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跟着他的人只是幌子,但降谷零借着路边的玻璃的反光,他发现了几家店的摄像头轻微的偏了一个角度。 偏向他。 这种需要成本极高的盯梢,是同时针对他们三人,还是只有他自己? 降谷零直觉认为后者,那种强烈的被窥探感,带着隐晦的恶意,架起薪火,煮开沸水,正等着他一步踏入陷阱中,沦为猎人的盘中餐。 陷阱在哪儿? 降谷零又一次在红绿灯路口停车,忽然眼神凝固。 一个身形熟悉的卷发青年,从人群中挤过,走到马路边上打了一辆出租车。 他上车的时候,恰好霓虹灯光扫过,将他那张英俊锐利的脸,映得纤毫必现。 降谷零的心重重沉下,明明穿着轻薄又保暖的羽绒服,他却错觉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冰天雪地中。 原来陷阱在这里。 他追上那辆仿佛因为拥堵的车流,所以始终保持在他视线之内的出租车。 那是港口的方向。 降谷零明知道,却不能停。 如果他中途停下,意味着他知道港口有问题。 如果他一开始就故意忽略“科涅克”,意味着波本早知道科涅克没事……或者波本的人设是假,一直以来对科涅克的在意是假。 无论哪一种,都是致的。 他避无可避。 刺骨的风吹开薄纱似的云,露出高悬于夜空的月,如弯刀,泛着锋利惨白的寒光。
第68章 诸伏景光收回抬头看向月亮的目光, 却依然感觉那弯钩穿过他的心脏不断撕扯,让他像是被勾住拉出水面,为了不被暴露在空气中,而奋力挣扎的鱼。 “苏格兰!苏格兰?” 诸伏景光猛地从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中脱出, 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仓库附近一个四层高的独栋中。 而他耳麦中, 正不断传来琴酒的声音。 “已就位。刚刚信号可能不好。”诸伏景光冷静地回答, 但脑中却不断闪现着降谷零发来的邮件。 【hiro,抱歉,我必须去港口了。——zero】 降谷零在开车往港口去的路上,就已经将事情想清楚了。 这个“找出卧底”的计划, 最初的推动者应该是朗姆。 直接在所有的新成员身上装上了发信器,又利用科涅克失踪的消息,让他们三个猝不及防失去冷静, 被逼迫着迅速动起来, 从而露出破绽。 整个过程都充满了朗姆急切粗暴又目标明确的个人风格。 而朗姆作为情报部门的一把手,最擅长就是从各种情报中推理出正确信息, 然后利用信息差准确打击敌人。信息战要的就是快而迅捷,绝不能给别人准备的时间。 但这个计划中,还出现了第二个计划者。 这个人只做了两件事。 一, 提出他参与这个卧底计划——这一点绝对不是朗姆提出的,他现在算是朗姆的得力下属,又确定自己没有引起怀疑,朗姆根本没有可能无缘无故针对他。 二, 监视他, 在确定港口地点后, 让人易容成科涅克来引他去港口。 监视的目的甚至不是为了观察他的行动,只是为了给他造成压迫感。 幕后的人根本不在乎波本有没有对外传出消息。 因为只要保证“科涅克”出现在波本面前, 而真正的科涅克又联系不上,那波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如果波本不是卧底,他在组织内的“人设”也是真实的,那以“波本”在组织内的表现出来的对科涅克的极度在意,哪怕分析出来可能是诱饵,也会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如果波本是卧底,却没有发现问题。那在朗姆的寻找科涅克的计划中,他依旧不得不裹挟着继续去追过去。 就算他是卧底,又真的发现了陷阱,那又能如何? 只要他停下,就意味着参与计划的人有人给他传递消息。到时候不仅他逃不过,组织内立刻就会展开一场就是类似于卡拉斯号一样的大清洗,到时候hiro、松田、刚刚躲过一劫的坪内森、还有帮忙的帕波米特,将无一幸免。 这个局从设下开始,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走。 降谷零垂下右手,发出最后一封邮件。 【但这也不是琴酒的计划……】 不可否认,琴酒除了身手惊人以外,洞察力、推理能力、甚至领导能力都是他所知道人中的佼佼者。 但他性格中的冷酷和不容挑衅的强硬同样十分鲜明。 前者让他不会在意比他地位或者能力更低的人的心理活动,因此他或许可以分析一个人的行为,但不会心理揣摩到如此精妙幽微的地步。 后者让他不会轻易让渡主导权,行动计划的攻击性也更强,而非藏锋含而不露。 那此刻出手的人是谁? 当然是朗姆一直以来针对的人。 白兰地。 被他们百般调查都始终隐在暗处未曾露面的白兰地,甫一出手,就将所有人压制到无法动弹。 他仿佛站在更高的位置,以洞察全局的视角,轻巧地将朗姆的计划兼容进去,将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仅仅只是略施手段,就借力打力地巧妙地将朗姆的布局,变成了一个针对朗姆本人的下属的杀局。 【……他甚至不是在怀疑我,他只是想用我来打朗姆的脸。】 诸伏景光一遍遍回想着降谷零和他说的话,心神不定地将狙击枪的瞄准镜对准了A区97号仓库的门口。 不论是谁走到门口,或者是从里面走出。 都没办法绕开他的狙击枪的射程范围。 但诸伏景光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枪口下的那个人是zero怎么办? 怎么办? 松田阵平已经想了许久了。 刚刚帕波米特过来的时候,暗示了他现在的局势和情况,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办法再临时调整计划,只能先让他处理发信器的事情,先救出伊森本堂。 但是降谷零怎么办? 他懊恼焦躁于自己的后知后觉,没有发现boss最终目的是利用波本来敲打朗姆。 事实上,早在早上听到莱伊也被纳入计划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这件事情的。 莱伊参与过寺岛慎平的问询,因此得知杉下裕,这件事情连琴酒都不知道。 知情人只有伊森本堂、他、还有收到报告的boss。 但是琴酒当时不仅没有疑惑,反而顺势将波本拉了进来,分明就是早就从boss那边得到了令。 真相就曾经摆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却忽视了,结果现在眼睁睁的看着降谷零陷入死局。 降谷零明明是他们几个人中活得最长的一个,结果如今却提前了五年陷入死亡危机。 [是因为我吗?我扰动了他的运。]松田阵平迷茫地问。 [应该是。] 如果和松田阵平说话的是个人类,那但凡有一点情商,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得如此直白。 但希拉不是,也不能完全理解松田阵平此刻痛苦内疚,甚至怀疑自己的的心情。 希拉甚至为他认真分析, [上辈子自从22岁之后,你们两个人就几乎没有再见过面,你也并不了解他的运。在这种情况下,你对他所进行的扰动都是自然的,不会被世界所排斥。] [嗯。] 松田阵平也完全没觉得祂的行为不对,沉闷地回应了一声。 于是希拉继续道, [上次你遇到萩原研二,导致运线偏移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尝试解析运的规则,然后获得了一点小点成果。] [什么成果?] [虽然你很难更改被你观测到的死亡,但现在在我的加持下,可以确保对方不会因为你的主动扰动,在你所知的死亡节点之前死去。] 松田阵平愣了愣,[你是说,如果你利用规则……就算我现在和boss说苏格兰是卧底,那他也不会死?] [不会。]希拉肯定地道,[甚至你都没有办法给他造成什么大的伤害,最多会像上次萩原研二一样,只是受一点轻伤。] [……] 因为降谷零扫墓的时候的只言片语,他知道景光和班长的死亡日期和死因,这些在他重生后,反而变成他的束缚。 但松田阵平从来没想过,给他带来了如此多麻烦的运规则,此刻居然也能给他一点慰藉。 松田阵平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发烫的思维终于能冷静下来。 他重新打起精神,把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继续考虑该怎么破局。 几分钟后,松田阵平大脑一片空白,眼神渐渐无光。 [你还好吗?]希拉迟钝地发来慰问。 [不好,我还没想出办法,我们出去抢人吧。] 松田阵平看似冷静实际上摆烂地说道。 这个方法成功率很高,就是后果比较严重。比如降谷零在朗姆那边再没有任何机会,想要留在组织里,就只能站在他这边。 但现在他能动的人只有帕波米特,就算是他安置好伊森本堂他们之后再回来,也恐怕没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了。 说是这么说,但松田阵平始终坐着没动,显然还在思索。 [你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希拉问。 [是,所以我在想……] [想什么?] [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怎么办?] 松田阵平在心底叹息一声,任由那个半长发的青年从漫长的记忆中走出。 【小阵平,不要局限在眼前的路上,偶尔也要换个角度嘛。】握着方向盘的人转过头眨了眨眼,故意挑高的尾音轻快又甜蜜。 【怎么换?】 【比如你看……这样也可以!】萩原研二的声音骤然压低,伴随着他嘴角扯开近乎狂妄的笑容,汽车直接几乎九十度单边翘起,开上了路沿。 【等等!喂……你混蛋!】 车停下后,松田阵平惊魂未定地骂了一句,换来一个轻快的wink。 回想起上警校之前,萩原研二拉着他练车的事情,松田阵平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他很清楚自己性格中过于自我、难以共情他人的缺陷,但是真正因此而遇到困扰,却是在萩原研二去世之后。 对松田阵平来说,大部分事情如同机械,是精密、严丝合缝、有迹可循的。他习惯先有目标,然后按部就班地朝着目标一步步前进…… 到那个迫使他改变的动荡发生之前,他始终如此。 但萩原研二其实与他正相反,他天马行空、喜欢打破规矩,无拘无束又漫无目的,灵光一现多于提前筹谋,他才是那个出乎意料的破局者。 二十二岁之前,他和hagi如同相伴而生的树,各自吸收一个方向的阳光,再为彼此挡住另一面的风沙。 二十二岁之后,他独自生长,却依然扎根于他们共同存在的那片土壤,从中汲取养分。 hagi,如果是你,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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