看见桌上的剩菜了,于是问了句“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冰箱里的食材还剩了一大半,星泽半懒得做饭了,每天也毫无胃口。 此时应该有好多东西要说的,但星泽半只是撑着床沿站起来,对着那边的人平静地问了句: “观察可以结束了吗?” 云雀恭弥没有立即回答,他走进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随即擅自将话题拐去了“怎么没有好好吃饭”这一议题上。 “我没胃口——你回答我,什么时候这场观察可以结束。” “暂时还不行。” “暂时?” “少则一两天,多则五六日。” 星泽半站在床尾那儿,单手抱臂,皱眉看着云雀从厨房里出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响,是对方把手里拎着的几只大塑料袋放在了桌上。 里面是一大摞食材和生活用品。 少则一两天的话……需要再添置这么多东西吗? 云雀恭弥放完东西一转身,倒是被突然间不声不响地就站到自己身后的星泽半惊了下,但这种程度的惊讶完全不足以在那张脸上表现出来,看起来他只是平静地转了身,又相当平静地垂眸看人,问对方干什么。 “放我出去吧,我不乱跑的。” “……现在的你做出的承诺并不能算数。” “你觉得我在说谎?” “你会跑的。” 星泽半伸手烦躁地捋了下头发,呼出一口气:“那副墨镜呢?你扔了?你觉得我会和谁跑,和那个五条悟吗?他不是都已经回去了,况且我又根本不认识他!我不会跑的!” “你的情绪因为炼魂这件事也在变得很不稳定。” “我哪里不稳定了啊!!!” 激烈的尾音在房间内散去,整个屋内被衬托得无比安静。 而后,云雀恭弥微俯下身去,将手按在了对方的侧颈之上,稍显冰凉的指尖贴上发烫的肌肤,这让星泽半也不禁愣了下,大脑开始冷却。 云雀恭弥并没有说话。 缓缓舒出一口气,星泽半也反应过来了——就在刚才,自己又一次控制不住情绪了。 于是他抬手,覆盖在了侧颈处云雀按着的那只手上,眼神只垂落在地面,闷闷地说了句抱歉,云雀恭弥只是平静地“嗯”了声,权当原谅了。 换了其他任何的人在这里吼出那一声,今天都未必能平安健康地走出这个房间,只是一声“嗯”,已经是云雀恭弥最显而易见的偏心了。 星泽半垂着头暂时不敢去看人,鸵鸟一样想着再保持一会儿这种安静也可以,只是指尖上突然地一冰,他转头看过去,就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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