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介绍自己的家乡:“唯一能吸引到游客的就是滑雪场,现在是六月距离雪季还有起码四个月。” 硝子:“就是那个,你家的滑雪场!” 夏油杰:“……只是有股份而已。”他强调,“营业额比二世谷差远了。”也只够他们在东京成为稍微富裕点的中产阶级而已。 五条悟家是大地主,却也觉得有个滑雪场很酷,即便他压根不会滑雪,跟夏油杰大大咧咧道:“冬天要喊我们一起来玩啊。” 遂切入正题,硝子说:“直接去你家?” 夏油杰道:“打出租吧,或许能打听到点什么。” 三两辆出租车在岩手站的停靠点,这里的出租车司机也很悠闲,一天能接上一两单就很满意了。 这是座与东京格格不入的悠闲的小城,如果你想甚至能用双脚丈量土地,相较东京夏油杰对这里更熟悉,童年中一大半岁月都是在岩手县的大宅度过的。 三小只上车,来自东京的神奇国中生组合让司机很好奇,可当夏油杰报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地址时,本地人师傅却惊讶极了。 夏油杰:“?” “有什么不对吗?” 他问。 “……不,也不是有什么不对。”对方纠结道,“你们是来探秘的吗?” 什么? 探秘之类的。 司机师傅说:“那里可是远近闻名的凶宅哦,果然是从本地人口中听说的话,电视台从来没有报道过。”私自将三小只当成了胆大妄为的国中生。 他说:“要小心啊,我们岩手人都不敢去那里。” 凶……宅…… 怎么形容夏油杰的心情呢,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漏跳了,手脚变凉了嘛?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灵魂飘在了半空中。 听见自己的躯壳问:“是发生凶杀案了吗?” 年过半百的司机师傅怪道:“你们不知道吗?” 他唏嘘道:“因为出事的是当地有名望的人家,在当时引起了很大轰动,可不知怎么的警察局草草结案,地方电视台也没有报道。” “说是死无全尸只残留下大量血迹。” “从那之后就荒废了。” 他说:“连同夏油滑雪场一起。” 都荒废了。
第135章 应该说什么呢, 这种时候? 家入硝子的手指下意识地蜷曲着。 她苦恼地想:不知道呀。 蓊郁的树林笼罩山野中的房屋,较之寸土寸金东京都内的一户建足有三倍宽敞的洋房隐没在荒芜而繁盛的树木海洋中。 说荒芜是因那些过于富有生命力的植株,譬如一人高的苇草遍布整墙的爬山虎, 并非由人精心侍弄长成的,恰恰相反,是因长期无人打理,使本该推成薄薄一层的杂草长成这样一副噬人的模样。 残存于此的警戒线经过一些积年累月的风的腐化与侵蚀,只余点能让人勉强辨认出功能的残渣。 不如不留。 五条悟也处于难以用言语表述的焦虑状态中, 面色黑沉烦躁加倍,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能门神似的守在夏油杰身边。 他们仨一同从出租车上下来,司机意识到三小只不同寻常的状态,以为他们是怕了,待三人下车后手动摇下玻璃窗, 伸头喊道:“喂, 我在这里等你们吧。” 怕了就折返呗。 这时只有五条悟一人说得出话了, 他扯着嗓子道:“不用。” 司机摇摇头,想真是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对, 这形容得有点子怪, 总之年轻人就是好啊,胆子大。 转念一想, 这地儿虽说是凶宅,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别的事,放他们进去也不怕, 且过去十年的陈年旧宅,除却遍地的干涸的血痕又能看到什么? 安全性肯定有保证, 别看这儿荒芜得很,论地段可是岩手县的富人区呐,当年的案件没促使周边人搬离,谁叫每家庭院都那么宽广,占地面积巨大呢。 出租车司机走了,走得很安心,五条悟像一只团团转的焦躁小狗,戾气要从包裹严严实实的白衬衫里漏出来了,家入硝子安静如鸡,怕大喘气把夏油杰吹飞。 忽闻噩耗的年轻人呢,面色不变,瞳孔却没有焦距,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摆锤给锤傻了。 平心而论,五条悟理解不了夏油杰的傻,他长在咒术界,遵循咒术师的相处模式。 什么叫咒术师的相处模式呢?他们仨才是异类,具体能参照未来京都校的人,因担心同伴在某一天死亡而陷入不可名状的悲伤,早早分割彼此,在黑暗的世界踽踽独行。 咒术师就是这样孤独的连死亡都要一个人面对的职业。 五条悟的身份有点特殊性,连父母都是不亲的,在咒术界的定义中,他的父母像是被神明选中的子宫与容器,其存在的意义是将他带到世界上。 除此之外就没有啦,神子眼中的世界与凡人注定不相同,连抚育的资格都无。 但是。 五条悟想:杰那个家伙根本不是那回事吧,给死者的跨界明信片中都要询问父母的近况,崇敬着成为警察的父亲,生长在父慈子孝母爱的幸福家庭中。 异世界的父母死去,会很难过吧。 难过的夏油杰一往无前地进入废弃洋房,这里空置太久了,地板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大门被撞开时,涌入的些许气流扬起灰尘,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吸入肺部,牵动阵阵咳嗽。 灰下面是什么呢?是陈旧的家具与陈年的血迹。 一块块,黑漆漆的,难看地扒在地面上、墙面上。 夏油杰有许多方法说服自己,譬如他所在的世界父亲升迁一家人移居东京,岩手县的老宅早已卖出,无论如何走向都不会相同,此外他还可以打听父母出事的日期,防微杜渐,将本世界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但实际上,小孩子的精神远没那么强韧,光是颤动声带就耗费他全部的力气。 他问五条悟:“悟,能看出什么吗?” 都过了十年,能看出什么? 五条悟硬邦邦道:“没有。” 什么都看不出。 肺部……呼吸变得通畅了。 说话还是有气无力,但没那么凝涩了。 夏油杰说:“先去跟周围邻居打听吧,希望他们没搬走。” “搬走的话……毕竟出了这种事,也很正常吧。” 家入硝子说:“我去问吧。” “五条这家伙,实在不擅长跟陌生人说话。”会被当成上门挑事的不良少年。 俏皮话被硝子咽回去,眼下这情况,真不合适。 五条悟没问自己反驳,他只是提了另一个建议:“问这个世界的夏油杰怎么样?”事关自己父母,一定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 硝子成为了夏油杰的代言人,抢在他嘴唇一张一合前道:“不行,五条。” 家入硝子的记忆力十分出众:“一开始夏油就问过父母近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说的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明显不想我们知道。” 五条悟:啧。 某种意义上,去了很远的地方还真没说错,跟骗小孩的“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没有区别。 他们将凶案现场仔细勘察一遍,结论是相同的,肯定是咒灵作祟。 思维拐向另一个方向,这是报复吗?一定是报复,对十年前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的报复,有大概率是诅咒师做的事儿,比方说夏油杰捕获了他们的同伴,干脆偷家,总监会的老橘子们中看不中用,泄漏了特级咒术师家人的地址。 这么看,本世界的夏油杰跟总监会一刀两断也很正常。 三人组的思路都很正常,什么未成年的夏油杰为了大义弑父母,正常人也想不出这么扭曲的剧情吧。 不幸中的幸运是,记忆中的邻居并未搬离,隔壁的门牌是夏油杰熟悉的“铃木”,按门铃后出来开门的阿姨与记忆中肖似,不过苍老了十几岁。 从阿姨逼近婆婆。 “哎呀。”去年才带上老花眼镜的铃木房子穿一袭得体的连衣裙,这就是日本的精致主妇,哪怕在家里都要把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眼镜是无框的,眼镜娘的斯文莫过于此,小夏油杰的长相太有既视感,她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隔壁那家的……” 她有些惊讶:“跟你父亲长得真像啊。” 下一句话:“看来他有好好地生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懂吗?是把他当成了夏油杰的儿子啊,且这位铃木婆婆已经很多年没看过夏油杰了。 小夏油杰的状态有点遭,这遭受重大打击的模样压根不是装出来的,他看似强撑着问:“父亲从没跟我说过家里的事,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找到的,请问当年……” 铃木婆婆叹了口气道:“孩子们,先进来吧。” * 洋风别墅的一楼,光可鉴人的红棕色地板上铺厚厚一层地毯,再往上是岩板茶几。善解人意的铃木婆婆端上果汁与甜腻的福田面包,试图用甜味驱散笼罩在三小只头上的阴影。 家入硝子小口小口地吸果汁,五条悟急需糖分压制心头的焦躁。 咒回世界的直截了当体现得淋漓尽致,铃木婆婆单刀直入道:“那是桩无头悬案。” “说人都没了,最后却不身体,只余下足以让两人丧生的出血量,来的警察也很奇怪,不给地方电视台报道,明明是他们的同僚……”她说,“或许是针对警察的报复吧。” 尸体都没有……毫无疑问,是被咒灵撕碎了。 五条悟跟家入硝子想。 铃木婆婆话锋一转:“不过,我原来还以为你的父亲也在那场事故中……现在看来,是在学校逃过一劫了吧。” 夏油杰多敏锐啊,他说:“他没来吗?” 一般要后世吧,办佛堂还有头七仪式什么的。 铃木婆婆道:“没有。” “那件事过后,他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或许有在长草的屋外偷偷吊唁,可谁知道呢? 反正邻居们没看过。 …… 田野调查草率地结束了,都没来急拍路边的鲜花野草,对应啰嗦的老师。 回程的新干线上,五条悟再也忍受不了长久的沉默对夏油杰说:“我们问出仇家的名字,回去后把他们干掉。” 杀气腾腾,一点也不合法。 五条悟有处刑诅咒师的经历,咒术师与普通人的三观不可同日而语,夏油杰跟家入硝子本该排斥,面对这般情景却说不出话来。 对,没错,最简单的是把诅咒师找出来,将人干掉。 家入硝子说:“这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提前做准备,在我们的世界就不会发生。” 这是她能说出来的最接近安慰的话。 漏洞也是有的,譬如唯命运论:无论干掉了多少诅咒师,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依旧会爆发出相同的灾难,夏油杰的父母注定死在那一天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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