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渡见流瞥了一眼黑发少年的神情,一边走一边扫视着两人新抵达的商业街道。 “是说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吗。” “嗯……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因为强不凌弱、有能力的人应该保护弱者的存在吗?”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 诚然,这是自己以前坚定不移的理论。 但是看到这群普通人,他现在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帮助他们。 不仅如此,脑中反而回荡着一群堆满褶子的嘴脸,夏油杰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人类皆有丑恶的一面。 他还是感到恶心。 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 狗屁理论,他已经不想这么想了。 消灭所有非咒术师……行不通的理论,也许只有走投无路彻底陷入绝望的自己才会选择这条路。 夏油杰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杰,你的问题很奇怪。” 神渡见流注意到对方眼底蔓上了几分疲惫,他停住脚步,把对方拉到了一处有棚子遮挡的阴凉地方。 曝晒的阳光被铁棚拦在头顶,神渡见流的眸色认真,理所当然地问道: “帮助其他人需要理由吗?” 传播希望,这是他活着的意义。 夏油杰的愣了一下,注意到白发少年又要转身离开,他忍不住抬起手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你又要去哪?” “去买些糖。” 神渡见流指了指搭建棚子的这家店铺,店主人正坐在柜台的冰箱后面摇着扇子打哈欠。 看样子是一家小卖部。 “我不会走远的。” “帮助需要拯救的人很重要,但杰对我来说更重要。” 已知的绝望徒才是自己最需要关注的人。 神渡见流从口袋里翻出银行卡:“我还是想给你买点糖吃,你喜欢薄荷口味吗?” 夏油杰:“……” 【暴击了,家人们】 【这谁能不心动】 【呜呜呜,见流真的好好,他时刻都在帮助其他人】 【+1,每次看他的直播都能感受到正能量,会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神渡见流来到盘星教的。 他嘴里含着薄荷硬糖,非常沉默地仰起头,定定看向矗立在面前的建筑物。 本以为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自己的内心会非常混乱。 事实上,夏油杰现在特别平静。 可能是口中的薄荷糖过于清爽了。 “见流,能告诉我你上次的任务是什么吗?” “为什么和盘星教有关。” “因为盘星教的法人想要暗杀我的上一个任务保护对象。” 神渡见流拎着刀推开星之子之家的大门,面容平静地说道:“所以我要去杀掉他。” “诶?” “等等,暗杀……?”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来杀盘星教的人??” 夏油杰惊诧地略微瞪大眼睛,千想万想也没有料到,对方的目的这么直白。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的会议厅大门便被推开,不少来参加教会传义的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苍老的脸,黑发少年笔挺劲拔的身体僵在原地。 相同的背景,相同的人。 不变的是此时此刻的处境。 日日夜夜以噩梦的形式涌上脑海的丑恶嘴脸,终于再次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神渡见流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叫住了一个中年男人。 “园田茂在哪里?” “园田……?你这失礼的小孩!” 中年男人脸上有些不满的皱起眉,拔高声音教训道:“园田大人的名讳是你这个无名小辈可以直接称呼的吗?” “他可是引领我等倾听教典的大人,你想要见到那位必须得走程序才行。” “真是的,实在是太失礼了。” “嘛嘛。” 一个语气略显老成的男人从对方身后的会议厅里走了出来。 对方额头长着疮包,双眼眯在一起,头顶用发胶工工整整地梳在脑后。 “我们教会平等的欢迎每一位教众,只要了解到我们唯一的神明——天元大人,你一定……” “嗯?” “你这小子。”园田茂眯起眼睛看向干站在那里的夏油杰,脚步停了下来。 “不是高专那个护送过星浆体的咒术师吗。” “怎么,终于意识到我等的决策是对的?” “那个星浆体小姑娘,胆敢玷污天元大人,她该死。” 夏油杰表情不变地站在原地,五根手指已经慢慢握到了一起。 在他下意识动手之前,一道血液溅在了自己脸庞。 …… 血液? 黑发少年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发现那个叫园田茂的男人大脑已经被刀刃贯穿了。 对方的表情还停留在上一秒,临死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见流……” “你杀了他?” 夏油杰的嗓音发涩。 “嗯。” 神渡见流面无表情地拔出刀刃,神色漠然地说道:“把其他人也都杀了吧。” “什么?” “等、等等……”夏油杰上前一步,他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以及周围那些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普通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我说把他们都杀了。” 神渡见流仔细盯着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化,疑惑地说道:“杰和他们应该没什么亲属关系或羁绊吧。” “你会因为他们的死产生绝望吗?” “不会……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 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地杀死普通人? 虽然他那个时候也想过把这些人全部杀死,悟也提过类似的建议,但是自己拒绝了。 因为意义不大…… “那么就没问题。” “只要让他们死之前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就好了。” 神渡见流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 他没有合上刀鞘,微微俯下身,以肉眼根本不可见的速度冲向了在场的所有普通人。 “……!?!?” “等等!!” 夏油杰不可置信地想要阻止他:“别这么冲动!” 然而,晚了。 大厅里的所有普通人被砍到在地,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瞬间全部倒在了地上。 那些人有男有女,以老年人居多,面色灰白地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记忆中笑眯眯鼓掌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完全没有感到轻松。 鼓掌的笑脸变成了眼睛紧闭的死人脸。 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想大口呕吐。 冷汗流满了额头,眼前的场景都在扭曲。 就是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个容貌秀气的白发少年则处变不惊地站在“尸体”中央,他单手握着刀,十分平静地转回头看了过来。 “我没有杀死他们。” “……啊?” 夏油杰保持着捂住唇的动作,愣愣地抬起了头。 神渡见流甩了甩刀背上一人份的血迹,捡起地上的刀鞘慢慢合到了一起。 “刚才用刀背砍的。” “我只是让他们全部昏过去了而已。” 皮肤苍白的少年眨了一下眼睛,他盯着夏油杰的神情,突然笑了。 “你松了一口气,杰。” “我听辅助监督说过你们和盘星教的渊源。” “对于非咒术师们,你还心存善念。” “……” 夏油杰没有说话。 他一点一点垂下眸,同样站在这群“尸体”中央,荒谬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他总觉得脚边的人真的都是些染满鲜血的尸体。 场景陷入灰色的格调,溅在旁边的那道血液其实是自己脸上的图案。 也许在某一个时空里,他已经手刃了所有人,头也不回地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 地上那群盘星教众就是自己曾经杀死多人、从而重叠在一起的炼狱世界。 “我该怎么做才好。” “见流。” 夏油杰本该温柔好听的喉咙沙哑异常,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什么咒术师和非咒术师……我已经看不透了。” 两边都是尸横遍野。 “别着急。” 白发少年的声音稳定而干净,真诚的语气带着极具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愿意陪伴你寻找新的解决办法。” “直到找出来为止。” 神渡见流握住了他微微发颤的双手。 “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 坐上前往高专的地铁,夏油杰总算在久久的沉默中开了口。 “见流,你知道咒灵是怎么诞生的吗。” “嗯。” 大概清楚。 他从弹幕和辅助监督的嘴里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情况。 “那你应该知道,没有咒力就不会产生咒灵。”夏油杰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他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 “既然杀掉所有的非咒术师不行……” “那么把所有人变成0咒力呢?” “有位咒术师曾经和我探讨过她的理论,我原本没考虑过这个想法,而且是她放弃的观点。” “因为上一个和见流差不多的天与咒缚拒绝了研究的提议,而且被悟杀死了。” “但是现在不同。” 夏油杰不再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今天的事让他重新正视了自己。 人是不能拘泥于过去、止步不前的。 神渡见流让他跳出了迷茫和令人作呕的泥潭。 “见流,对于0咒力,你有什么独特的感受吗?” “我想试着研究一下这方面。” “……” 神渡见流抱着怀里的释魂刀,抵住唇咳嗽了一下。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天与咒缚。 肉体方面的最强完全是因为人体实验。 “我帮你问问看。” “问问?” “嗯,你知道我直属高层。” 那些所谓的高层既然是咒术界的最高权力机关,应该掌握着能用得上的秘密记录或者提供给他相应的研究。 再不济也能问系统。 神渡见流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里的体系严格来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能给夏油杰提供帮助,消去对方的绝望,那么什么尝试都是值得的。 “女士们先生们,下一站是:原木中山站。” “电车将在左侧开门。” 地铁内的广播在这一刻突然响起,两个人已经回到了高专附近的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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