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只感觉有很多话堵在了胸口。 他想要告诉卜萝不要害怕,也不要隐瞒。 他要告诉卜萝他与摩拉克斯一样,都是元素之龙,他愿意成为卜萝的力量,哪怕要与那位帝君对立。 但不知为何,一种未知的预感,像一道无声的墙,阻挡了他将这些话说出口。 那预感说……他的担心……一文不值…… “对不起……” 原本布满谎言的音调低落了下来,换成了某种悲伤。 “卜萝……?” 那维莱特对卜萝情绪的突然转变感到措手不及。 刚才还兴奋地扑到他怀里的人,此刻却像失去了所有力量,身体面条一样的向下滑去,如果不是那维莱特的手紧紧支撑着他,卜萝或许已经无力地躺倒在地。 “我……认识他……” 萝卜精难得撤回了自己的谎言,这份坦诚,或许是因为他面对的是那维莱特。 这位公正又温柔,认真又体贴的枫丹审判官。 自从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遇见那维莱特,前两者的叠加对卜萝而言,是莫大的幸运。 那维莱特给予了他信任,给予了他庇护,甚至帮助他将功德值转换计划彻底激活。 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卜萝不想在对方如此真诚相待时,继续编织那些幼稚而易破的谎言。 那些谎言,或许那维莱特早已看穿,只是出于体贴,没有揭穿罢了。 而另一种可能,那个卜萝极力否认的可能,就是他其实也在思念着。 那人的名字就像根线,把一幕幕清晰的记忆画片串联。 关于那场灾难,关于那场战争,关于那个他其实一直都记得的男人。 “可是,我不能见他……”卜萝最终没能完全坦诚,无力的说道。 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能说什么呢? 他捅了他,而且有那么一瞬,他是确实想要他死的。 那维莱特对怀里之人的悲伤表现的有点无所适从,原本想要隐瞒的话语,也倾吐了出来。 “为什么不能见?他已经找过来了。” 话语刚落,那维莱特就有些后悔,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收回。 卜萝在震惊中沉默了好几分钟,才逐渐意识到那维莱特话语中所蕴含的全部含义。 “什么?!?” 他如同被雷电击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即将魂飞魄散,归向那遥远的故土。 “他……他他摩拉克斯?找来了??”卜萝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它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既然真相已经揭开了一角,继续隐瞒显然已经无济于事。那维莱特决定将整个故事和盘托出。 “一名盗贼窃取了属于摩拉克斯的贵重物品,对方作为受害方指派了名为魈的手下前来追索,过程中与盗贼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导致盗贼受到严重伤害,因此被我扣押,而摩拉克斯已于今天上午支付了保释金……” 那维莱特的话语平静而清晰,却如同重锤一般,一字一句敲打在卜萝的心上。 然而,随着整个事件的揭晓,卜萝的精神状态更是如同经历了风沙侵蚀的雕塑,瞬间风化,摇摇欲坠。 他的嘴巴张合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幽灵般虚弱地吐出了几个关键词。 “摩拉……克斯……魈……都……来了啊……” 仿佛是命运的恶作剧,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旋律。 “卜萝?”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被人呼唤了姓名的卜萝,如同一尊生锈的雕塑,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缓缓转过去。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位骑士。 ‘末光之剑’戴因斯雷布。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醋坛打翻转两圈 “我是追寻着梦的轨迹来到的这里,那天的梦里……你睡的床单,是明显带有枫丹风格的……” 戴因斯雷布与卜萝并肩坐在沙发上,他侧身凝视着身旁的人,手中紧握着卜萝的手,声音低沉而缓慢,讲述着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寻至此处。 戴因斯雷布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船只已经被海浪推到了一处浅滩。 他在干草堆上又躺了很久,任由思绪随着海风飘向过往,回到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其实具体是哪一天,戴因斯雷布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当年也没有。 他只记得自己处在混沌和死亡的边缘,大半个身体已经越过了那条有去无回的界限。 是卜萝把他又拉了回来。 在初见卜萝的那一瞬,戴因斯雷布便在心底默默立誓,自己的余生都要守护着他。 然而,他到底没能做到。 骑士的责任让他率先松开了两人本应紧握的手。 那场在金色岩雨中的坠落,成了每晚都会纠缠他的梦魇。 每次回忆起那一幕时,戴因斯雷布总是无法抑制地颤抖。 可是,如果时光倒流,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的话,他是否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呢? 或许,他仍会选择忠于自己的责任。 意识到这一点的戴因愈加的难过。 因为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违背了心底的诺言。 但,那个梦,又让他们重逢了。 而他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竟又因此奇迹般的重新开始了跳动。 思念像是一根永远无法斩断的线,平常忽视掉它还好,然而一旦注意到它的存在,便会牵引出无尽的往日情绪。 大概是孤独了太久,又或许是背负了太多。 几百年毫无进展的复仇,终于让他感到了些许疲惫。 他准备放纵自己一回,跟着自己的心,前往那个梦中被卜萝所踏足过的地方。 就像一场没有伴侣的约会。 在出发前,戴因斯雷布再次确认了梦中物品的年代和国家。 他不确定自己之前是否在别的途径,或者无意中看到过这些东西。 这种真实世界中本就存在的物品,能在梦中被重塑出来的关键,就是它们确确实实存在。 璃月港,晴。 商船老板枭江休息时在港口闲逛,正好碰上戴因在向人打听一款毛毯。 “……米白色,粗毛线手工编制,四角坠有流苏。” 枭江一听就知道那个小伙子说的是啥,他热心的走过去,让戴因跟他到船上看货。 “都是刚从枫丹那边进口的,这可是最新款!”枭江自豪地说。 “……果然是枫丹吗。” 然而青年却没有买,反而是问他近期是否还会前往枫丹。 他没有没掉毯子,倒是卖出去了一张船票。 几天后,商船到达枫丹的时间,也是个晴朗的早晨。 港口上忙忙碌碌的,全是各种商船在卸货上货。 戴因告别枭江,在一处向水手们兜售食物和水的商贩处停下了脚步。 他购置了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同时向摊主询问起了他梦中的那个卧室窗外的风景。 “……山上,能看到海……巡轨船穿过山体……”摊主捏着下巴仅仅思考了2秒就给出了答案,“一定是秋分山了!” “秋分山?”戴因重复着这个词,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你一定是为了那个吧?诶呀,真是没想到,那药剂的疗效已经流传到外国吗?”摊主说了一串戴因不懂的话,眼神扫过他的头发后,又变得有点疑惑,“怎么感觉你还不需要呢?” 他又嘀咕了几句‘难道是防患于未然’什么的,就又热情的开始帮戴因指路。 “你看,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有渡轮,到达终点站后做巡轨船,记住是克莱门汀线,快过山体的时候下船就到了。” 戴因致谢后继续自己的旅程,他走的不算快,把沿途的风景和枫丹的科技好好浏览了一遍。 在等待渡轮的间隙,公共长椅边上还有免费的报纸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勤劳的工作人员正好把新一天的报纸替换上去。 戴因随手拿起了一份,本意是想要解一下枫丹的社会情况。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报纸的封面上时,他震惊地站了起来。 封面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卜萝。 “没想到你还活着,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那维莱特退到了屋外,把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两人,只是他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很失礼的停留在了能听见里面两人对话的范围。 他忽然很在意里面的两个人会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氛围,显然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间的界限。 那维莱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胸口,心脏在肋骨的保护下跳动着,传来了一阵阵的绞痛。 水龙王的柔软心脏在低语:那你又是卜萝的谁? 是啊,他和卜萝又是什么关系呢…… 屋内,戴因斯雷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自从在坎瑞亚的悲剧中侥幸存活下来后,戴因斯雷布曾经多次重返那片废墟,希望能找到卜萝的踪迹。 然而,不管他翻开哪一块瓦片,卜萝都不在那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像千千万长眠在那里的坎瑞亚人民一样。 而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戴因才察觉到那天的死亡是多么温柔的一件事,所有幸运存活下来的坎瑞亚遗民都被诅咒了,他们渐渐变成了另一副样貌。 最开始是皮肤。 柔软的皮肤变得坚硬,白皙的色泽变成青黑。 之后是面容。 面部骨骼扭曲变形,未知的增生物从皮下刺出。 最后甚至是神志。 他们像是误食了什么致幻物质,逐渐分不清幻想与现实,白天与黑夜。 世界遗忘了他们,改变了他们,把他们高高扬起,然后摔了个粉身碎骨,甚至这样还尤嫌不够,把那碎骨又拼接起来,再付诸给他们永生不灭的苦痛。 戴因虽然表面看上去并没有改变,还算是勉强维持着人形,可实际上的内里也不可避免的承受着诅咒的孽力,每个因疼痛而辗转反侧的深夜,都漫长的仿佛有几个世纪。 他孤魂一样的徘徊在这世间百余年,很久很久之后才对卜萝的逝去感到了释然。 那是一个多么单纯而美丽的精灵啊,如果落到和他一样的地步,那将是一件多么遗憾而又悲伤的事情。 幸好,卜萝没有经历这些。 戴因斯雷布看着对方清澈如故的眼神,面容逐渐放松下来,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段时光。 他还是他,他们也还都是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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