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人世间最强烈的情感不过爱恨。 他错了。 22岁的沢田纲吉的确没有那些他们都畏惧谈起的记忆。 可他却已经经历过这世上最绝望的事了。 将自己撕裂,然后离开他……那所有的美好,纯洁。 ——不,那也不是只是恨。 哪有这样简单? 爱恨都是源自于在意。 22岁的他的灵魂已经学会了不在意。 除了小婴儿希望他与Reborn重新建立联系,在这里,他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 他依旧会为他们提供最好的路,他们想要的路——以强硬的姿态。 他不再允许他们说不,或者任何模棱两可的态度。 如果背叛,如果嫌弃……… 那就……滚出去。 闭目养神的青年猛的睁开眼睛,正在替他按摩脚踝的杀手来不及反应,就见沢田纲吉头一歪,往旁边咳出一团鲜红的血沫。 没有新年病危时那样夸张,但的确是典型的肺出血咯血。 沢田纲吉抬起头,他用手抹了一下嘴,神色极其平静,甚至还有余力对杀手笑。 他说,“啊,抱歉,把地板弄脏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仰起头对家庭老师撒娇道,“Reborn,能帮我擦擦么?”
第二十九章 29.「难割舍」 青年微微抬头享受着杀手的周到服务。 Reborn小心翼翼的帮助青年侧过身,辅助医护先把残存的血拍出,“别忍,都咳出来,没事的。” 把残血都咳出后,Reborn用热烘烘的消毒巾以轻柔的力道擦去所有脏污,沢田纲吉张开嘴,护理液被注入口腔之中。 口腔和气管被清洁后,他被杀手蒙上眼睛让医护来做检查。医护们动作很快,什么也没有说,做了记录就出去了。 简单地加大了氧气流量后,Reborn将青年重新翻过身,解开了蒙眼的纱布。 青年闭着眼睛,但杀手知道对方并没有睡,肺部还是有点浊音,身上肯定没有那么好受。 “吃了的,其实也不错。”青年微不可闻地开口,他是在回复刚刚Reborn的问话,“水肿地方……没什么感觉,不疼。” 杀手摸上对方的额发,安抚性地帮他按了按头皮,这个动作似乎的确让青年感到很舒服——像小动物一样,杀手想,明明靠这一点心理安慰,他就可以忍耐着熬过病痛。 为什么以往没人这么做呢? 不是青年不够有魅力,自从新年宴会上青年发表隐退演讲以来,尽管XXVII多次强调他们的实际控股人兼CEO的确抱恙在身,管理层也确实在BOSS的授意下发生较大的变动,但“玛格丽特”和“通心粉”两大app的地推也在新年和谢肉节强势开展,同时集团筹备了多年的短视频app“CHEESE”也顺利上架,并紧接着推开了一系列创作鼓励活动,再加上在杀手默许下流传出去的演讲片段让“起司”小小地火了一把,沢田纲吉的入院治疗的事实并没有引起XXVII股价的下跌,反而还给自家短视频平台引了一波流量。 病美人,资本大鳄,单身多年,至今未婚,从未传出其有任何不良嗜好或者绯闻,虽然并非白手起家,其与背后若隐若现的百年豪门彭格列之间的恩怨也让人津津乐道。 年龄更是令人咋舌地年轻,根据流传出来的一些照片和视频,一身矜贵温柔气质的青年,要不是其身体实在单薄病弱了些,不知会吸引多少狂蜂浪蝶。 这世上难道只有这几个守护者拥有高质量的火焰么?凭心而论,若Reborn初遇的是没有七三枷锁束缚的彭格列教父,作为一个古典意大利男人,他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心动。 沢田纲吉不是没有人追随,否则他如何能够搭建起那样一张沢田网络?用无火焰的普通人和互联网科技束紧了整个里世界的活动空间。 于是里世界的人对他又是轻视,又是……惧怕。 若不是七三,不是为了纲吉,不是为了………解放他们彩虹之子——解放他,青年自然早已将彭格列捏在手心,何必面临如今他所庇佑的家族迫不及待地逼他下台,享用他带来的胜利果实这般窘境。 然而若是沢田纲吉不受到这样的掣肘,那么谁来担起彩虹大空之职? 在他不必与七三交集的情况下,Reborn不过是个小婴儿……大权在握的青年倒未必能看得上他。 倒也不是说现在的青年就不能吸引到杀手,然而在前教父彻底摆脱身上这难缠的疾病前,杀手会确保没有人敢引诱教父堕入欲望之渊。 隔绝信息是没有用的,杀手毫不怀疑这里的医护人员对沢田纲吉的言听计从。 允许他们待在观察室监控自己的身体数据,前教父已经对他们足够优容。 因为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的命运。 他一直在拒绝,拒绝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人。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可唯有与他们的羁绊,沢田纲吉不愿意割舍。 杀手知道的,他知道青年进六道骸的空间是干什么去了,早在青年睁眼时,杀手就知道他变了。 那双眼睛里曾经满含着令杀手不喜的各种复杂感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杀手原来厌恶那样的沢田纲吉,不是因为他心思深沉,而是因为他太过贪婪。 其实原来青年的眼神并不浑浊——不是那种被欲望所腐蚀的贪婪。 他的贪婪,是更隐秘,更深邃,也更……温柔的,他贪婪的东西并非世俗所能理解。 杀手厌恶那种……不能被他掌握的感觉。会让他想起伽卡菲斯那个男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原来,他没有感觉错。 只是青年并非加害者,而是……受害者。 然而彼时的他们并不知晓。 现在,青年变成了所有人都会喜欢的模样。 虽然病着,但他并不自怨自艾,也不愁眉苦脸,也不会阻止他们对他的照顾和关心。 他快活,他提要求,他痛了会喊,会发泄,会表达,而不是闷在心里。 他不再……模仿纲吉了。 也就没有了杀手所厌恶的违和感。 纲吉也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但与青年不同的是,他有信赖的伙伴,也愿意去倾诉和依赖——他有“Reborn”。 他会和家庭教师抱怨,喊痛,大叫着说“我做不到!” 也会紧皱着眉头,却依然坚定地挥舞起拳头——狠狠地对那些说不通的人以一记干脆的人格修正拳。 他如白日天空一般通透,无论晴雨,一览无遗——也不可预测,无法干涉。 眼前这个沢田纲吉……则全然不同。 他直率,可也难猜。 如掩藏了所有气象的夜空,是蒙蒙细雨,还是电闪雷鸣,都被掩藏在那深蓝之下,只有事到临头,才会初显峥嵘。 “Reborn……我想……复活节……怎么才能快点好啊……”青年伸出手想去抓Reborn,杀手立刻将他的手握住了。 “会好的,Il mio capo。”会如你的愿,带你去火山岛,一起渡假,吃兔肉……过复活节,“一切如你所愿。” 沢田纲吉弯起嘴角,扭头看家庭教师,“这样都可以吗…?老师,不教育一下我吗?” 杀手将青年的手放回被子里,但并没有放开,“教育什么?你做的很好……”他顿了一下,“枪伤难愈,非你之过。” 这种潜意识造成的精神创伤外显极难治愈,哪怕青年在表意识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甚至,还打算利用这一点将他们牢牢捆绑——依然改变不了他脑海深处已经将这个伤当成了对自己的惩戒。 他的愧疚从六道骸,从小兔子身上完全转移到了另一极的小婴儿身上。 因为他们已经留下了他,他们……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将来,他们也会倾尽全力补偿教父失去的幸福——失去与小婴儿,纲吉生活在一起的可能。 他们必须为教父提供不亚于这样幸福的自在生活。 而小婴儿……他们永远失去了补偿的机会。 于是青年必须通过每次珍贵的见面机会,代替他们弥补小婴儿灵魂上的伤痕。 所以,青年将枪伤带了过来。 虽然依然无法让小婴儿彻底摆脱呼吸机,但至少不会让他有综合征的困扰。 小婴儿的肾如果再出问题,杀手不确定对面世界的自己会不会直接杀过来——纲吉,会不会直接将这个世界直接流放掉。 因此,青年哪怕就此事有意惩戒他们,又有何不可? 理所应当的事。合该受着。 如果连惩罚都不愿意降下,他们……就彻底失去了最后与前教父的联系。 本来……青年就已经自由了。 他有选择他任何喜欢的人的权利,哪怕重新夺回彭格列,抑或是毁灭,又或是重新选择守护者,更甚者远远遁走与他们永不相见…… 都是他的意志,都应被贯彻执行。 然而与其要承受这样远离青年的刑罚,倒不如承受一辈子来自青年的谴责。 如果能成为青年口中逗乐小婴儿的笑话来讲,又如何呢? 不是很好吗? 不正是他们的归宿吗? 亲密的,无隔阂的家人,才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可以互相伤害和被伤害。 陌生人,是不会因为去不去渡假或者互相争抢食物这些小事就互相发脾气的。 陌生人,他们会客气地互相谦就,隐藏自己的不得体。 青年抚上自己的肺部,“……我说过的啊……永远,都只能这样了,死不了,也好不了……我不想让你们忘了他。你们不能忘了他。Reborn,哪怕能让我少痛苦些也不行——记得他,记得他付出了什么,记住,这是求仁得仁。” “理应如此,不会忘记。”他……小婴儿,也是……你啊。 “只有一个要求,好好保护这个,好吗?”杀手用另一只手隔着丝织的宽大病服点了点那块封印着火焰的石头 青年猛的一个反手握住杀手的手,他死死握紧,“Reborn,只有你,只有你……如果我错了,又走错路了,钻牛角尖了……你提醒我,你教导我!”这具身体,这个机会,乃至于这片碎魂,都是属于纲吉的!属于小婴儿的!除了这处伤害,他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到自己的神魂! “不会有人伤害到你……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杀手感觉到了手上那骤然加大的力量,他立刻安抚道,“你自己也不行,我向你保证——会永远教导你。倒是你,别想着还能摆脱我。”你们都是我们的珍宝。 “我要睡了。我累了……该做的该上的都上吧,别顾忌我。”沢田纲吉放心地闭上眼睛。 他愿意永远相信Reborn。 “是,遵命。”真乖,我的弟子。 *出自《夏目友人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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