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以为是小女孩心愿已了的正常环节,并没有过多疑问,反而放心下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述说着自己的遗言。两个情侣本就是从家中私奔,和原生家庭决裂,现在共赴黄泉也没有什么遗憾,只说期待的电影还没来得及看,不知道下一世还能不能赶上,如果来世希望不要再是一个封建古板的家族。 两个警察倒是一个担心自己年迈的父母,一个担心自己的妻儿,希望他们不要太过悲伤。他们算是为民牺牲,想必之后作为烈士家属的生活也不至于太困苦,只是精神上的伤害怕是很难消除。他们四个都先后化成白光进入和景弥生的身体。 剩下的两个普通人倒是痛哭了好久,小到小学偷了邻居的鸡,大到职场上霸凌同事,简直把和景弥生当成了神父而不是死神。一直絮絮叨叨,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最后眼看着消防员就要突破火势进场了,和景弥生忍无可忍地直接把他们两个吸收掉。区别于那五个自动飞入的灵魂,这两个灵魂没有诞生新的灵魂。 和景弥生抬眼发现消防员已经举着水枪穿越火场,便几个跳步快速离开火场。 火场不远处还有不少逗留的民众,交通工具运输有上限,短短20分钟,还不足以把所有人都撤离开这片区域。和景弥生融入人群,打算跟着他们一起撤离,这时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一对父母歇斯底里地哭喊。 “茵茵!茵茵!你在哪里!” “茵茵啊!!!!” 街道上熙熙攘攘站着撤离的人群,听到父母哭喊的周围人,有些在帮他们找孩子,有些在安慰他们。无助的父母举着手里的小熊布偶,试图像每一个往常的日子,呼唤孩子的出现,说不定一个转身,就能看见笑容灿烂的茵茵扑进他们的怀里。 不过是一个人潮的推力,母亲就无法抓住孩子的小手,仍由她拼命地往前够孩子,呼唤其他人帮她,但那时候的人群都自顾不暇,谁能顾上这个心碎的母亲。仅仅一个瞬间,幸福的家庭轰然倒塌,梦幻的倒影骤然碎裂。 “那是茵茵的父母。”诸伏景光突然出声,他悲痛于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阴阳两隔。就像他,活着的时候,和父母阴阳两隔,死了,也没有见到父母,如果按照弥生所说,怕是已经早就消散在这世界上,他终究是错过了。 和景弥生看着眼前痛苦到几乎晕厥的父母,回忆起茵茵的记忆。无论是刚出生时,从摇篮床里面看出去父母的笑脸,还是生日时的蛋糕和惊喜,甚至每一天父母的亲吻和微笑,都显示出这是一个无比幸福的家庭。 可这一切,都断绝在了6月15日,断绝在了丧心病狂的犯人手上,断绝在世界线无情的操控之下,也断绝在他无意导致之下。既然她的愿望是下辈子还是父母的孩子,那他就把她再送给她的父母吧。和景弥生召唤出刚刚新生的灵魂,把她连带着她作为茵茵时的记忆,一起送到了她母亲的肚子里,重新给生命线上摇摇欲坠的亲子关系连接好。 他施加了一个赐梦,让两个父母沉睡之后,能从梦境得知他们的孩子茵茵已经回到他们身边,可千万别因为伤心过度,把这个孩子不小心流掉了。这也是他在世界线的警告和监视下,做到最大程度的帮助了。 诸伏景光看见和景弥生指尖飞出一道白光,直入茵茵母亲的肚子,他有些欣喜,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了,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开口,“弥生,刚才是茵茵?” 和景弥生颔首,“她不是想下辈子还当父母的孩子吗,她的情况很特殊,灵魂很完整,不需要我多做什么就能转世了,正好遇到她的父母,就干脆让她转世回去吧。希望这次,不是一命换一命。” 和景弥生叹气,但这种只有一个人的转世,他也无法判断是否有其他人因此而失去生命。他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死亡多少人,他只能从世界线上知道,围绕着世界线发生的故事,如果世界线随便找几个人换命,他也就根本不知道。所以这也是和景弥生觉得世界线在挑衅和警告自己的原因,明明可以随便带走几个人,非要刻在世界线上面给他看。 “照理来说应该不会,但是……”和景弥生扶额,他本来没想过和世界线为敌的,也没想到对方和自己会唱反调,搞得他对既定的事实都失去信心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先回医院。”
第62章 烈火中的新生 事实证明, 要走就得赶紧走。和景弥生一个转角就和一个满身写着我很可疑,快来抓我的人撞上了。这是任务完成,世界线总算舍得把一开始就锁定的犯人给抛出来了? 来人穿着监控里的同款长风衣, 身上散发着汗臭和血液的腥臭味,面黄肌瘦, 眼球里面全是血丝。他拿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画着阵法, 嘴里念念有词, “火, 七人, 还不够,祭品。春子, 别怕,死亡不是终点, 爸爸会复活你的!” “啊,爆炸犯先生, 哇,没想到居然还有十五年的寿命。”和景弥生先判断了一下对方的死亡时间,长到差一点超出他现在的探查时长。 爆炸犯空洞的眼神在听到和景弥生的话语时, 突然恢复了神智,他面露凶光,像一只干枯的僵尸扑过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给老子滚开!”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长25厘米的开刃长刀, 向前挥舞着手上的利刃,色厉内荏地威胁,“滚, 谁也不要阻止我,火灵圣子会复活一切, 你们这些愚蠢的邪.教徒!” 两人皆是一愣,什么火灵圣子,听都没听过,和景弥生倒是隐隐约约似乎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是谁的记忆里面的。 只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放在之前,和景弥生还会象征性躲一躲,但他现在可是有保利诺记忆的和景弥生。他一个箭步上前,左手猛劈下去,巨大的冲击打在对方脆弱的右手腕上,无法忍受的疼痛使得爆炸犯不自觉松开尖刀。随后他左手顺势抓住爆炸犯先生的右小臂,右手迅速接住半空中的尖刀,再伸到后面够住爆炸犯的衣领。往前猛地一个弯腰,把爆炸犯先生直接背摔出去,对方重重地撞到墙壁上,随后又滚落到地面,扑起一阵烟尘。 和景弥生猛地单膝下跪,用右脚的膝盖紧紧地顶在爆炸犯先生的脖颈处,身体前倾,用自身的重量直接阻断对方的呼吸。爆炸犯先生下意识地用手费力地抓挠着和景弥生是大腿,试图把妨碍他呼吸的事物挪开,他尖利的指甲,把和景弥生裸露的大腿刮出一道道的血痕。 诸伏景光见状,上前一脚踢开爆炸犯的左手,随后用力地旋转脚后跟,碾碎了对方的手掌。不过他也坚持不了几秒的实体,他正准备如法炮制,对着右手再来一遍,就看见和景弥生用手上的尖刀直接一刀把爆炸犯先生的右手捅了个对穿,刀刃甚至整个都被扎入地面的缝隙中,完全无法拔出。 爆炸犯先生剧烈地挣扎,双眼瞪得通红,像两个血珠子,从他的皮包骨上脱落。他试图痛呼尖叫,但脖子处传来的压迫不仅让他无法呼吸,同时也让他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他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活路。求生和复仇的本能让他用勉强还能移动的左手向上摸索,试图跩下来和景弥生衣服上的纽扣。 爆炸犯先生看向自己的右手,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和景弥生垂下头,留海遮挡住他金色的眸子,他顺着爆炸犯的视线看向他的右手,淡淡地轻笑:“呵,还挺聪明,但还不够。” 他抬起自己的左脚,一个用力,直接压断了对方的颈椎。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爆炸犯先生抽搐两下,便没了声音。和景弥生把自己的扣子从爆炸犯先生手里扯出来,缓缓地擦拭掉对方的指纹。 既然世界线可能无声无息地消灭一个人,作为茵茵转世的代价,那他就自己选择那个死去的人是谁。 正当和景弥生准备拔出地面上的尖刀,就看见爆炸犯先生的灵魂已经显现。他先是惊恐自己的死亡,随后发现自己还能行动,便惊喜若狂,嘴里念念有词,“圣子果然赐予我力量!春子!我的春子!”他激动得整个灵魂都在震荡,涟漪拂过,溅起一圈圈的黑色雾气。 环顾四周,爆炸犯先生便发现一旁站着的和景弥生,他表情瞬间阴暗下去,沉思片刻,他操作着一团黑雾飞跃过来,腥臭的味道让诸伏景光都忍不住干呕两下。这味道,就像是腐烂的鱼虾,混合着下水道里面的酸臭味,比尸体的味道还要难闻。 和景弥生面不改色地,淡淡地抬眼看了眼爆炸犯,给自己和诸伏景光都施加了一个保护罩。不是他害怕对方,单纯的是他不确定世界线只需要一个人死就行,还是也需要灵魂消散回归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他打算把这个灵魂放在这里,任由对方自行消散,要是对方一接触他,就被吸收了,他还得再去杀个人,多麻烦啊。 “你说的对,死亡确实不是终点,至少对于你不是。”和景弥生把他禁锢在原地,轻轻地叹气,对于一个普通人类,使用这些似乎有些过了。 但看着爆炸犯先生发疯扭曲的面孔,和毫无悔过的想法,和景弥生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给他滴了一滴克塞特斯冥河水。当然这只是具现化的产物,但拥有同等的效果。克塞特斯冥河是无数受刑的灵魂留下的泪水所汇聚而成,它蕴含着世界极致的苦难和哀伤,谁碰上一滴都会无数次回想起自己最悲伤的故事,并最后在绝望和麻木中陷入疯狂。 冥界对人类的判决当然不会因为人类寿命的结束而结束,冥界向来不是一个享福快乐的地方。有罪之人当然需要赎罪后才配转世,既然世界不会降下惩罚,那由他降下不是一样的吗。既然没有冥界会主持审判,就由他来审判! “啊!!!!不!!!!”爆炸犯先生歇斯底里地哭嚎,巨大的痛苦让他的灵魂开始震荡,他的嘶吼吵得诸伏景光一瞬间感觉自己出现耳鸣,不得不往和景弥生身边凑了凑。 无人知晓发生在这里的判决,无人知晓发生在这里的暴行,正如同死去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去,牺牲的人不知道自己缘何牺牲。 爆炸犯先生又回到了失去女儿的那一天,并不断在那一天里重复着。他憎恨着山王祭,因为他的女儿就是在祭典上走丢的。他希望火焰能带来新生,因为他女儿是被烟花未成功发射,飞溅的火星点燃了衣服,活活烧死的。他憎恨所有参加山王祭的人,期待火灵圣子可以为他的不幸的女儿带来新生。因为除了神灵,他不知道该像谁祈求,才能改变他失去女儿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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