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特务科又将夏油杰与家入硝子看得如同眼珠子,根本接触不到这两位知情人。 无奈之下只能向异能特务科施舍人情——禅院家已发现了五条家的动态,在前些日子的联合围剿行动中多有试探。 五条家不可没有五条悟,此乃共识。 …… 武装侦探社设于晚香堂。 成立不到半年的会社只有三名成员,福泽谕吉、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 将任何一人放出去都能搅动横滨的云雨,奈何三人凑在一起,营造出皮包公司的寥落感。 办公室也很业余,晚香堂本来是夏目漱石的教学场所,除却几套桌椅与孤零零的黑板外什么都没有,在电子设备不盛行的二十一世纪初,福泽谕吉并未配置电脑设备,一台电话、两张办公桌、一座二手沙发与堆满零食的茶几便构成了小公司。 别说茶几面了,办公桌的抽屉里也塞满了粗点心,任何一位被推荐来武装侦探社的委托人都会怀疑自己被耍了。 五条诚就是其中之一。 论血缘,他是五条悟的堂兄,也生一头白毛,盘靓条顺,可没了五条悟的卡姿兰大眼睛,总觉差点味道。 他是五条家年轻一辈中的一级咒术师,跟在大长老身边,退能当保镖,进可做打手,兼数学学得不错,偶尔还能跟万能的悟大人一起做高数题。 可就是在横滨的一个半月,五条诚被折腾得心力憔悴。 他有一定的追踪能力,可惜眼睛要瞪瞎了都没发现五条悟。 他有强大的武力资本,但在横滨被火箭炮轰得到处乱窜。 五条诚高昂起的头颅被这座城市打击得如风里飘荡得小白菜,在大长老沉着脸联系异能特务科后更是痛心疾首。 是他们无能啊!让五条家受这种耻辱! 五条哲也沉得住气,他跟异能特务科打了三个来回的机锋,只得到写武装侦探社地址的小纸条,回头看五条家的年轻才俊,各个像霜打的茄子。 他双手插在宽袖里,仿佛曾经看不起普通人的压根不是他,训斥道:“明白了吧,不是所有普通人都低人一等,你们看横滨的这些人,不说异能力者,就算是□□,你能说他们就是弱者吗?” “毫无敬畏之心只会像禅院家的人一样,在这座城市折戟沉沙。” 他教导年轻人要心怀警惕,必要时低下头颅,与有火力的人和睦相处。 五条诚只能垂头丧气地说:“是。” 偶尔也有反骨仔腹诽:大长老,您一开始可不是那么说的。 明明一群人中最看不起普通人的就是五条哲也! 显然,他们都学乖了,被横滨教做人了。 在异能特务科的指引下来到晚香堂,这地方风雅而隐秘,五条诚在大长老的示意下敲门。 他耳聪目明,将门内的推诿声收入耳。 江户川乱步:“晶子,有人敲门。” 与谢野晶子:“我听到了,乱步先生,你去开吧。” 江户川乱步:“为什么是我,我正在吃粗点心啊!” 与谢野晶子:“你距离门就三米,我正在磨指甲。” 与谢野晶子越来越活泼了,她是尊敬江户川乱步没错,却学会爱但不纵容,比如现在,她正对照美妆杂志修美甲,开门的活必定让给江户川乱步。 五条诚:“……” 没问题吧? “社长!” “……实在是太感谢了,社长!” 门开了,福泽谕吉凌厉的气势逼得五条诚后退一步,手指抵刀镡,将五条哲也护得密不透风。 “我是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有事进来说吧。” 他深深看五条家众人一眼,折身回门内。 五条诚产生侦探社内强者如云的错觉,可惜这错觉只维持了一秒,很快他看见门内吵吵闹闹的二人组。 ……什么皮包公司。 大长老的拐杖抵在地面上,发出脆响,空荡的室内加速声音传播,与谢野晶子与江户川乱步停了下来,乱步立马展开桌面上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他看向五条家一行人:“原来如此,你们的来意我已知晓。” “想要找到他,你们需要去三个地方。” 等等等等! 五条诚傻了,他们还没有说来意呢,怎么就知道了? 哦,他明白了,是异能特务科泄漏的对吧,提早将他们的要求转告武装侦探社,让他们先行寻找。 可恶,他们一定知道悟大人的下落吧,故意让他们多跑一趟。 他倒不怀疑异能特务科能找到五条悟,夏油杰跟家入硝子肯定知道他们悟大人的下落,这两人掌握在异能特务科手中,肯定早说了。 既然这样,干嘛不送佛送到西,他们上去堵人。 江户川乱步偏偏不愿意,很难说他是要故弄玄虚还是有其他想法。 还是大长老上前一步,气沉丹田道:“你说。” “首先,三天后下午四点,前往擂钵街第六层14号。” 江户川乱步说:“下一个地点我到时再告诉你们。” …… 位于横滨港口的一片墓园内,正在进行一场肃穆的葬礼。 森鸥外穿一袭格格正正的黑西装,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就是那条暗红色的围巾。 围巾的颜色像凝固的血液,或许它上面正残留着先代的血。 它冠冕堂皇地挂在杀人凶手的脖颈上。 为尊敬黑/手/党的起源,他请来了神父,进行一场意大利式的遗体告别仪式,他们拥有诸多穿黑西装的大个子,以白色玫瑰妆点的棺木,可又在横滨最历史悠久的大楼中设灵堂,放香炉与挂着黑色绸布的照相框,请来僧侣为先代超度。 葬礼主打东西结合,又因花销够多而让人挑不出错,忠于先代怀疑他死因的下属窃窃私语,认为森鸥外是做贼心虚。 太宰治也在场,他站的位置很靠前,这让许多自认劳苦功高的成员不满,一个孩子,不满15岁,他或许是森鸥外的弟子、助手,可他甚至没加入黑/手/党,又怎么能越过一众人站在那儿呢? 即便他们知道,太宰治只缺少一个宣誓的仪式。 或许是看不惯先代的恶行,横滨没有落下一滴雨,在一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中,葬礼结束了。 森鸥外从寒暄的人堆中逃出来,坐上□□首领的专用车,太宰治早在那里等他了。 这既是对太宰治的保护,也是对他的看守,森鸥外的心胸宽阔又狭窄,他并不确定太宰治是否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先代死亡的真相。 那些人对他开枪只缺一个借口,彼此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 他还是用属于森医生的气虚的口吻,故作可怜道:“真麻烦啊,我从来不知道办葬礼是这样一件劳心劳力的事。”为此他已经一周睡眠不足三小时了。 太宰治踢弹着腿:“谁叫森先生这么爱面子呢,明明只要简葬就行了。” “一边喊着没有人没有钱,又要从瘪瘪的钱包中拨出巨款做面子工程。”他声音清悦,像在唱着歌。 “根本没人感谢森先生吧。” “痛恨先代的人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疯癫的灵魂配不上昂贵的葬礼,再多人超度不过是一层遮羞布。” “崇拜他的痛哭流涕,痛惜死亡带走了他们的首领,并将苗头指向可能的罪魁祸首。” 森鸥外嘴角挂着苦笑:“即便如此,这层遮羞布也是需要的,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啊,太宰。” 太宰治冷不丁地问:“即便他们在葬礼上讨论如何伏杀你吗?” 森鸥外嘴角的笑容一僵,有的时候他真痛恨太宰治的聪敏,当他将自己看透人性的惊人天赋当作武器,刺向自己时,森鸥外总会感到心悸。 ——为他不合时宜的直白与试探。 “是的。”他只能回答道,“就算没有这场葬礼,他们也会私下会面,伏杀永远会存在。” 太宰又将他的尖锐收回去了,他扭过头去,像一只舔舐爪子的黑猫,恹恹地说:“所以你人为创造了这一个环境,给他们机会,最好能将所有怀二心的人试探出来,一网打尽。” 森鸥外笑道:“这只是先头部队罢了,对组织的接受与整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便获得了切实的好处,人也会奢望不曾拥有的那些,浮动的人心一直存在。” “不过,我在危难关头接手组织,在百废待兴之际重建,必须有整齐的人心,得一次性将那些人杀怕才行。” “否则不仅要面对外界的刀剑,还有提防背后的冷枪。” 他循循善诱道:“你能帮我一同解决吗?我实在没有更信任的人了,太宰。” 太宰治轻飘飘说:“森先生不应该也不信任我吗?” 森鸥外笑道:“这不一样,太宰,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太宰治撇嘴道:“压榨未成年人,还真敢说啊。” 他道:“不过,我也好奇很久了,黑/手/党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或许我能在其中找到我向往已久的死亡吧。” 十四岁的少年谈生死是很奇怪的,可放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森鸥外心头大石落地,他知道,太宰治答应了。 对十四岁的少年委以重任,让旁人知道恐怕觉得他疯了吧,对反对势力的围杀,哪怕是在黑暗世界浸/淫多年的老手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会成功。 可森鸥外,他对太宰治比对他自己更自信。 他问太宰:“你准备在哪里动手呢?” 太宰治说:“那要看他们自己。” “但我猜测,他们很快会发现伏杀是行不通的,森先生你会像乌龟一样龟缩在□□大楼内,将属于你的楼层经营得密不透风,想要夺权只能正面冲击,在人心浮动的当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新上台的首领,完成政变。” “为此,他们需要更多的火力。” “靠近□□大楼的红砖仓库动不了,把手的人太多,又有其他组织的人在附近,鱼龙混杂,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发现,于是他们只能去力量相对薄弱的金门仓库。” 金门仓库靠近擂钵街,在大爆炸后以一毫厘之差幸运地存活下来。 “那附近的烂尾楼很多,还有些萦绕着诡异传说的空楼,连那些胆大包天的流浪儿都不敢去,又没有监控,自然能成为冲击金门仓库的前哨阵地。” 太宰运筹帷幄道:“大概就是那里吧。” 说的是反对者的葬身之处。 “所以,为了配合他们的行为,还邀请森先生一直闭门不出才行。” 三言两语将全部计划安排完。 森鸥外长舒一口气道:“实在是太可靠了,就拜托你了太宰君。” “不过……” 这句转折吸引了太宰治的一点注意力,他看向森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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