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冲着姐姐一笑,乖巧应下。 -- 出了门,见应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荣国府门外等着。 “小少爷请。”应临亲自给他掀了帘。 林昭裹着斗篷上了马车。 昨日又下了场雪,今日气温陡然变低。 清晨起来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懒,还有点冷。 刚吃过了饭,那股劲便淡了些,如今闲下来,却觉得更重了。 好在马车上的暖炉炭火烧的旺,倒是暖和了不少。 于是就那么歪靠着,不知觉间困意袭来。 应临将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叫了两声不见动静,遂看向一旁的水溶。 待要再叫第三声的时候,水溶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应临颔首,领着人下去。 水溶轻轻掀了帘子,见小小的一团倚在角落睡意正浓,呼吸很沉,两颊还带着点不正常的红。 即便车上没其他人在,也依旧占据一块很小的地方,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昭昭...”水溶轻唤了一声,没能将人叫起来。 他伸手过去,触了触他的脸颊。 脸颊很烫,烫的他浑身一震。 “叫太医过来。”水溶说着,已经脱了外袍罩住人,将其抱下了马车。 太医闻唤,匆匆赶来,却查不出病症。 见了原本温文和煦的人此刻却是脸色阴沉,不由心生惶恐,“王爷赎罪。” “你们太医院的人,很好。”说罢让应临将人带了下去。 太医院的人来了几个,俱都查不出林昭的病症。 有人提议先用冷水降温的法子,看能不能奏效。 水溶眯眼,神情不爽。 太医院的人诚惶诚恐,声称这不是普通的高热,必要情况下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水溶微微沉吟,没吭声,算是认可了他们的‘反其道而行之’。 怕将人烧坏了,便吩咐人去备了冷水。 林昭人小,又是昏迷的状态。 水溶思量几许,心下有了决定。 应临意识到了水溶想做什么,忙上前拦了一下,“王爷千金贵体,不可。” 这话刚落地,便被水溶一个眼神劝退。 应临不敢再言,低首拜礼,接着退了下去,并顺带掩上门。 水溶抱起林昭,入了那冰冷的浴桶中。 -- 林昭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 意识昏沉,想睁眼,却睁不开。 许是听到了应临在唤他,又恍然听到了水溶的声音。 最后,那些星星点点全都化了,再也无迹可寻。 小小的一团蜷缩着,在银河两级的星斗间,他又一次看到了林家弟弟。 与上次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依旧泪眼婆娑,依旧楚楚可怜。 林昭心生怜惜,随之蹲下身,“你竟还没走么!” 小孩儿不吭声,想说话,却貌似从来没说过,因此并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昭看着小孩儿这般,有点儿难受。 “你若有什么心愿,告诉我可好?我帮你。” 说罢,伸手过去。 小孩儿看他,目光下移,又看向了他伸出来的手掌。 最后,轻轻抬起了自己的小手。 林昭拉住他,与他抵了下额。 顿时,银河倒影涟漪成片,摇曳出一道孤舟般的垂影来。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乘坐同一片孤舟,大的沉默,小的恬燥。 银河如同大千世界,孤舟犹如狭小内心。 两道身影背对着自己,一静一动,仿佛两个对立面。 小孩儿哽咽,嗓音沙哑,张口,却只能发出唔唔声。 他满脸是泪,手指紧紧拽住林昭的手,整个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时,远处的孤舟在银河中散落,飘零的木块拖不起沉重的身体。 那弱小的、不被银河承认的身子摇摇坠去。 小孩儿哭得更加厉害。 林昭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惊恐与绝望。 “别怕。”他开口,安慰。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成了三个字,‘你该死’。 那三个字仿佛魔音入耳,在周围散开。 林昭突然觉得心中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一样。 下一刻,他便看见小孩儿朝他张开了嘴。 里面空无一物! 舌头...不知被谁拔掉了! 林昭瞳孔一动,只觉浑身发寒,如同跌入化不开的冰窟中。 他挣扎得厉害,却像是被人绑住了手脚,桎梏着,挣脱不得。 …… 水溶紧紧困住怀中的人。 衣衫浸湿,两人都十分狼狈。 林昭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自己不知被谁抱在怀里。 周围是冷水,渗入心底的寒。 他用了些力气,没挣脱出桎梏。 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略带愠怒的声音,“别动。” 水溶光是禁锢住不让他乱挣,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太轻,怕制不住。 太重,又怕弄伤。 这副身子骨虽小,但力气却是一点儿都不小。 林昭突然醒来,有点儿迷糊。 待看清人,便松了力道。 “我,怎么回事?”林昭问道。 水溶没吭声,先是抚了下他的额,见烧退了不少,遂问道:“生病了你不知道?烧成这样还出门?” 林昭愣了愣,才恍然想到自己出门的时候不太舒服。 原是生病了么? 他头有点儿疼,轻轻按了按,歪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以及面前的人,“我生病了,你带我泡冷水?” 水溶为之语塞。 “放开我。” 林昭说:“再泡一会儿,估计便冻死了。” 水溶连忙将人抱了出来。 待换好干净的衣服,裹进温暖的被子里,林昭才有空重新去看水溶。 这阵子退了烧,他冰的牙齿都在打颤。 看着水溶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 “你不是个饱学之士么?连高热不能泡冷水这种小事都不知道?” 水溶当然知道普通的高热不能,但林昭这明显不是。 他病急乱投医,也是着实没办法了。 好在烧退了下去,算是万幸。 太医随时在外恭候,水溶见林昭有力气了,便又要传太医来看。 林昭已经猜出自己的症状是什么导致,知道太医查不出来,于是寻了个借口将人拦下。 林昭不愿,水溶便不再坚持。 说了句让他好好歇息,并言看铺子的事情不急,而后便离开了。 林昭自然明白,自己如今这个状态,也确实没办法再想别的。 待水溶离开,便开始运动行法。 果然,灵力运行一周后,发现自己的修为似乎变弱了不少。 他思量几许,觉得问题应当是出在林弟弟那一缕执念之魂上。 然而那缕魂魄虽跟他共用一副躯体,他却无法感知到,只迷迷糊糊在梦中见过几次。 看来,这件事应当是不能再拖了! 魂魄的事情向来归地府管制,要想查清楚此事免不了去地府折腾一番。 只是怎么才能让小林弟弟的魂安安静静的待着呢? 他若魂魄离体,回来一看肉身再跳了湖可怎么是好? 皱眉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抬眼见天色不早了,怕林黛玉担心,于是撑起身子打算回贾府。 床榻边缘放着崭新的衣服,应是水溶为他准备的。 林昭穿上,大小正合适,心道这水溶还挺细心。 推开门,打算去跟水溶告个别,结果见应临正守在门口,“小林少爷,是要现在就走么?” “嗯?你怎得知道我要走?” 应临眼睛不敢乱瞄,毕恭毕敬的,“王爷命属下在此等候。” “哦!”林昭不算意外。 跟着出门的时候正路过暖房。 暖房门口的帘子掀开了一条缝,好闻的茉莉花香十分浓郁。 他没能忍得住,“我能去摘一朵么?” 应临愣了愣,随后点头,“小少爷请便。” 林昭不止摘了一朵,而是摘了好几朵。 捧着一大束茉莉离开王府的时候,唇角的笑意都掩不住。
第17章 回家时候,正巧赶上林黛玉下课。 他将茉莉献宝似得给了黛玉。 林黛玉惊喜问道:“哪里来的?” “王府,知道姐姐喜欢,特意求的。” 林黛玉捧着那花,很是开心。 姐弟两人一道往碧纱橱走,期间黛玉问了几句话,林昭虽答了,却答得心不在焉。 林黛玉敏锐觉察到了不同,偏头望去,又见其脸色不好,不由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林昭本想说什么事都没有,然后话锋一转,却成了,“不过是静王爷想让我再去给他念几日的书。” 他说:“但我怕姐姐担心,故而并不想去。” 林黛玉收起不安心绪,“原是如此。” “无妨,你且去吧!王爷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咱们帮一帮王爷,原也是应当的。” 见其并没起疑,林昭松了口气。 他跟林黛玉回碧纱橱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 “这么急?” 林黛玉往外看了眼,“太都黑了。” “嗯,挺急的。” 再不急,林弟弟怕是要将他吞了! 多么可怕的执念!! “那快些去吧!” 林黛玉顿言:“让云林跟着你。” “不用,王爷的车马就在府门外,姐姐不用担心。” 他跟林黛玉说完便走了。 却没想到,本是顺嘴胡诌的话却成了真。 水溶竟真的在门外候着他。 “这么晚了,是想去哪儿?” 水溶看他:“可需要帮忙?” 林昭:“……” 水溶好整以暇,并不急着寻求答案。 “不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真没有么?”水溶带着洞悉一切的眼。 林昭眨了眨眼,“真没有。” 说完便要绕过车马离开。 应临如同鬼魅般拦了他的路,“请小公子上车。” 林昭:“……” 他有点火大。 刚想发作,便听水溶轻声一笑:“既用了我的名,怎得却不讲实话?” 那双眼眸泛着光,幽深的瞳孔装满了别样的情绪。 林昭想到之前跟林黛玉胡诌要给他读书的话,突然便起了愧疚之情。 刚想说点儿什么,却听水溶又道: “你假借读书的名,若是出门干些害人的勾当,岂不是连累了我?” 林昭:“……” 我可去你的吧! 他收起那为数不多的愧疚,坦然无比。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说谎?”水溶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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