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打断他思绪的是有节奏的拍门声,都不是敲门了,杰的心也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他几乎有点儿不敢开门,门外的是谁,不用猜都知道。 可他能不开吗?当然不能,他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五条悟就喊开了,都能想象到他趾高气昂、理所当然的模样! 五条悟喊着:“开门啊杰,我有事跟你说。”仿佛不开门他就能拍到天荒地老,把学校里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更有可能的是,他会把门暴力拆迁了。 夏油杰无法,只能开门,来之前他还做了下心理建设,故用一张自认完美的假面面对五条悟。 门开了条小缝,最先从缝里钻出来的是五条悟蓬松柔软的发丝,然后是他一只湛蓝的眼,露出高挺的鼻子后终能看见全貌了。 夏油杰还没说话,就被五条悟抢白了,他心情不佳,以至于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当然,他平时说话就够直来直往的了。 悟说:“你在做什么,杰,笑得真难看。”不是他故意找茬,而是察觉到夏油杰笑容中虚假与勉强的成分。 夏油杰的嘴角向下挂了一瞬,又及时地拉了回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有什么事儿,悟。” 人挡在门后面,就是不给五条悟进,如果让他进来了,这还了得?要闹得没完没了了吧。 五条悟手直接扣门框上了,手动把门缝一点点撑大,另一只手呢,贴在与门平齐的墙壁上,这个动作十分有压迫力,他干脆没戴小圆墨镜,以微微向前倾斜的姿势贴着夏油杰说:“我想不通,杰。” “我明明就很喜欢你,为什么要否认。” 又来了。 喜欢你三个字像猛然打火发射的火箭,直冲冲轰向杰的心巴,他几乎被炸得头晕目眩——不是因欣喜。 这可奇怪了,从国小开始他就收了一人高那么一沓的情书,情人节更是本命巧克力收到手抽筋,国中毕业前夕每天都要被约上天台或教学楼后的樱花树林无数次,为抢他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同学们快把头都打破了。 ——他身经百战成这样,这一刻,怎会如此局促呢? 五条悟却不满足于投下这一颗炸弹,炮火接踵而至,几乎把夏油杰炸得丢盔弃甲了,他的下一句话是:“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杰?”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像一只永远骄傲的女王猫,只要他伸出爪子,所有的两脚兽都会俯首称臣,五条悟的一生中几乎没有遇见讨厌他的人,毕竟他除了性格什么都完美,杰就更不可能讨厌他了,他们是挚友,说是情感上最亲密的二人也不为过。 夏油杰被炸得狼狈极了,第二个问题,他几乎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不愿意叩问自己的内心,他们说到底才认识一年半,即使在这一年半中打破彼此的壁垒成为最亲密的友人又能说明什么呢? 他不能让五条悟看出自己的狼狈,又不得不避开他的视线,不避开的话,谎言也无法维持。 他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这是真话。 真话给了夏油杰趁胜追击的勇气,他堵住五条悟的话头,悟应该想颐指气使地说“那你从现在开始考虑呀”之类的话吧,反唇相驳道:“今天之前你不也没有考虑过吗?” 简直就是小情侣吵嘴。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给五条悟反驳的机会,干脆把成型的腹稿一股脑地倾吐完了:“是女性的我让你迷惑了,悟,如果没看见平行世界的杰小姐,你也不会生出这想法,我想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悟子小姐很漂亮也很可爱,男性看了恐怕会动恋心吧,可你毕竟不是悟子,你们是不同的个体。”他试图说明喜欢上杰小姐不代表喜欢上自己,有男性与女性的区别。 但是…… 当提起悟或许因杰小姐而迷惑,而感到恋爱时,他打心眼儿里冒出点细小的不悦,但杰没察觉这个,或说他不愿察觉这个,不能察觉这个,他必须没有任何的动摇。 “什么!”五条无却急了,他甚至不同于先前将注意力集中在“杰不承认喜欢他”上,而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几乎要跳起来,“什么,你竟然喜欢悟子?!” 杰差点要脱口而出“我不是那意思”可他脑筋转得飞快,为什么不承认呢,承认的话就回到“正轨”上了吧。 他以一种婉转的、不那么直白的语式说:“悟子小姐很可爱。” “你不能喜欢她,杰。”霸道而幼稚的语气,“你不能比喜欢我更喜欢她。” 夏油杰无力了:“对你不能用喜欢,悟。”他还在试图循循善诱,或者说、垂死挣扎? “友情与喜欢是不同的。”他的语气逐渐沉重,脸色也越发冰冷。 五条悟却跟没感受到他的冰冷似的,又或者,他在无知觉的大前提下触及夏油杰的天性,本能明白如何对付他。 他冷不丁地说:“我喜欢你远比喜欢杰小姐。” 他说:“我想了很久,分辨了很久,为什么那时一眼就看见她,因为我在她身上看见了你的影子,杰小姐跟杰是不同的,悟子跟我也是不同的。”他以笃定的反问语气道,“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杰?” 就好像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他的肯定激怒了杰,夏油杰道:“够了!”并非低吼,而是不外现的冰冷的怒火,他低声道,“你又了解我什么呢,悟。” “!” 五条悟愣在原地,夏油杰避开他的眼神,不愿意看这自己造就成的脸。 在短暂的愣怔后,悟眼底浮现浓烈的火焰,是怒火,是自尊心受挫还是其他?他发誓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毫无疑问,他受伤了。 他低吼着:“你什么意思,杰!” 夏油杰疲惫地说:“到此为止吧,悟。”他说,“我真的很累了。” * 门外的闹剧结束了。 硝子头戴耳机,躺在床上,似在音乐的陪伴下小憩,冥冥从沙发上起身,她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像一幅优雅的仕女图,过去的五分钟内,连胳膊肘弯着的姿势都没变过。 她在正大光明地听,听门外小情侣吵架。 冥冥起身,来到硝子面前,她眼睛都是闭着的,双手交叠放胸口下,像陷入平稳的酣眠。 冥冥毫不犹豫打断了硝子的假睡,摘掉保护她耳道的头戴式耳机。 就好像戴着耳机,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你要像他一样欺骗自己吗,硝子?”她的声线十分华丽,发言时宛若歌剧舞台上的人物,因此,冥冥的每一句话仿佛被赋予了不一般的戏剧意味。 家入硝子睁开眼,毫无睡意。 “我们是咒术师,硝子,这点儿阻碍可不会让你我听不见对话,夏油跟五条也是知道的吧?” 硝子猛地坐起来,几乎没用手撑,单凭着一股劲儿,她脸上终不见乐天了——论理说来,硝子是很阳光的,从未见她生气,眼下却露出点“麻烦”的意味。 这是当然的,人与人的感情,本就是最复杂的谜题,而这段时间的神奇经历,将她的两名同期卷入漩涡。 “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啊,冥前辈。”硝子如是说,又伸手,想把耳机够回来。 冥冥逗弄她似的,抱着耳机后退一步,她的问题更精准了:“你觉得,夏油是怎么想的?” 硝子略作停顿:“这还不容易发现吗?” 冥冥点头:“确实,明显极了。” 毫无疑问,夏油杰动摇了,五条悟应当是没看出的,傻瓜猫只会进攻、追问,学不会停下来读空气,再说了,事关他自己,哪怕平时能看出来,眼下也该晕头转向了吧。 但是…… 硝子说:“不过夏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向前伸展、伸展,做出了将自己每一个关节拉开的普拉提姿势,终于夺回了耳机,不愧是咒术师,真是优秀的平衡性啊。 “五条,又了解他什么呢?” 盛夏的知了伴随着一股股蒸腾地里水汽、扭曲人视线的恼人热意,声嘶力竭地、没完没了地啼鸣着。 硝子戴回耳机,扭头时视线略过窗,看见了远处练成片的山与笼罩着山峦的绯红的烟云,它们像给山盖上一层橘色的轻纱,一眼望去好似红胜火的秋日。夕阳在诉说着谎言,将盛夏比做秋日的谎言。 光借由窗口,静悄悄地溜进正对阳光的宿舍区,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洒在五条悟遮蔽双眼的胳膊上,他仰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同样一抹光却够不到夏油杰的后脑勺,他坐在沙发最靠近墙的一角,低垂着头,他在想什么?
第310章 禅院直哉回到京都。 他是有点贤值在身上的, 小聪明而非大智慧,想着口说无凭,折返回商铺调监控佐证他的说法。 那商铺也是硬气, 国际大品牌,又兼之六本木的牌匾砸下来怕要伤两个议员三个财阀,当然不愿意泄漏客户信息,禅院直哉威胁跳脚一点用都没有,磨蹭半天, 御三家的威风也耍了,愣是什么都没拿到, 最后经人提醒,从六本木的街拍人士那儿弄了两张照。 东京的潮人太多了,以拍潮人为生者应运而生,日本不给偷拍, 照片快门声按不掉, 这些大叔都是大大方方地拍, 穿着入时的男女几乎没有拒绝他们的。 除却悟子,直哉还搞到了意外之喜, 是五条悟跟“那个女人”的, 他有两个想法, 先去盘点盘点,咒术师里有没有这一号人物, 如果没有就要大肆嘲笑六眼跟一没咒力的女人谈恋爱。 他身后的女人最低也是术师。 回到京都,果真引起轩然大波,五条悟子跟悟太像, 除了性别不同,脸真是一模一样, 她要跟五条家没关系,禅院都能摘下牌匾并入五条!此外盘点了全国的术师,没有一张脸跟那女人对的上号,也就是说,六眼的神子跟一平平无奇的女人走得很近! 这是丑闻啊! 禅院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出动了,爷们不能嚼舌根,女人还不行呢?倒不如说御三家的女性被塑造得十分刻板,只见她们穿上漂亮的色无地,带上精美的糕点与鉴赏用的瓶约了与其他家族的人插花、练茶道,加茂家的跟禅院家的沆瀣一气,苦五条悟久矣,哪怕是图嘴上的快活,都要损一把五条家。 正巧五条家因雨夜的朦胧图景而到处寻找跟悟大人在一起的女人,都要悄咪咪去东京查看了,哪想正确答案送到鼻子前。 但这又催生出新的问题。 照片被送到大长老的案头,五条哲盘腿坐矮桌后,甭看他拄拐棍,一副小老头的模样,跪坐时背杆子挺得笔直。 下属火急火燎地汇报:“大长老,有两件事……” 五条哲抬起手,以手掌面对来人,做了个制止的姿势,在五条悟跟五条悟子的照片中,他优先看后者! 不仅是看,还是紧盯着,压根没看五条悟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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