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远远见到了林昭奔走的影,一时失神,手臂硬生生被雪狼叼了一口。 狼群将他拖拽到了地面,水溶翻身出剑,刺中雪狼要害。 林昭却只能见到水溶受了伤,接着被那一群群雪狼扑去的黑影覆盖,之后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红了眼,用力挥动手里的鞭。 健马一声长嘶,载着林昭冲进狼群包围圈。 劫中事,劫中了。 他与绯辞之间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寂衡,遑论如今的寂衡已然下凡历劫成了水溶。 好好的劫,却因为有他这么一个意外,变得这般混乱不堪。 若非自己,水溶不会受到狼群袭击,也不会远去边关六年,而今更不会.... --- 水溶被重重甩在地上,那狼牙似带着毒,咬过的地方泛起腐蚀的疼。 可这些,远远比不上他看到林昭来时的疼更加猛烈。 暗云在寒风中呼啸,翻涌着席卷而来。 狼群猛烈的进攻随着马蹄声渐近而停滞,一个个仿若被施了定身术。 群狼之外,水溶见到林昭踏马而行,肉身扑过之时,魂灵陡然而起。 一道光线自眼前划过,那是林昭的义无反顾,是即便降罪落下,也一并担过去的无畏。 圣光环绕,大盛之下的光芒晃白了天空一角。 林昭以魂灵之身,渡灵冲散狼群围攻。 如此,便不算是用了寂衡的法力,亦不算是在肉身凡胎中伤人。 他将自己的魂身剥离,承担了这一罪责。 “阿玄...”水溶喃声一句,含着血水,伸手将人揽过,而后紧紧地抱住了。 数以千计的狼群在陡然间被林昭的魂身制服,一个个睁着眼倒了下去。 而此种做法,对林昭灵身的损害其实是极大的。 但他没时间管自己,而是望着满身是伤的水溶,“你...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满眼都是关心,满眼都是不安与无措。 水溶心里一疼,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而后将那双眼拦下,不让他在自己的伤口上乱瞄。 他扣住他的后脑勺,将其闷在胸膛上,吻了他头顶的发,“无碍,是你救了我...” “但是....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会心疼。” 林昭依旧接受不得这种亲近,即便是在这种时候。 但刚刚见到他被狼群淹没的一瞬间,是他从未有过的恐惧,所以一时失神,也没来得及挣扎。 只一味躲在他怀里,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告诉自己,水溶还在,他还活着。 待缓过来,才偏过头去咳了咳,而后嘴硬道:“你,倒也不必如此,我又不是为了你。” “还要欺骗自己是为了林姑娘?”水溶垂眸看他,逼问道。 林昭:“……” 以前,他倒是还可以肆无忌惮将一切都归于为了姐姐。 可现在,他却再也说不出这种话了。 水溶见他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有道人影正向他们走来。 他气息微沉,被林昭察觉到了。 “是....” 水溶按了按他的头,“乖,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来解决。” 那身影忽远忽近,不多时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他望了眼遍地的雪狼尸体,接着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你要解决什么呢?或者说...解决谁?” 林昭不顾阻拦抬眸去看,便见到了那向着他们走来的年轻人,是蒋玉菡。 确切的说,是伪装成蒋玉菡的年轻人。 “你到底是谁?跟绯辞有什么关系?” “别提我哥哥的名字,你不配。”年轻人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哥哥....”林昭喃声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被灌来的冷风噎了一下。 他微微偏头,缓了缓,“所以,你是来为他报仇的?” ‘蒋玉菡’俯身将那雪狼的尸体收容,将自己填充进群狼中,赫然是修习了魔道的缘故。 水溶看他,那邪法应当有了些年头,不由得想要上前,却被林昭拉住了袖袍。 林昭似乎是及其虚弱,往他怀中靠了靠。 水溶下意识偏头,便听林昭说道:“别惹怒他,是邪修...”
第69章 他们现在,不足以与邪修对抗。 “别担心,我只跟他说几句话...”水溶安抚般地轻轻揉了揉他的肩,而后偏头看去。 他的眸光带着几许淡然与凉薄,问:“你修邪道,绯辞知道吗?”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那年轻人,登时变得更加愤怒,“我修得什么道,与你何干?”他看着水溶,不屑道:“即便你代天道行事,如今不过凡人一个,又能奈我何?” 这话说得极其猖狂。 林昭气闷,容不得旁人轻视他,于是看向那年轻人,“凡界众生,还没有哪个不畏惧天道的,即便是你哥哥。” 他说:“寂衡身为长生殿殿主,又是天帝胞弟,即便不掌天道,也容不得你一个邪修在此放肆。” 水溶愣住,万没想到,他竟会维护自己,登时心中甚甜。 还待再说,却被水溶拦了,“我竟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许多的好处被你记挂着。” 林昭:“……” 年轻人见了这一幕,气得攥紧了拳,“你们害他至此,还敢在此...今日,我便要替他讨个公道。” 这人说动手便动手,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机会。 林昭刚刚对付狼群修为损耗巨大,断然接这一击必定艰难。 但水溶凡人之躯又修为全无,他自然不会让他去挡,于是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可他快,水溶比他更快。 在那年轻人招式攻来之前,竟是生生抬手受了这一击。 尘硝弥漫,雪色飞扬,于地面卷起一道袅袅生烟。 水溶护着他被那掌风掀出十数丈远。 待落地之时,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流出,反观自己,则是被护得很好。 林昭怒了,攥了拳头就要冲过去。 “不是说不跟邪修一般见识?”水溶问他。 林昭:“可他伤了你。” 水溶掀起眼皮,“伤了我...你心疼了?” 林昭:“……” “没关系,也没那么疼,你能为我着想,替我说话,我很欢喜。”水溶垂眸吻了下他的额头,“你乖乖在此等着,将这事交给我,我会更欢喜。” 林昭的心因着这句话而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其实不太明白,明明这么危急的关头,怎么就能生出这许多的复杂心绪! 也的确是不明白,水溶他...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不要脸的话来的! 水溶见他舒展了眉结,便不再逗他。 强压下那喉间血意,已经起了身,打算去做个了断。 当初分身而去,想要护着林昭的灵身,故而渡了一半修为过去。 如今想护的人就在眼前,事情又变得远远不可控制,实在是不再需要暗中相护。 这年轻人虽不是绯辞,却也跟绯辞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今摆明了想将他们置于死地,他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林昭有危险。 林昭却似在那眼底察觉到了什么。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仰起头,“不行,你那分身在幻境中已然受了重创,如今强行召回,势必要承受他那灵伤,肉身之躯,如何使得?” 水溶垂眸看他,缓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若我有幸承下了,你可不可以许我一诺?” 林昭眼底一片茫然,“什么?” “若我受下,你便许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你再说....”什么鬼话! 然而林昭没能将那后半句话讲出来。 天空忽而变色,邪修催动灵法,形成巨大暴风眼,那倒下的狼群全都被吸入其中。 林昭睁不开眼,只觉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那风眼。 颈间的山海浮生坠这时发出光芒,如幻境那次一般将他紧紧护住,林昭知道,这是那半个分身的力量在回转。 眼见水溶的身影被一股力道吸入阵风眼中,林昭惊得睁大了眼,“水溶...” 那一瞬间,心底涌出许多念头。 他想,万一水溶没撑住怎么办?万一那肉身无法承载灵身重创后的痛苦,万一他回不来... 他挣扎着要过去,却破不开浮生坠的保护罩。 直到那暴风眼越来越大,最终受不住‘砰’的一声爆开... 他仿佛看到血腥浓裂,飞扬于空中。 碎片残肢,漂浮而下。 远处,天道剑高立于空,最终在那飞扬的残片中见到了水溶的身形。 轻摇几许,复又依着那剑身而立得笔直。 年轻人却狼狈落地,那被术法腐蚀的双眸泛着阴森的光,“寂衡,长生殿殿主...原也不过如此。” 他轻蔑一笑,扬唇露出讥讽之色。 水溶表情阴冷,“执法司就快来了,你还不走吗?” 年轻人眼底毫无惧色,待将那狼灵尽数吞了去,这才了事般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一直护在身后的林昭。 “不过我真希望,你能得偿所愿。”他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话,紧接着离开了。 待他走后,水溶才虚而垂眼,再难支撑般地倒了下去。 -- 等云罗他们赶到的时候,便只见到了满地的鲜血以及坐在那血色下抱着水溶的林昭。 水溶当时已经不省人事,林昭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云罗赶忙命人将他们送回北静王府。 府医早已等候多时,人一回来,便立刻进行救治。 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治疗些皮外伤而已,内里的症状,这些人不清楚,也治不了! 而林昭,则一直守在床榻边缘,怔然望着床榻上昏迷不清的水溶。 云罗知道,如今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没用,于是悄然退了出去。 另外一面,林黛玉正跟花瑶公主挑选好看的宫花,却听有人来报说是北静王出了事。 来人一五一十将事情讲了。 听闻林昭也牵扯其中,林黛玉有些慌,“他昨日说要去谈石头铺子的买卖,我也没在意,以往这种情况多得是,也从未遇到过危险,这次是怎么回事?” 花瑶宽慰道:“无妨,我们先去看看。” “天色不早,公主千金贵体...”林黛玉觉得不合规矩。 “去兄长家里,不碍事。”说着叫人备车,与林黛玉一同出宫去了。 这还是林黛玉第一次登门北静王府。 以往都是依着林昭的描述想象着这里的景色,如今见了,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这个弟弟,看似对谁都不错,实则很是挑剔,一般人难以入他的眼,偏生这北静王是个例外。 日常谈话中,虽每次提到此人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但她就是知道,北静王在弟弟眼中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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