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看得呆住了。 “你很高兴。”回过神后他低下头,轻声道,“这就好。” 一号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约定了往后让他精神振奋,但受伤又让他疲惫。 “我们该休息了。”他说。 于是两人盖上救生毯,在山洞中闭上眼睛;如今是初冬,山中寒冷,两人挨在一起睡着了,更像小动物。 弹幕系统哆哆嗦嗦,跳跃到了下一片段。 * 在关注这一片段的两名时空旅人之前,弹幕系统加载了背景故事。 艾伦·贝克被他的下属和搜救员在逃生通道边发现,拖的时间太久导致他以后只能依靠轮椅行动,身体也虚弱无比;怀瑟博士和他一起转移到郊外研究所的研究员和警备们都死掉了。 相关人员没有在毁于爆炸的研究所中发现任何情报。 而醒来的艾伦·贝克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但他和他的女儿及可信赖的下属都相信是内外合作的袭击让他们损失惨重。 他们怀疑黑衣组织。没有证据,但艾伦·贝克还是在某种自己都不清楚的恐惧下,于养伤期间强撑着切断了与组织有关研究的交易。 一号和二号在最初忙着寻找落脚点和伪造身份,偶尔看见新闻也毫不关心。 他们掌握的技能太多了,除去为了尽快赚钱和伪造身份而在灰色地带游走过一段时间,很快便像在外界观察到的普通人那样生活在了美国东部某州的一个繁华城市里。 只是出于谨慎和对他人关注的排斥,两人都特意掩饰了容貌。 这里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关心他们是什么身份,普通的交流更没有人注意。两人便开始为接下来的旅途设计路线,一号格外期待这个,二号只是陪着他。 美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旅行是一件耗时耗钱的事,这对两人不算什么,背上行李便出发了。 弹幕系统有些可惜,规则给出的时间片段不足以支撑走剧本的两个时空旅人真的来一场以年月为单位的旅行,它只能选择跳跃。 不过没关系,本来放送就不可能把一切全都事无巨细地放给观众,空白才更有想象空间。 …… 一年、两年、三年,双生子的矛盾渐渐显露。 冬日寒意深深,夜幕之下万籁俱寂。 在街区深处矗立的独栋公寓虽小但五脏俱全,床铺、洗漱间和部分器具都有,作为暂时性的落脚地勉强可以。 二楼阳台种着花,花香清淡,侧面远处的公路上车疾驰而过,车灯在林子的拦截下稍显怪诞;从下边翻上阳台的人影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屋内,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斜对面的卧室门缝下透出灯光。 人影带着铁锈味在沙发边滑坐在地上,伸手拉开抽屉,去摸里面的包扎用品。 但他摸了个空。 “吱呀——” 卧室房门被从里面拉开,暖黄的灯光没了遮挡,毫无保留地在客厅地板上占据出斜方块,以及一道倚靠住门的人影。 沙发边的人收回手搭在膝盖上,扭头向房门望去。 一开始还以为是找错地方的弹幕系统也看清了两人的模样。 虽然眉眼轮廓仍带着青少年的青涩,但两人已经脱去稚气,隐约能看出“二十四岁”的时空旅人的神态和气质,尤其是是那两双在光线昏暗下对比极为鲜明的蓝眼睛。 沙发边的二号扯出一个笑容,蓝眼睛迎着光,似乎有星子在里面跃动:“惊动你了?真不好意思。” 门边的一号直起身,迈步走出,神色不太好看地从另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了包扎和清创用品,直接丢到了沙发上。 “之前的过期了。”他解释了一下抽屉里空荡荡的原因。 而血腥味在客厅因阳台灌入的风而越发明显,在沙发上坐下的一号表情更臭了。 气氛很僵硬,房间里只有呼吸声。 二号脱下上衣,光着膀子处理中枪的腹部——子弹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销毁,现在只差在伤口愈合前消毒。他动作飞快。 “这次又是为什么?”耐心等到他结束,将毯子扔给他的一号才开始质问,“一个月,这一次有点久。” 披上毛毯的二号眨了眨眼,对着一号那张冷脸还真笑不出来,在对方的注视下坦然的神色渐渐染上心虚。 “一些麻烦的家伙。”他试图一笔带过,“解决他们有点费力……我都受伤了!” “你现在的伤只会是半小时前。”一号平铺直叙,“更早之前的伤已经恢复。你把人带回来了。” 他弯腰揪住被二号交叠在胸前的毛毯,语气微沉:“这不是第一次。你又想离开这里了吗?” 一号很不高兴。 他们毕竟年轻,在旅途的过程中也会接触到灰色地带,时不时见义勇为对一号来说是一种乐趣——他对欺压弱者毫无兴趣,作为普通人生活时也不排斥与人交往。 二号总是陪着他,解决令人不快的人和事情时也同样能发自内心的欢笑出声。一号也会给他时间去做想做的事。 但这几年,两人已经转移过许多次了。 每当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外出归来的二号就会让事情变得糟糕,麻烦的的团体会注意到他们,让他们不得不离开。 一号不觉得是巧合,但最开始的那次是他们动静过大,为了避免给周围的住户带来麻烦才离开……而二号似乎也学会了以这种方式让他们去往下一个地点。 而受伤的二号在今天是让他道出困惑的导火线。 “你总是无法安分下来。”一号步步紧逼地发问,不给二号狡辩的时间,“可是为什么?和我相处你不高兴吗?你明明和我一样高兴。” 即便如此,他也并未将二号扯到自己面前,而是自己俯下身,冷冷地凝视那双无机质的蓝瞳;虽是态度冷冽且坚定,但隐隐有委屈和不解流露,眉眼微垂时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怜。 二号视线游移:“……” “不是。”他嘟哝道,声音很轻,但一号能够听见,听见那似乎像在叹息一般的话语,“和你一起,是足够快乐、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的时光。” “可是、那不一样。”他话音一转,毫无闪躲地回视一号,“你和其他人相处,也高兴吧?时间再久一点,你会无法抽身的,我会不再独特。” “……所以就要引来麻烦的家伙、要我们一起离开?”一号松开揪住毛毯的手,垂着眼闷闷地道,“非得要我问你才说?你纠结的问题太蠢了。” “没有人能取代你。”他说,似乎有些别扭、但仍然抬起头,坦坦荡荡地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二号道出誓言般的认知,“既然已经定下约定,那么只要你我互不背叛,直到岁月尽头我们都会在一起。” “——这样的话,你会轻松一点吗?”他认真地问。 二号:“……” 他只是沉默,但在一号变得不自在前,他还是笑了起来。 “——当然。”他说,无视伸手时牵动的腹部枪伤,握住另一个自己的手,“虽然有点不一样,但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不过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另一个我?” “为什么不能?”一号真心实意地困惑,“我和你只有彼此。” 二号摇头:“可你就真的相信,我们只有彼此、于是会永不背叛吗?” “我可以做到。”一号笃定地说,他眯起了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用一种狐疑的神情注视着另一个自己,隐约有怒气浮现,“你在怀疑我、还是怀疑你自己?” 二号有些难为情地笑了:“……倒也不用这么指出来,好哥哥。” 一号被他有意为之的称呼惊得一下抽回手:“都说了我和你之间不确定年岁……不对!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向沙发上缩去,满脸都是困惑,并不明白朝夕相处的另一个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要怀疑约定无法达成。 “我也不懂。”二号说,“可我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要在意,另一个我,我会试着去做到的。” 他退让了,但一号指出关键问题:“也就是说,如果我与他人交流过多,你会再一次扰乱这一切。” 二号没有辩解,只是回望那双渐渐盈满怒气的眼睛,他轻轻开口了,道:“你不喜欢吗?” “……”一号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才平复心情,“我们明明从未分离。为什么你会和我有不一样的想法?”他不解地质问道。 在这样的场景和时刻中与另一个自己的不同被揭露,如同冬日的寒意刮过裸露血肉般的刺痛感让一号有些害怕,某种不妙的差异毫无疑问已经出现在两人之间。 “你必须在我身边。”并不等待回答,他返回二号身边,在对方面前蹲下,强硬且执拗地道,“我不想和你分开,随便你了,我也会注意的。” 二号:“……” “总有一天,我和你都会后悔的吧。”他说,但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我会陪着你。” 一号眼睛亮晶晶的。 全程都在怀疑“这是我能听的吗”的弹幕系统:【……???】 ——这真的是我能看的吗?!放出去绝对会被当成CP糖的吧?!! 而且原来按这种态度,拉弗格也挺纵容宿主的吗??? 它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才冷静下来,跳跃进入下一个片段: 都这样了,宿主和他的同位体要怎么失散啊喂!矛盾、还是意外?可什么意外能让他们好几年都不去找彼此——不合逻辑! 它惨叫起来。 不会又要差点杀了对方吧?! * 又过了两年。 按照数据已经十九岁,能力和经验得到增长的双生子在暗地里搜集人体实验的信息,在灰色地带停留的日子越来越多,频繁的逃亡和转移让两人不得不更谨慎地保密自己的身份和信息。 但他们的差异渐渐明显。 与温和且乐于和普通人交流的一号相比,二号对弱者的关注还比不上路边的石头,笑眯眯的表象下是确定不会对计划产生影响就抛到脑后的冷漠,一号反倒还会在路过时记得打个招呼——虽然很快就会更换易容逃跑、又或者用催眠术删除两人的存在痕迹就是了。 催眠术是太过便利的武器,一号和二号并不常用,但偶尔也会交流使用感想和经验,就像比拼体术那样,确保没有退步。 “明明是旅途,”二号在某一天说,“你为什么又非得去做好事呢?” 他们那时刚干掉一个帮派的高层,身上沾着自己和他人的血,爆炸的火光在街道尽头燃起,车内充斥着铁锈味,而窗外的风寒冷刺骨,又被暖气排斥在外。 副驾驶座的一号受伤较重,撕开绷带和纱布包扎好,在暖气中半阖着眼的他思考了一会,道:“毕竟遇见了,而且做这些不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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