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沢田纲吉打了个冷战，“我无意当神。”他满脸地凝重和不情愿，“就不能……正常点吗？” “哈，你真有趣。居然要从我这里寻求人类所谓的正常吗？——你不会不知道对我来说你们和那些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也没有什么区别吧？繁荣或毁灭，皆由你选择，这本来就是赋予七三大空的权利——作为你们直面世界真相这样大恐怖的奖赏。” 如果某天实验室的小白鼠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和使命，还愿意帮助配合观察员做实验，甚至管理其他小白鼠，那么它的利用价值就远高于其余小白鼠，甚至能够因此升维——因为品尝到了智慧与理智的禁果。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这也是沢田纲吉已经意识到，甚至试图与Reborn解释过的事实。 ——神明，却也是叛徒。 如果不想做叛徒，唯一的路就是毁灭。 毁灭即仁慈。 “何必有心理负担呢？不过是他们的求仁得仁罢了。”伽卡菲斯冷漠地说，“我已经提醒过他们，他们的世界，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世界把太多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反而让你被愚昧的‘大多数’排斥了……甚至差点毁掉了我的实验，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何况……” “你不会抛弃他们的，不是吗？你们选择的总是救赎，就这点来说，你们沢田纲吉从无例外——本来我以为你会是那个例外的胆小鬼，可以被舍弃的弃子，但我错了，于是某种程度上我输了……不期待再让我输一次，去证明他们的价值吗……啊，不，这么说会让激起你的反抗心理，应该说，去证明他们、你们不是什么小白鼠，而是从今往后这个世界的主人。证明你们的世界可以由你们自己来守护，我只要安安心心地当个包租公，吃吃拉面就好了？” “……川平，和伽卡菲斯，你更喜欢哪个身份？”沢田纲吉突然转变话题说，“力量，和没有力量，你会选择哪个？”所以倒也不必将画大饼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哈。我还是要说你是最让我讨厌的沢田纲吉……命运总是那么公平，拿走你的力量，却又提前将更了不得的，由时间积累才能得到的智慧给了你。——你不会放弃守护的力量，那么我也不会。自私和胆小才是我活到最后的理由。我希望……你也考虑下这种活法，他们……太脆弱了，太弱小了，还远不够资格与我谈判和讨价还价。” 所以保护好你自己吧，沢田纲吉。 不要辜负了奶嘴的选择。 沢田纲吉在那世界最强之人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威胁中猛地睁开眼睛。 他感觉有些头疼，然后马上有双温凉的手按住了他的太阳穴帮他揉捏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Reborn，那种……那种状态，维持了多久……你、你看了几天……” 原来，那两天他自以为的昏睡……是在那个完全被他睡过去的圣诞节…… 是……Reborn过来救了他，他们共同从动荡的世界轴线中保下了他，在那之后的几天，他以为的昏睡也不尽然是单纯地昏睡。 他们……Reborn有多少次，就这样绝望的看着游魂一样的他，就这样坚持着，等着他做下决定。 如果……如果他跟着小婴儿走了——不，如果小婴儿选择了吞噬他…… 没有，没有如果。他们就这样坚持着，坚信着他的存在。 他，他被爱着啊……不是游魂的他以为的那样被全世界厌弃了，而是，全世界都在等着他的选择。 “呜……Reborn，对……”他伸出手，想要确认家庭教师的存在，“对不起。” “别，别道歉……先别急，嗓子都哑了，能起来吗？”Reborn立刻握住他的手，“别急，别急，我在，大家都在，你已经好起来了，还答应我们回庄园了，记得吗？”他半抱起青年，不断抚摸着他的背脊，眉眼——青年的眼神还未完全聚焦，“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没事了，你已经回来了，我们回家了。” “回家……回家……对，回家。我已经回家了……”沢田纲吉的用手试探地摸着杀手的脸，触感逐渐转化为视野中熟悉的脸庞。 “我……我回来了。”他有些稀里糊涂地说。 Reborn执起他的手轻轻一吻，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是的，是的……你回来了，欢迎回家。”
第四十二章 42.「坠入人间」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嘴在开开合合，但是有关他和伽卡菲斯的对话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传递不出去。 他被杀手半抱了起来后，就抓着对方的衣服袖子，他眼前还是有些模糊，像拼接的马赛克，好像没有睡醒，又像是被泡在温水里，稍稍有些憋气，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闷闷的，带着一点水流造成的回音。 不能说吗？ 不能说啊…… “…纲，阿纲……”当他意识到这点后，脑子里突然传来清晰的声音，他就像一下子从水底被放出来，被冷风一吹，水分迅速蒸发，浑身都在打颤，没了耳膜上覆盖着的水流，外界的声音一下子被放大了，这让杀手原本低沉醇厚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清脆。 他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咳呛了两下，立刻引来杀手的重视，他的背被轻柔而坚定的力道拍着，让他得以轻松地将憋在肺中的空气随着这个力道排出。 “别急。”自从跨越时空到小婴儿的书房来找过他，Reborn总是喜欢安抚他的情绪。 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可急的了……未来几乎已经尘埃落定。 但杀手却是在似乎无尽又绝望的等待中自发地学会了这么劝他最能让他放松下来——又像是一种自我暗示。 “我，我那样到底有多久……”他抓紧了杀手的手臂，用力到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手指插入杀手的肉体。 “……就那几天。”Reborn听到青年渐渐平静下来的声音，思考了一下措辞后说道，“没多久。也不是……总那样。” 他不需要特地去问青年指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不明白是什么诱发了青年的疑问，“纲……是做梦梦见了吗？” “嗯。”沢田纲吉闷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如果这个次数真的很多……他让守护者们，那些所有在意他，爱着他，等待甚至祈祷着他回来的人们一次次看见那种样子…… 他感觉到了心痛。 与对小婴儿的怜惜不太一样的，是因为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理解，忍让与祝福产生的……一种遗憾。 无论如何……以那样的游魂形态无知无觉地徘徊在那条走廊里，那条有着刚刚被挂上去的他的肖像画，再加上除了他和九代都已经做古的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同质感画像……那样的肃穆又带着不详的意味。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他不会回来的心理准备，带着送他离开，送他到纲吉身边的美好愿景，然后自己被永远流放的觉悟。 这样的场景很难让人轻易去遗忘。 他可以接受自己破败的身体任由人摆弄的狼狈，但却无法接受一个带着本能怨气的自己，以注定消散的幽魂形象永远与他们别离。 这也……太过了。 太过了，他不想让这种事再发生。 “……没事的，别介意。你回来了，选择了回来，这就……足够了。”杀手敏锐地看出学生那难以诉诸于口的难过，“别多想——不能说的不用说，随自己的心意就好……别伤害自己。你知道的……你的情况特殊——为小宝贝想想吧。好吗？” “嗯……”沢田纲吉渐渐放松了紧紧抓着杀手的手臂的手，但是仍选择将自己的重量交给Reborn，“我不想……辜负。” 不想辜负你们。 不想辜负小婴儿 。 不想辜负……纲吉。 “你谁也没有辜负。”Reborn抚过他的眉眼，将他的脑袋拨向自己的胸膛，感受着他不那么强壮却真实的心跳，尝试用轻松地口吻说，“先别想着怎么快速好起来好尽早搬出去，好么？好多人还想来探望你，搬出去他们可都要来找我了，你知道的，我可不耐烦应付他们，还有尤尼、炎真、小十一，你得见见吧？”他用极为缓慢夸张的动作试探性地，伸手去碰青年一直放在被褥中攥得紧紧的手，“得把这个安顿好，对么？ 别急，我知道，甘吉那里很好，很舒服，你答应了参加镇长的免费房屋获取计划，想在这两年修缮一些那里的老房子。 其实我们也在那儿申领了房屋，镇长也很高兴，他一直在向我们说七八十年代那一次匆匆忙忙的扩建破坏了本来美丽的建筑风格。 我们打算用石头和好看的橙黄色油漆修缮那些老屋子，把能连起来的都连起来，大家自住一部分，另一部分改建成渡假酒店和小镇的配套福利设施——鉴于图书馆和小博物馆已经造好了。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需要时间，不过你可以从整体设计开始全程参与，也能随时过去监工进度，你觉得如何？” 甘吉小镇有大片大片的房屋都无主闲置了，于是出身本地的镇长提出任何人都可以免费申领无主的房屋，但必须承诺用不少于3.5万欧元的费用来让房子恢复到可以住人的程度，并且一年中有一段时间在此居住。 青年就申请了一套，他本来打算去普利亚度过最后时光的，但后面身体的病症远超出常人理解，他害怕拖累了老波维诺和蓝波，就选择了甘吉，“大家都……？那……那以后就可以住在一起……？”他本也想像杀手那样用轻松的语气自然地接上话题，但是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他喉头不自觉地绷紧，听着有些哽咽了。 真好，真好啊！可以像纲吉那里一样，大家、大家都住在并盛町，节假日里聚集在家里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 他喜欢——他承认，他喜欢这个梦境。 尽管有那么多人付出了那么多代价，过程充满了曲折与苦痛，但他喜欢的……他喜欢这个未来。 他顺从着杀手的引导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摊开手掌，橙色的奶嘴静静地躺在手心。 他从杀手的怀抱中退开一些，“它……不会被点燃，但是……但是……”但是他还是想带着它。 它是纽带。 它也是……未来的象征。 “需要戴上么？”Reborn拿起那个还系着粉红色丝带的奶嘴，“戴脖子上么？”他戏谑地看了看青年修长白皙的脖子。 青年的手腕和胸前都带着不能离身的东西了。 “嗯。就……就这样戴，就用这根丝带……可能不够长，这是很难得的织物做的……”出乎杀手意料的是，沢田纲吉接受了这个玩笑一般的说法，“奶嘴，火种和你们的链子，我……我都要戴着。”他有些羞窘地低下头，耳垂也微微红了一点。
79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