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两次治疗,的确让白发少年的情况好转了一些。 不然现在就不止是身体站不稳了。 他强大的毅力迫使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除了灰白的皮肤和病态的脸色, 说话和活动都与常人无异。 帮太宰先生打理好家里的所有家务, 神渡见流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未做的事情, 在他挑选的那个下午,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来到了大街上。 虽然死期将至,但是只要自己活着, 就有传播希望的义务。 横滨的街道干净宽阔, 这一片区域的行人不多, 偶尔只有几辆自行车或电动车开过去,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噪音, 在周遭的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神渡见流面色平静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突然在路口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咦咦,是敦敦诶!】 【好家伙, 还真是中岛敦,他身边是……泉镜花?】 【他们应该是在做任务吧, 见流要上去问问看吗?】 【比起打招呼,我更希望阿流能在家里好好休息啊TAT, 他的脸色都成什么样了】 【见流每天都会出门做一些好人好事的,呜呜, 这就是正能量直播间啊】 正如弹幕所说, 站在不远处的身影是中岛敦。 确认太宰先生不在,对方身边是另一个在武装侦探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 只是名字令人熟悉而已。 神渡见流暂时松了一口气。 “呃,这里是……” 那名有着相同发色的少年脑袋到处乱转,刘海剪成斜线的形状,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背带裤,长长的腰带像尾巴一样追在屁股后面随着微风荡来荡去。 他手里拿着一份地图,表情看上去有些犯难。 “从这里开始,应该往哪边走来着……” “怎么办,明明国木田先生那样嘱咐过,结果还是忘记了。” 少年的语气有些不安和崩溃。 “在野外,可以通过山川和河流来判断方向。” 中岛敦身旁的和服少女冷静地回答道:“我在书上看到过。” “但是我们现在不在野外啦,镜花酱。” “我记得以前好像看过太宰先生下班往这个方向走过……他对这边应该很熟悉,要不给他打电话问一下吧?” 中岛敦说着便想低下头掏出手机。 在他崩溃地抱住头的时候,神渡见流已经没什么表情地走了过去。 “你们要去哪里。” 少年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僵持。 “我可以帮助你们。” “诶!?” 中岛敦诧异地抬起头,然而,看清楚银发少年的面容,他率先惊讶的不是之前见过神渡见流,而是对方的脸色。 “你……您还好吧!?脸色看着好差!!” “太宰先生没有让您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吗。” 神渡见流:“……” 他抵住唇咳嗽了几声,咽下猩红的血液才淡然地说道:“我已经休息过了。” “请不要告诉他。” 中岛敦:“……” 看着完全不像休息过的样子。 比起某只月下兽内心十分微妙的想法,泉镜花的神情就有些警惕了,她甚至拉着中岛敦向后退了一步。 【镜花对见流好像有些敌意?】 【感觉敌意还称不上,可能是警惕流崽吧,毕竟他以前也当过PortMafia】 【镜花酱,我们阿流是很好一个宝宝啊啊啊,千万不要误会见流】 眼神毫无变化地扫过直播间,神渡见流立即意识到这个和文豪泉镜花重名的女孩子做过黑手党。 弹幕几乎把对方的经历和能力扒了个遍。 中岛敦:“镜花酱?” 泉镜花没有说话。 神渡见流第一次去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个人了。 作为跟着魏尔伦学习暗杀术的弟子之一,泉镜花多多少少听过神渡见流的传闻,也好奇过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博得组织里大部分人的好感。 但对方毕竟是Mafia,资料上还显示过是功绩显赫的预备役干部,手段恐怕不比那些有名有姓的人仁慈。 “你们要去哪里。” 神渡见流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 他并没有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警惕,就像很久以前五条悟不许自己叫他的名字,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和传播希望没什么关系,对方也不会因此感染绝望。 不值得自己关注。 “呃,我们要去高鸟町附近的交通局送文件。” 中岛敦还是比较信任神渡见流的,他和对方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 不过在中岛敦的印象里,神渡见流一直住在病院中不省人事,前段时间才出院并且和太宰先生居住在一起。 出身成迷,被带回来还没怎么出过门,恐怕也不认识几个路。 他正要苦笑着婉拒白发少年的关心,神渡见流直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走吧,我为你们带路。” “诶!!?您知道了!?” “嗯。” 看着白发少年过于苍白……甚至可以称得上惨败的面色,中岛敦实在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您真的知道吗?要不还是休息一下?” “谢谢,不用了。” “那、那您再重复一遍我之前说的话?” 中岛敦想要再劝阻一下。 “呃。我们要去高鸟町附近的交通局送文件。” 神渡见流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您真的知道吗。要不还是休息一下。” 复述出这些话的时候,少年的鼻子里再次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他看过横滨的整张地图,知道所有的路。 中岛敦:“……!!” “不要让他说话了。”泉镜花很有眼色地扯了扯银发少年的衣服,她能看出神渡见流看似正常的说话其实有些费力:“先走吧。” 对方这个身体状态,如果真要袭击他们或者强硬地拉自己回去,泉镜花也能有几分把握。 所以她稍微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肌肉。 “啊……嗯。” 中岛敦有些浑浑噩噩的。 他担心回去之后太宰先生问起来,会扒了他一层皮。 最终,在神渡见流的带领下,几个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再见。” 确认他们眼中没有了困扰和犯难的神色,神渡见流毫无留恋地告别了两人。 “谢、谢谢!” 中岛敦还在惊奇他们真的找到了交通局、而且像抄了近道似的这么快,简直如同行走的地图。 神渡先生真的是个友善的好人啊……! 怪不得国木田先生之前为了对方纠结了好几天。 在中岛敦内心十分感慨的时候,他身旁的少女则是陷入了异常的沉默。 片刻过去,在肤色青白的白发少年身影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泉镜花隔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叫住了对方。 “您……去看过那个人了吗?” “?” 神渡见流停住脚步,转回了头。 “……自从您不在,那个人从未有过表情,我是破例才被收为弟子的。” 泉镜花似乎纠结了半晌才说出了这些话。 神渡见流察觉到对方说的是魏尔伦。 “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直接离开了这里。 魏尔伦的情况和太宰先生差不多,有“复活”这个条件在,自己是可以欺骗对方的。 他其实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从未有过表情”。 缘由是弟弟这个身份吗? 明明他存在的意义并不是源于魏尔伦或者中也先生的弟弟,也不是太宰治他们的朋友…… 不过,只要他们能够解除眼中的绝望,这些都无所谓。 彻底告别中岛敦和泉镜花那两个人,神渡见流在穿过人行道时候顺便扶了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奶奶过马路。 接过老人家为了答谢而递过来的两颗糖果,白发少年加快了脚步向其他方向走去。 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他躲进附近的小巷子里,扶着破旧的墙壁捂住嘴猛地咳嗽出声,直接单膝跪到了地面上。 “咳……咳……” 其实刚才给中岛敦两人带路的时候,神渡见流的身体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这次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双眼开始酸痛模糊,大脑轰鸣声渐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哪怕没有解开自己耳垂上的遏制器,七窍也开始流出血液,染红了少年秀气俊美的惨白脸庞。 神渡见流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地上,心情很平静。 只要能尽到自己最后的责任,实现他活着的价值,这辈子便无憾了。 【我靠啊啊啊啊,什么情况?】 【见流没事吧,果然他就该好好休息的,呼叫太宰治呜呜呜】 【呼叫中也,呼叫五条悟,呼叫杰,呼叫魏尔伦——】 【好心疼阿流呜呜,我是自直播间开启就在看的老人了,他真的一直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从未停歇地传递正能量,这样善良的人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没事。” 肤色透明到可以看清血管的少年突然开口。 他清冷微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巷子打断了弹幕们焦急的言论。 直播间突然空屏了几秒。 神渡见流并没有因此停歇,而是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勾起了一点唇角,笑着说道:“谢谢你们的关心。” “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素来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年声音难得轻柔,嘴角的那一点微笑仿佛穿透了漫长的寒夜,清澈而深邃,不染尘埃,让周遭的空气里第一次染上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奇迹。 弹幕:“……” 【???????】 【??????!!!!!】 【救、救命,见流现在是在对谁说话???周,周围好像没有人??难道是宰的窃听器?】 【不对,好像……是对我们??!!!!!】 【见、见流能看到弹幕了!!!?】 [系统:主播??] [系统:你不打算维持现状了吗,要开始和弹幕互动了?] 脑子里响起了十分疑惑的机械声音。 它能检测到神渡见流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但还不至于立即死亡的地步。 不过,对方终于愿意和观众互动了,还是蛮值得庆幸的。 “嗯。” 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之际,他该与观众们做一个告别。 而且,神渡见流不可能以这幅模样在大家面前自裁,所以他要与弹幕撒一个谎。 “接下来,我要关闭直播间了。” “只是……回去休息一会儿而已,以后我还会为传播希望……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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