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武王向姬旦询问起了他与姬鲜打架斗殴的缘由。 姬旦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右眼角,他自己还在迷糊,姬鲜昨天发什么颠,突然跑到他门上,和他吵嘴打架。 姬旦听着姬鲜的话头,明显是姬鲜得知他去探望过王孙诵,并且姬鲜觉得他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去会见王孙诵的。 姬旦完全不明白姬鲜为什么这么想,为什么说话那么阴阳怪气,问他“为什么去见王孙诵”、“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对不起二哥,我就弄死你”。 姬旦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一个由头:“昨日我与大哥,还有姜源表妹,一起去见了王孙诵。可能是让三哥误会,以为我要……嗯,通敌。” 姬旦如实说出自己的怀疑,一点要给姬鲜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没错,他就是要告状。谁让姬鲜这个混蛋要这么怀疑他! 姬发眸光微顿。他自然不相信姬旦会出卖西岐投靠王孙诵。 他这个弟弟出卖自己,都不会出卖西岐和他这个二哥。 武王思索的是,姬旦特意借着伯邑考的名义去探访王孙诵的原因。 姬发立刻就想通了窍门。 姬发苦笑一声,吩咐姬旦道:“四弟不必在意那幅画。孤已经将它收起来了。” 姬旦立刻听明白了武王话中含义,是在告诉他这个弟弟,武王已经放下了那副画上的人。 姬旦低眉垂眼,心中暗暗吃惊,这回他是百分百确定了,二哥原来真的喜欢男人喜欢大商太子这件事。 姬旦随即又开始纠结,二哥究竟什么时候和成年后的大商太子见面的。对于这件事,四公子完全摸不着头绪。 武王话已点明到此,姬旦不便继续深究武王和大商太子的事。 他将这件事轻轻地放下,转而说起了殷诵:“昨日我们去时,王孙正在打造一台石磨,王孙说此物可以用来磨制面粉,只需要驴和骡,不需要人力。” 按照殷诵说的,马和牛都可以。同时这位王孙又评价,“杀鸡不必用牛刀”——用马和牛来拉磨,太奢侈了。 所以,马就算了,为什么用牛也不行? 姬旦想了许久也不明白。牛不就是养来杀了吃的吗? 武王有些惊讶道:“可真有用?” 姬旦随着武王走入书房,各自落座。 四公子不急不缓地回道:“今早我府里小臣回禀,王孙昨天傍晚时就做好了这样物件。已经有不少城西百姓在他那里试验过,十分实用。” 姬旦说道:“因为王孙言明谁都能去他那里学习石磨的制作法子,所以臣弟家中的仆人有意想去学习,在府里也做一个。”随即,姬旦复述了一遍昨天姜源和殷诵的对答。 武王侧耳倾听,目光落在案上摆着的棋盘上。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已经落下无数,棋局正是在他继承王爵前一夜做下,每一枚棋子都是武王亲手布置。但是自那一夜后再没有新子落下。 有小臣走进书房,想要将这盘棋撤下,被武王摆摆手挥退了。 姬旦说完,武王轻声呢喃了一句:“这位小殿下很有趣。” 武王盯着棋盘,笑了一下。 他抬眼对四弟吩咐道:“小殿下虽说是诚心回馈百姓,但我西岐着实不曾为他的成长做过什么,反而是蒙他恩情让父亲受封为王。” “这样,你去找姬奭,组织一支人手,去殿下那里学习制作石磨。这支人手学会后,就让他们将石磨的制作方法带去陈塘关与朝歌。” “之后,再去其他小麦种植多的地方。”武王一步步安排道,“每去一个地方,要向当地的人说明,这是太子殷郊的儿子诵所造,绝对不能含糊,让别人贪功。” “人手多少,让姬奭自己安排。” 姬旦俯身,领命。 没一会儿,姬鲜被人连劝带拽地拉进了王府。这人脸上果然也挂了彩,两边嘴角都青紫了一块,颇为对称。 武王将姬鲜狠狠地训了一顿,责问他为什么要找四弟的麻烦。 姬鲜可不敢把自己怀疑姬旦绿了武王的事说出来,毕竟“殷诵是武王儿子”这件事只是他的个人猜测,还没啥证据。 姬鲜清楚,一旦自己无凭无据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二哥一定会“破戒”,像继承王爵之前那样,直接动手打他! 姬鲜可以让武王骂,也愿意受罚关禁闭抄写祖训,但是绝对不想被他二哥亲自动手揍一顿——他二哥打人可太疼了! 姬鲜为求自保,信口胡编:“我就是看老四这几天懈怠了练武,找他练练手,敦促他一下。哪里有这么严重,让你骂我一顿?”说着说着,姬鲜就委屈了起来,仿佛他胡编出来的话是真的。 姬旦闻言,狠狠地瞪了姬鲜一眼。姬鲜这番话,与“看他不顺眼,就想揍他一顿”有什么差别?有兄如此,真是他倒了八辈子大霉! 武王压根不信姬鲜的话,又将他骂了一顿,然后罚他去王孙的店铺,亲手做出五十台石磨,分与城中与西荒百姓。 姬鲜一听,愣了:“这不好吧?人家小孩儿刚刚做出来的东西,我们就给人传得到处都是?” 姬鲜成天在城中晃荡,不知道有多少狗腿子散布在各处。今天早上他甚至比姬旦更早一步知道石磨的消息。 “你告诉别人,那都是王孙做的,送给百姓使用的。王孙殿下只会高兴,不会有所怪罪的。”武王没好气道。 姬鲜更加愣了:那岂不是他花力气,功劳都给了王孙? 还说王孙诵不是二哥的亲儿子? 姬鲜有一点点怨言。好歹这回他没有挨其他的惩罚,姬鲜没敢多言反对,只得闷闷不乐地出了王府。 今天,雷震子又跑去和哪吒他们一起去了军营。姬鲜当自己得了清闲,没特意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他出了王府,径直带着随身的小臣,去了两天前刚刚卖出去的城西宅子。 姬鲜找到殷诵,没有兜圈子,将武王的命令告诉了殷诵。 姬鲜怕殷诵误会,将二哥的话每一句都带到:“二哥说了,这五十台石磨用你的名义送出去。你要是不乐意,我掏钱与你买。” 殷诵有些惊讶武王的做法。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是想着门口那台石磨先试用几天,不出问题的话,就把制作流程画出来,供有需要的人学习、制作。” 殷诵向姬鲜问道:“你要不要等几天,等我确定没问题了再来学?” 姬鲜想了想,觉得可以。他向来娇生惯养,打造石磨这种苦差,肯定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指不定时间久了,他二哥就忘了,他就能当没这回事了。
第063章 我跟你二哥又不熟 姬鲜来的时候,殷诵刚交代完两个伙计,让柳谓去粮店购买大豆和粗盐,又让钱子取出昨天拿去泡发的大豆,用剩下的面粉充分搅拌,拿去避光阴凉的通风处进行自然发酵。 姬鲜过来晃悠了一圈,好事地蹲在石磨边上看毛驴拉磨。他对石磨磨出面粉没兴趣,对蒙着眼睛绕着石磨打转的毛驴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头毛驴傻不愣登的。 殷诵在院子里表演了一番怎么把粗盐过滤提纯,然后就把活交给了两个伙计。 伙计柳谓忍不住向新东家提议,以后店里就出售这种精盐,一定有很好的销量。 柳谓没有说出口的是,别再把东西白白送出去了,他这个伙计看在眼底都觉得肉疼。 殷诵思索了一下,平民应该是舍不得将粗盐提炼成精盐使用的。而且食盐和小麦、大豆不同,出产量向来不高。 提炼精盐的方法一旦流传出去,垄断盐矿的贵族肯定会将大量的粗盐去粗取精,特供于精贵的贵族阶层,反而让百姓陷入少盐、无盐可买的境地。 殷诵最后决定,不将粗盐提纯的法子流出去。 殷诵点点头,让两个伙计自己出钱做这个生意,赚的钱就当他们的薪水了。 柳谓和钱子不是姬鲜家中的奴隶,而是雇佣的帮工。如今,姬鲜将这两个人丢给殷诵,殷诵肯定要支付他们的薪水。 说起来凑巧,这两个伙计老家竟然就在朝歌南城外的郊野。两家人家是邻里。五年前,柳谓和钱子带着家人,互相扶持着跋山涉水来到西岐。 两家人家却都不擅长种地,开荒还可以,但是种什么死什么。柳谓和钱子只能在城中找活计做。 两个伙计作为地道的商民,有些东西是深埋在基因里的。柳谓和钱子哪能不晓得殷诵提供的法子,让他们比以前赚得更多? 至于偷了方子自己出去单干,两个伙计是决计不敢的。新东家一共五个人,三个是有法术的仙人。他们疯了才做这种事。 殷诵打发两个感恩戴德的伙计各自干活去,然后带着黄天祥在院子的角落丈量土地。黄天祥询问殷诵这是要做什么,殷诵回答想弄个塔楼。 殷诵准备塔楼造好后,在上面安装一个望远镜,天天监视王府。只要姬发老儿会和他母亲见面,他总能找出母亲的下落的。 殷诵没想着逼迫母亲为他做出让步,与他的父亲殷郊重修旧好。殷诵就是想见一见她。 也许,他透过望远镜见过母亲的面容后,就能心满意足,不会去到她的面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没一会儿,丈量出一块地。殷诵带着黄天祥出门,寻找工匠搭建塔楼。 按照殷诵的要求,塔楼不算高,也就比普通二层小楼高出半层。用的是西岐本地的搭建技术,殷诵没有提供当年建造鹿台的设备和材料。 塔楼搭建的这段时间,殷诵指挥两个伙计,将豆腐、豆浆一一做出,又将头一批泡发的大豆拌盐倒水,进一步发酵。 姬鲜压根不想给殷诵白做苦力。那天跑来告知殷诵他奉命要打造50台石磨后,姬鲜再没有登门过,一直都是让仆人跑过来询问一番。 殷诵仔细观察石磨的出面情况。后面三天他将两块磨片解下来,把磨槽重新修整了两回,至此才满意。 殷诵拍拍手,让伙计柳谓跑去姬鲜府上,让他过来干活。 姬鲜磨磨蹭蹭地过来,脸黑如锅底地拿着凿子和榔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凿着仆人特意挑选,搬过来的花岗石。 殷诵瞧他这副熊样,摇了摇头。 “你别觉得你是在给我白干活。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是看着这些石磨从你手里出来的。不是你说石磨是我造的,别人就相信的。” 他不想姬鲜这么个丧气玩意天天蹲家门口,就试着鼓舞了一下姬鲜的气势,让他赶紧干完活滚蛋。 姬鲜将殷诵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依旧一脸死气沉沉,两眼充满怨气。 殷诵再次摇头:“可惜了。武王这么安排,肯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你在百姓口中积攒一点好口碑,改变一下你的形象。” 姬鲜忽然就听见了这句话。他连忙扭头向殷诵确认道:“你肯定二哥让我做这些,是为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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