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抬起头,他短促地呼吸了两口,尴尬地笑了笑:“我叫印东弘通,今天该我上班,我是这家酒店的保洁员,就……做的是打扫房间卫生的事,”印东左看右看,一脸茫然:“您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中年男人回答:“49岁。” 降谷零看着眼前这人,中年男人留着一头板寸,这人脸圆圆的,眼睛不大,倒是鼻梁很高,皮肤黝黑,他灰色工作服底下穿了件白色T恤衫,长得胖乎,可以说胖得臃肿,人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笑起来透着一股憨气。 说话细声细气的,看起来很老实。 “家里有几口人?”降谷零又问道。 “早年结过婚,那个时候我太懒,家里日子太穷,老婆跑了,”降谷零听这人说话,声音微沉但声气清亮,他说道:“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降谷零收回视线,看向第二人女人,两个女人的年龄算起来倒和通缉犯石工美保子的年龄很一致,“你,中间的那个,”降谷零语气凶狠:“说说你!” “我?”女人猛地抬头:“我……我叫池部佳美,今年45岁,”池部面露惊慌,声音发颤:“今天我休息,我就,也不知……我也是在这家酒店做保洁,和印东君一样,就负责打扫房间卫生,家里加我有七口人,老公、公婆还有两儿一女。” 没等降谷零提问,池部按着降谷零刚问的问题给出了答案,女人有些惊慌,看得出来并不是做了亏心事,而是今天不该她轮班,被五大三粗的“黑西服”拎到酒店来,到底受了不小惊吓。 这女人虽然是保洁员,但看得出来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打扮的,头发染成了栗色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修过眉毛,纹眉,涂着红色的口红。 这人受了惊吓,还要这般打扮自己,一面是通过化妆舒缓压力,一面则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行。”降谷零说了声,他表现得很好,一副和白道扯不上半点关系的凶恶模样,他转头看向第三个人,问道:“那你呢?” 第三个女人一直低着头,听着降谷零的问话,也只是从垂落刘海的缝隙间看人,她声音嘶哑,闷声闷气:“我叫栗坂香奈惠,今年42岁,和印东君还有池部君一起,都是做保洁的,清扫房屋,”女人声音很轻,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她说道:“我们三个人轮班,今天我也要上班,按客房部的安排负责楼层清洁。” “我二十年前结婚,没生出孩子,家里就老公,公婆都死了,”栗坂声音发闷,性格也闷里闷气的,说道:“家里没别人了。” 倏忽,降谷零提气:“抬起头来!” 栗坂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降谷零看得清楚,在她枯黄的头发间,脖颈处有一条发紫的淤青。 降谷零看向眼前的女人,女人身材消瘦,头发干枯发黄,说话间不自觉环臂抱紧自己,声音气息低,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两个女人年纪虽然和通缉犯大致相似,但模样却毫无相似之处,降谷零虚虚握拳挡在唇前,道:“行,我问完了。” “黑西服”站在田久夫人身边,闻言低头看去,田久夫人眉梢一扬,“黑西服”迈出步子,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一个结过婚老婆跑了的单身中年男人,一个家庭圆满颇顾己身的中年妇人,一个无法生育遭受家暴的小家媳妇,这七天以来,只有这三人进过1825号房间,是谁? 三个客房保洁忙不迭跑出会议室,这时,田久夫人站起身,她悠悠瞧了眼降谷零,这才看向明一:“小明,”她唤了声,明一应了一声,田久夫人说道:“你们先查着,需要帮忙的时候打我电话,就记着,我的地面上容不得脏玩意。” “好,您放心。”明一这样说道。 “这位是近津修,有什么东西,你们找他要,”老妇人揉了揉腰,说道:“那我先走了,年纪大了,坐久了腰酸。” 人高马大的“黑西服”刚迈开的步子顿住了,他瞧着自家老夫人抬步就走了,转头看向明一,板着脸:“敢问安室先生需要什么?” 降谷零想了想,说到:“麻烦您先把这三人的家庭住址给我,”降谷零说道:“我还需要这八天以来,这三人进出1825房间的具体时间记录表,最好包括停留时长和监控备份。” 近津点头,问道:“还有吗?” “没了,”降谷零说道:“麻烦您了。” “行,你们吃个早饭,最多三十分钟地址短信发给你们,”近津说道:“其他的,我晚点让人送到你房里。”说罢,近津点点头,加快脚步去追他家老夫人了,老夫人但凡出了一点事,组长能把他生撕了。 他们两人是没空查看一整天的监控的,最好的就是循着时间点间断地查看。 降谷零捏着下巴,他刚抬头看想明一,明一回望过来,开口就说道:“我仔细观察过,两位女士都没有整容的迹象,都是‘出厂’原貌。” “那这样,”降谷零说道:“ 那个池部今天不是不上班吗?中午我循着地址去她家看看,晚上等其他两个人下班,你一个我一个,看看情况。我怀疑石工美保子是这三人中其中一个人的家人。这样安排行吗?” 明一觉得这样安排挺好,他说道:“那行,我挑个简单的,晚上去那个男的家附近去看看。那个男的不是说他老婆跑了,家里没人吗,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 夜色低垂,偏僻的边陲小镇不似大都市,过了晚上八点路上就没有多少人。 明一在居酒屋窗边的位子坐下,点了一盘烧鸟加一一大杯啤酒,木窗被铁杆撑着,他能清楚地看到店外往来的行人。 明一身子往里坐坐,从路上看不到他的身形。居酒屋这位子能够清楚看到印东弘通的家,这个角度正对他的卧室此时他家的灯黑着,估计家里没有人。 八点多,宾馆保洁应该下班了,明一耐心等着,也没等多久,就看见臃胖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两瓶啤酒,晃悠悠地从小巷那头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套灰色的工作服。 明一看着他晃晃悠悠地走着,手里用塑料袋提着的两瓶啤酒一晃一荡,而这人,微抬着头,正借着身子晃悠的动作左顾右盼。 左顾右盼? 明一心头一紧,他扯了扯窗帘往前拉了拉,低下头,侧着身子看向店内,手里捻起一根烧鸟,送进嘴里,酱香的烤肉香味在舌尖绽放,明一再没有往路上看一眼,他心里默数着秒,过了足足七八分钟,他才微微侧身。 帘子半遮着身子,明一目光穿过窗棱往外看去。 明一身子一个激灵,他看到,那个男人蹲坐在公寓门口,仿佛愣怔一般一动不动。 这人,很可疑啊! 明一很自然地转过头,男人看不见他,这个位置是他精挑细选过的,不要小看一个狙击手隐匿的本事。 明一谨慎地往后退了退,他耐心等着,男人说不定在等什么人,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男人站起身,转身往公寓里走去。 过了一会,公寓的灯亮了。 明一慢吞吞吃着烧鸟,一直等到屋里的灯熄灭,都没有人再进公寓。 明一低下头,他掏出手机,他给降谷零发了条短信: 你查的怎么样? 降谷零的短信很快发了回来:池部一家七口很正常,至于栗坂,她也如猜测一般遭受家暴,别的没什么不对劲的。你那边呢? 明一手指跳动,发出了一条短信:印东不对劲,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一直在看有没有人,在门口待了十多分钟才上楼,很可疑。你过来吧。 那边短信很快就发了回来:好。 夜深了,黑色的SUV停在路边,明一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降谷零听着明一的描述,也清楚这个人很不对劲,降谷零打了个哈欠,他忙乎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明一说道:“你先眯一会,我守前半夜,现在时间敏感,我估计石工就算和这个男人有关系,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上门。” 年轻的公安卧底没客气,说道:“四五点的时候叫我。” “行。”明一应声。降谷零靠在车门上,合上眼睛,也不要几个呼吸,他就睡了过去。 蹲守总是很难受的,不确定地等着目标,无聊又困倦。 夜色愈黑,居酒屋也收了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公寓一直没有人进出,到了四五点,明一实在掐不出了,他晃醒了降谷零。 降谷零揉着眼睛,明一道:“替替我,我实在困得受不了了。” “行,你睡。”降谷零说了句,瞧着伙伴放倒座位,闭目就睡了过去。 夏日的日出格外的早,分针刚转过手表12的标线,一缕橙色的阳光从地平线照射过来,昏暗的光线里,印东卧室的灯亮了。 降谷零一个激灵,他睁目看向卧室拉紧的窗帘,这么早?酒店8点才上班,安室透看了手表,现在才早晨5点08分。 一个人影投在窗帘上,这道身影伸出手,手上拿着个东西,隐隐错错看不清,左手顺着右手臂慢慢抬高,落在右肩处,然后这道身影抬起右手,复又顺着左臂抬高,落在左肩处,最后,两手背在了身后,摸索地动了动。 这个动作!这个动作! 降谷零晃醒了明一,明一揉着眼睛,视线慢慢聚焦,明一瞧着降谷零目光灼热,降谷零也没解释,只是指了指印东窗户的方向,把他的动作学了一遍。 这个动作!
第64章 一个人影投在窗帘上,这道身影伸出手,手上拿着个东西,隐隐错错看不清,左手顺着右手臂慢慢抬高,落在右肩处,然后这道身影抬起右手,复又顺着左臂抬高,坐在左肩处,最后,两手背在了身后。 已知印东家现在只有印东一个人,而印东又做了这个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目露难以置信。 这是女人穿胸罩的动作! 降谷零沉声说道:“跟着吧,她起这么早,说不定就是去查看尸体。” 是她,不是他。 “我们俩都在她那里露了脸,”明一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他心里有了主意,说道:“这人等会不开车选择坐公共交通出门,这样就不好跟了。” “那怎么办?”降谷零也想到了,他们两人刚开始压根没怀疑到一个男人身上,降谷零看着明一依旧淡定的样子,他瞥了眼自己车子后座上的黑色背包,问道:“你这里面不会装了面具吧。” “没错,有备无患,”明一回答:“一个是路人甲男,一个路人乙女,还有一个伊藤秀杰?” “伊藤秀杰?还有你自己的面具,”降谷零倒是生出几分好奇,问道:“这有什么用?” 明一知道打开包总是会让降谷零看见的,不如提早说明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明一说道:“你说,当你揭开一张面具之后露出另一张假脸,旁人会不会认为那张假面是你的真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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