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诵看来,子吾是时候回去继承比干留下的公爵爵位了。 子吾却在听见殷诵的提议后,放下了账簿。子吾只是稍作思考,便摇头拒绝了殷诵的建议。 子吾向殷诵解释道:“我想在西岐再待一段时间。当年我周游天下,为的就是寻到被拐走的挚友。” 殷诵立即想起子吾口中的“挚友”正是武成王府的大公子黄天化。这件事殷诵曾在黄天禄、黄天爵两人口中听说过。 正是因为黄天化与子吾这段友情,当年,在商容旧园上学时,黄家两兄弟才会那般维护殷诵这个“子吾的儿子”。 殷诵思及阐教如今的状况,他好意提醒子吾:“如今阐教已经断了对西岐的扶助。黄天化只怕不会再回来西岐。” “堂叔与其在这里苦等,不如回去朝歌,先将爵位继承了。” “朝歌是殷商都城,炼气士并不少见。堂叔在朝歌城中,说不定更方便打听黄天化的消息。” 子吾只是摇头,柔和的眉眼里光芒微微闪烁。 殷诵观摩子吾神色,猜想子吾不愿意回去朝歌,只怕不知有黄天化的缘故,这位堂叔怕是对朝歌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纣王不顾血缘亲情,残忍杀害了比干,是为子吾的仇人。 但是纣王是大商的君王、殷氏一族的族长。子吾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族人,都奈何不得纣王。 在纣王翘辫子之前,子吾都不会回去朝歌,继承爵位。 殷诵将心比心,没有继续劝说子吾。 殷诵将豆腐店的房契交给了子吾,托他帮忙照看这家小店:“店里的两个伙计都是从朝歌逃难来的,还望堂叔多关照一些。” 子吾接过房契,晓得殷诵将这家店铺交给他,其实是在向他报答当年祖父比干留下的恩情。子吾心中感叹,眼中带上了许多笑意。 子吾本就相信祖父的眼光,如今更加确定殷诵不会是第二个无情无义的纣王。 子吾不由的在心中想道:倘若殷诵成为了殷氏族长,那是宗室子弟的福气。 哪吒花了两天的时间,提前完成了交接。哪吒最后去见了一回师叔姜子牙。 回来的时候,哪吒带了好消息给殷诵。姜王后、东伯侯沉冤得雪,殷郊、殷洪恢复太子、王子身份的诏书已经宣告天下。今日上午刚刚由信使将这件事传入西岐王府。 殷诵虽然早就确定会有这一着,如今纣王真正地颁布了诏令,这消息依旧叫他万分的欢喜,恨不得就地蹦起来,直接蹦到天上去。 不必逗留的哪吒在豆腐店最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带着殷诵,清晨出门,午间就赶上了闻仲大军。 闻太师看见哪吒与殷诵站在一起,宛如看见十二年前,自己在东海边接见三个小儿时的情景。 闻太师忌惮着十绝阵时,殷诵射伤阐教副教主一事——老太师既是忌惮得罪了燃灯乃至整个阐教,同样对殷诵的凶悍手段颇多忌讳。 闻仲干脆对赶上来的两个年轻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自己安排去了。 闻仲大军这边早了西岐那边大半个月,就接到了朝歌的诏令。殷郊则是更早地从殷洪这边,得知了纣王颁布这道诏令的来龙去脉。 太子殿下见到殷诵,当即带着他去见姜王后与诸位长辈的魂魄。 哪吒见殷诵被殷郊、殷洪带走,想了想挪步找去了四公子姬旦那边。 哪吒将自己此来任务的实情,告知了四公子。 姬旦哪里会介意哪吒打着保护自己的名头,护在侄子身边呢?他自己都是来保护和照顾大侄子的。 哪吒稍作试探,就试出了姬旦已经和武王姬发接头。以他对这位西岐四公子的了解,自己能这么容易试探出来,是对方“放水”故意向他漏了这个底。 哪吒出了四公子的营帐,循着姬旦的话找去了殷郊的营帐。在帐外,他找到了武王姬发乔扮的太子亲卫。 姬发扭头看了哪吒一眼,已然明白对方有话要与自己说。姬发当即引着哪吒去了大营之外。 哪吒向来率真、直接。他没有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将殷诵那日向自己“告”的小状说与武王听:“我与殿下虽无多少接触,却知道殿下不是那等无情的人。却不知道殿下怎会在诵儿心中留下这般印象?” 姬发心知当年的一句话在殷诵这边留下了心结。他见哪吒来问,分明是有心为他们父亲的关系调和一二。 这是哪吒的好意,姬发不会拒绝。 姬发没有为自己遮掩。他将三年前殷诵夜入西岐王宫,自己却以一句“不愿意”把儿子打发走,这整件事简单明了地述说了一遍。 哪吒怎么也没想到,殷诵这心结是这么来的。他不禁沉默,而后不解地询问道:“殿下为何如此?殿下那时说的若是真心话,现下为何在殷商大营中,与我师兄殷郊做了个亲卫?” 姬发不由得苦笑:“你且看得出这一点,诵儿那般聪慧,他怎会看不穿?” 哪吒闻言,忽而冷下脸,一语双关道:“智者千智尚有一失。世上的人谁能事事都明了、透彻?” “你亲自在他心上种下心结,他对你心生埋怨,难道还要怪他吗?” “我哪里有那等资格埋怨诵儿?”姬发脸上的笑意苦味浓厚,“实不相瞒,我早已后悔了。” 哪吒瞧着姬发只说“后悔”二字,却不愿辩解当初说出那番话的缘由。哪吒暗道姬发必是有苦衷,且不能与旁人——至少是不能与他说。 哪吒悻悻然,忽而觉得乏味得很。 姬发到底是殷诵的生父,哪吒不好拿出平日的派头,强逼姬发道出真相。 最后,哪吒只得和姬发一同,两人不发一言地回到大军营地。 殷诵这边和亲人好生团聚了一回。他走出营帐的时候,没有瞧见哪吒,却看见了黄天祥站在两丈外。显然是黄天祥接到消息立刻跑来,想要与他汇合。 殷诵看见黄天祥,立刻想到了蝎子精那一茬。虽然他在哪吒那里得了许多安慰,却不能抵消他对黄天祥的愧疚。 黄天祥看出殷诵神色不对,连忙上前询问。 哪吒曾与殷诵说过,与其只在心中觉得亏欠,折磨自己,不如与黄天祥说明白。殷诵想起这句话,抿了抿唇,决定向黄天祥坦白。 方才,在父亲的营帐内,殷诵刚刚从叔叔手中拿回养鬼瓶。而后,他与姜王后、黄贵妃、商容和比干相见。就连公子乾都跑出来放风,凑了个热闹。 殷诵亲口说出了自己与蝎子精联手做局,哄骗纣王的过程。姜王后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十分怜惜他这个孙儿,叫他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因为姜王后这句“委屈”,让殷诵的父亲和叔叔很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黄天祥坐在自己的营帐内,静静地听着殷诵的叙述。 黄天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没有立刻与殷诵说话,而是好好地组织了一番语言后,方才说道:“我怎会怪你呢?你又不是真与那妖怪联手了。” 黄天祥止住殷诵要开口说的话,进一步与他说道:“你看,我的父王、祖父、两位兄长,还有叔叔他们,眼下为了家族的安稳与容光,哪里还敢将母亲与姑姑的深仇大恨挂在嘴边。更枉论,为她们报仇了!” 小光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殷诵,语气笃定道:“可是诵儿,我知道你只是与蝎子精虚与委蛇,你绝对不会放过它的。” “我啊,还没有那么笨哦。”黄天祥两眼微微弯起,说道,“你也不要因为与我感情好,便为这件事为难自己。” 黄天祥话音落下,压在殷诵心头的愧疚犹如飞走的重石。 殷诵如释重负,伸手在黄天祥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谢谢。” “谢什么?你教了我那么多道理,我岂能是那等不辨是非的人?”黄天祥佯装气哼哼道。 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笑。 殷诵出了营帐,找到了哪吒。哪吒看他神色轻松,身后又跟着黄天祥,便知道殷诵已经和小光头说开。 殷诵快步来到哪吒面前,与他提议道:“哥哥,我们去找块地,把营帐搭起来呀。” 基于他们两个是恋人的关系,殷诵觉得他和哪吒的帐篷应该搭在一起,方便增进感情。 说不定,光屏看到他们感情这么好,就将每天一百的积分奖励增加到两百呢? 殷诵心里美美地想着。 哪吒自然同意。 黄天祥立即上前,要给他们帮忙。哪吒和殷诵都没有拒绝。 三人趁着天色尚早,在大营西边角落找了一块空地,搭建营帐。没一会儿,殷郊、殷洪及其殷郊的亲卫“姜野”一起寻了过来,给他们搭了一把手。 姬发一面帮忙,一面分心,时不时朝儿子和哪吒的方向看去两眼。 殷洪就站在姬发面前忙活。二殿下当即嫌弃起姬发干活不认真。 姬发朝二殿下抱歉地笑了笑。原本,与姬发在一处的是太子殷郊。但是殷洪瞧见他们两人这边有说有笑,立马挤了过来。殷郊嫌人太多,热得慌,便去了另一边帮忙。 回去后,武王主动与太子殿下提到两人的儿子与哪吒之间的关系。姬发觉得这两个人现在比过去亲密了很多。 殷郊在这方面颇为迟钝,但是经过姬发的提醒,也觉出一丝味儿来。 殷郊瞬间觉得,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又被哪吒挤下去了! 但太子殿下对此毫无办法! 殷郊气哼哼地坐在案旁,对自己生起气来。 姬发瞧见殷郊气呼呼的模样,猜到这人肯定没有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暗示。这位殿下在那方面情感着实过于迟钝了。 姬发走到案旁坐在殷郊对面。他微笑着出声道:“殿下,怎么生起自己的气来了?” 殷郊抬头看了姬发一眼,而后目光落在自己搁在案上紧握的左手。 殷郊闷了半天没有说话。姬发十分有耐心地等在一边。 半晌,太子自己忍耐不住,郁闷开口道:“诵儿对哪吒这般亲密、信赖,皆是因为当年贼人将他掳走,投入东海。是哪吒救了他,又护着他长大。” “终究是我这个父亲没有尽到责任。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们?”殷郊气馁地说道。 姬发闻言笑意敛起。他垂下眼帘,轻轻地说道:“我才是那个半分责任都没有尽到的人。” 殷郊抬头,看向姬发。他磕巴地对姬发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殷郊说罢,也不管这儿是自己的营帐,他直接起身,带着几分急切走了出去。 姬发抬手捂了捂因为太子的一句话而发紧、酸疼起来的心口处,而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气。 殷郊在大营中漫无目的地走动。不知不觉来到儿子的营帐外。姬发方才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等到太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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