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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启礼在屋内慢慢踱步，对萨利姆说：“楚生不在巡捕房了，巡捕房不能乱，你回去稳定秩序，这边我来想办法。” 萨利姆见状只能说：“明白了，白先生。”然后开车回了巡捕房。 白启礼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这其中究竟是陆靖擅作主张还是杜月笙设下的圈套，他得先搞清楚这件事情。 白启礼向杜月笙打去了电话。 “老杜啊，这不是你让楚生和路垚到你那里帮你办案吗，怎么就让陆靖把楚生给抓进巡捕房了呢？” 电话那头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陆靖刚刚也和我通过电话了，他说在现场发现了楚生的刀，是凶器啊，你说，陆靖抓还是不抓。” 白启礼皱了皱眉说：“怎么就知道那把刀是楚生的？” 杜月笙笑声说：“老白，你真是糊涂了，你在楚生成年的时候给他专门定制了一把刀，你都不记得了。” 白启礼这时候才猛地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他觉得这事儿不像是乔楚生的作风，于是说道：“老杜，你也是看着楚生长大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楚生如果要杀一个人，绝不会把自己的刀留在现场，这不是摆明是栽赃陷害么？” 杜月笙沉声说道：“老白，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非比寻常，楚生如果能自己洗清嫌疑，这是最好的。但有的是人想借机生事、浑水摸鱼。楚生的刀被留在案发现场，我们都知道是陷害，但那是为了什么，你好好想想。陆靖这样做没错，楚生也是为你好。有些事你早作筹谋的好。”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白启礼慢慢坐到沙发上，想着如何破解这道难题，有些事情他暂时还不想动手。 白启礼唤来六子，对他说：“这件事儿，你去查，我要知道全部细节，一点都不能漏掉。” 六子下去之后对这件事情犯了难，白老大是在法租界也安插了不少眼线，但是法租界的巡捕房被陆靖守得跟个铁筒似的，他们的人没能进去。他该怎么知道全部细节。 六子来到法租界的巡捕房外，随手捞了一个长相普通的探员，恶狠狠地说：“今天金玉兰会所你去了没？” 那个探员被蒙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说：“我去了，想干什么，杀人灭口么？” 六子揭开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心中有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过去了：“我干嘛灭你的口，我是问你现场发生了什么？” 探员看了六子一眼，松了口气，慢慢向六子说了自己在案发现场的所见所闻。 “什么？四哥的刀怎么会在现场？你在瞎说什么？”六子听完他说的事情后愤怒地反问道。 探员微微抬眼说：“我没必要骗你，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再多问几个人。” 六子说：“那群瞎了眼的，怎么就认定我四哥杀人了。” 探员低下头说：“七名董事都是被那把小刀一刀封喉，法医也说是那把刀造成的，而且在刀上提取到了乔先生的指纹。能在一分钟内杀死七个人的，上海滩上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六子愤愤地打晕这个探员，在夜色中快速回到白家大宅，向白启礼说了自己打听到的事。 白启礼沉思类一会儿，向六子示意让他继续查。 乔楚生到了巡捕房之后，杨虎居然真的给他泡了一杯茶。 乔楚生抬眉，说：“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杨虎看向他说：“乔先生说的哪里话，你要是在我们巡捕房出事儿了，白老大还不活撕了我。”说罢也没听到乔楚生回话，就接着说：“其实啊，我们这儿不像华界的警察厅那样，动不动就搞什么刑讯逼供，只要你不让我们老大为难，基本上牢里的日子也不算差。” 乔楚生笑笑说：“那我还得夸陆靖治下有方？” 杨虎笑着说：“乔探长真会开玩笑，都是洋人定的规矩，你们那里不也是一样么？” 乔楚生定定地看着杨虎说：“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杨虎也不笑了，说：“我和我们老大知道你不会干这种糊涂事，还笨到把刀扔到现场，但是现在想要你死的就不仅仅是栽赃陷害你的凶手了，很多人都要有一只替罪羊。就比如说，所有的箭都要射向一个靶子才能有效地停下来一样，很多人都需要用你的死平息风波，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为难陆靖，也不要在牢里轻易死掉。” 乔楚生挑眉说：“我怎么可能为难的了陆靖，他可是杜先生的门生。” 杨虎又被逗笑了：“乔四爷，我们老大在杜先生心中的位置不是和你在白老大心里的位置是一样的么，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杨虎喝了口茶继续慢慢地说：“好用的时候叫门生，没用的时候对他就跟对一条狗没差别。” 乔楚生也喝了一口茶说：“没想到你人不笨，还挺忠心。” 杨虎慢慢撇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说：“乔先生，有的时候太聪明太能干不见得是件好事，不是么？”
第3章 救赎 3 陆靖处理完金玉兰会所的事情后，带队回了巡捕房。看到杨虎和乔楚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喝茶！！！ 杨虎看到陆靖回来后马上站起来说：“老大，都处理好了？” 陆靖敲了敲他的头说：“我的意思你是真的不明白吗，杨虎？大晚上在这里喝茶，今儿是不想睡觉了？”说罢端起杨虎手里的茶喝了一口，说：“哟，还是我的茶叶啊。” 杨虎见状立马说：“老大，我以为乔探长是来帮你办案的。” 陆靖放下茶杯说：“也算是帮了我吧，把人带到审讯室。”看着乔楚生和杨虎走远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件事能不能善了还说不准。 审讯室里，这是乔楚生当探长之后第一次坐在被审讯方的位置，一时间竟然还觉得不习惯。 陆靖看出他的别扭，对他说：“放轻松，这只是按寻常规矩办事。” 乔楚生说：“陆探长，想问点什么，乔某能回答你的绝不隐瞒。” 陆靖笑了笑说：“乔四爷是个爽快人。我只有三个问题，答对了，你就无罪，答错了，我就是想帮你也没办法。” “第一个问题，那把刀你是什么时候找不到的？” 乔楚生皱着眉头沉默着没有回答。 陆靖觉得很疑惑：“有这么难回答么？” “很久了，自从我当上探长之后再也没用过那把刀。” 陆靖看着乔楚生，直觉告诉他，乔楚生在撒谎，于是他说：“这个问题答得不好，下一个，你昨天晚上在哪，有人证么？” 乔楚生叹了口气说：“在家，没有。” 陆靖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似是无奈，说：“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件事白老大参与了么？” 乔楚生抬起头说：“绝对没有。” 陆靖看着乔楚生的眼睛，不悦地说：“这三个问题，每个答案我都不满意。” 杨虎转头看着陆靖问：“为什么啊，老大？” 陆靖拍了拍杨虎的脑袋说：“再说一次，在巡捕房，叫探长。”说罢转头对乔楚生说：“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是我很欣赏你。上海八大金刚，各个都是冷心冷肺的人，唯独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我好奇过你，知道你对白老大忠心不二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也就算了。” 乔楚生笑了笑，对陆靖说：“谢陆兄弟抬举。” 陆靖挥了挥手，对杨虎说：“你去给乔四爷泡杯茶，用你自己的茶叶。” 杨虎知道这是在支开自己，没说什么就走了。 陆靖看着乔楚生，对他说：“我看过你和路垚路先生一起在租界屡破奇案的报纸，里面的作案手法不可不谓精湛。相对来说，我们法租界巡捕房就轻松多了，平时的案子不过是你捅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的简单案子，这个案子还是我当探长以来第一个奇案。你说，我该怎么办？” 乔楚生看也不看陆靖说：“公事公办。” 陆靖说：“公事公办，你说的可真轻松。你知道我在金玉兰会所接到了多少个电话么？有英国人，有法国人，哦，还有与贵帮交好的黄老大。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了么，他们明里暗里都告诉我，那七个董事必须是那把刀杀的、必须是你的刀、必须是白老大的刀。”他看乔楚生还是不说话，就笑着说：“你现在可是个紧俏的人物，所有人都关注着我们巡捕房，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卸了职，成了没有用处的人。” 乔楚生对陆靖说：“给陆探长添麻烦了。” 陆靖向后靠了靠说：“贵帮的白老大，不贩卖烟土，是个人物，但也是个错误。在上海滩，最卑劣的也是最赚钱的事儿就是贩卖烟土，白老大手底下多少人看着黄老大日进斗金，羡慕着、在心底默默埋怨着，这是内忧。不仅如此，白老大借着你们侦办的案件一步步蚕食英国人在租界的势力，与洋人争利，英租界的洋人不满已久，这是外患。这一件一件的事儿，就像是把一张弓撑满了。”陆靖忽然坐直了身子，比了一个射箭的姿势“我以为这把弓射出的箭会伤了白老大，没想到是杀了你，可笑么。” 乔楚生说：“我们家老爷子，从不做丧良心的买卖。” 陆靖说：“他不做这种买卖是没错，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就是上海滩的异类。你知道黄老大每年拿多少银子，送给法租界领事和董事，送给英租界的洋人，甚至送给杜先生么。但是他要赚的不是钱，而是关系。大家表面维持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即使英法租界的人再不对付，但是他们的利益在烟土上达到了一致。” 陆靖顿了顿，看着乔楚生说：“这也就意味着，在某些事情上，白老大失去了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谈话的资格。所以这件事儿，只能是你干的、只能是白老大指使你干的。一旦证明七个董事死于其他原因，那么就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到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是杀人凶手，所有人之间的信任就会土崩瓦解。作为精明的商人，他们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运回巡捕房的尸体绝不可能被允许验尸，甚至可能三天后就会搭上去法国的轮船，而你，非死不可。” 杨虎端着茶壶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感受到了凝重的氛围。于是他慢慢走过去给两个人的杯子里添上水。 陆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问乔楚生：“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乔楚生依旧不说话。 陆靖也不逼他，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其实只要你说是白老大指使你杀人，你就不用死。白老大自然有一千个一万个方法脱身，但你没有。” 乔楚生听到这话猛地抬头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绝对不可能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让老爷子背上所有骂名。” 陆靖听罢将茶杯狠狠砸到地上，说：“乔四，我好说歹说，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杜先生的意思。你自己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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