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地吹过,诸伏景光也笑了起来。 “你晚上可得好好休息,神名君。”他说。 正事的话题已过,直到和对方一起下楼并分开,诸伏景光也没太好意思问神名深见——你觉得拉弗格夜里会去找你吗? 目送诸伏景光离开,神名深见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去关心一下工藤新一的状况。 不过以弹幕的发言来看,宫野姐妹没引起小侦探的怀疑,他倒也不好特意去找。 神名深见琢磨了一会。 除了后颈疼,希望精神上的冲击能让对方不要随便因为好奇心去观察不对劲的人。 于是他抛开这一切,回到了套房里。 虽然会场被打扫的很干净,但神名深见在地板上打了滚,还是觉得该洗个澡。 他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换上睡袍吹完头发,从这间条件极好的套房自带的书柜里掏出来一本地理杂志,又翻出来笔记本,检查某些监控是否有疏漏。 阳台的门和帘子都关着,隔音效果不算差,加上空调放出暖气,全心投入事情时倒也能忽视外边的热闹,而随着时间流逝,嘈杂的声音也减少了。 神名深见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因为无所事事而昏昏欲睡。在彻底陷入梦乡之前,他回到床上,用脚勾过被子盖在身上,闭眼入睡。 黑暗从梦境边缘向内蔓延,睡眠之中,床上的人梦见了从上个世界出发之前的事。 … 那时他的同位体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事,与近十年里认识的人们以退休和旅游为理由告别,部分知情者也都接受了。 他们步行到了一处悬崖,风像是大地的呼吸,一般人甚至站立不稳,但他们能欣赏几近漫山遍野、占据整个视野的层叠绿意。 神名深见和同位体谈了一会这近十年的感受,他们认识的人很多,做的事也很多,但无法停留至一切都有结果,对时空旅人来说,这不是第一次。 同位体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我们的踪迹在这里消失,会被认为是殉情么?” 即便不是第一次,也仍会为离别伤感的神名深见侧头看他,只将这当一个玩笑,没好气地道:“不,准确地说,是共赴黄泉。” “听上去更像生同衾死同穴的结果。”同位体说,若有所思地道,“殉情确实不太对。” 神名深见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既然我们约定了往后,那么只要你我互不背叛,直到岁月尽头我们都会在一起。” 同位体看着他,抬手抵着唇角眉眼弯弯,道:“是吗?岁月尽头……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另一个我。” “后悔了?”神名深见单手叉腰,用力去拍他的肩膀,“你难道不期待吗?看着我,你敢否认?” 被拍得一个踉跄的同位体伸手抓他胳膊,无奈道:“我当然期待……好吧,我们该出发了。” “——期待一下我们的未来吧。”他喃喃,话语飘散在风中,神名深见听见了。 … 现在的神名深见睁开眼,做梦对他而言已经是漫长时间以前,就算技能被封印也依然如常,但此刻久违的梦境却是对他而言不久之前的事——这让他就算在本能的警惕中醒来也有些恍惚。 与入睡前相比,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对方坐在沙发上,正撑着脸颊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即将掀开被子坐起的人。 床上的黑发青年睡姿一向极好,睡了一会只是后脑勺有些凌乱,睡袍松松垮垮,敞开锁骨及胸膛上半部分,揉了一会太阳穴后,他拉起了衣领,转头向沙发方向看去。 沙发上的青年放下手,朝他歪头一笑,看上去拿出了那张脸用起来作用最大的无辜姿态,蓝瞳被光照的发亮,带着如大型犬一般的温润光泽;但事实上,他是个混蛋。 “你没爬床,真让我意外。”神名深见忍不住阴阳怪气,“怎么进来的?” 拉弗格清了清嗓子,老实回答:“帮我开门的服务员小姐,以为我丢了通行卡。” 他没敢嘴贱“这意思是期待我爬床吗真的太热情了”。 神名深见捂住额头,一时间也不想接着这话说下去,道:“工作呢?” “你知道的。”拉弗格从沙发上起来了,“他们这时候可不想见我。” “我就想见你了?”神名深见反问。 “不,是我想见你!”见他没有皱眉,拉弗格几步滑到床边,殷勤但谨慎地趴在床边望他,“神名先生,你还在生气吗?” 神名深见评估地看着同位体,刚才的梦、过去的事又闪过脑海,与对方现在的神情重合,他的怒火几乎在短时间内便被扑灭了。 “明知故问。”他回答,移开视线,但垮下了肩膀。 拉弗格本该高兴,但他更慌了。 “我只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他伸手去抓神名深见的手,“而且这不是符合剧情吗?” “你忘记了。”神名深见这时候肯定同位体想起来的记忆大概没有刚才的梦,“我做了一个梦。” 拉弗格抬着头,露出茫然的神情。 “我曾说过,”神名深见的视线重新落到他身上,“只要你我互不背叛,那么直到岁月尽头我们都会在一起。” 他盯着同位体的眼睛,认真且严肃地道:“但你该清楚约定的实质。你在演戏时的那几分真心——究竟出于什么?约定让你无法信任么?” 拉弗格:“……” 床上青年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具备攻击性,高度差异下的注视带着令人不能拒绝的压迫感。 他骤然陷入沉默。
第165章 真的找了 * 对另一个自己,神名深见的耐心是足够的。 因此他非常认真地等待着同位体道出心声、又或者是再胡扯些什么来将自己也拉下水。 他默然地注视着同位体。 对方脸颊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子弹划出的伤痕也已愈合——以时空旅人的体质,这种区区小伤在几分钟内便会消失。 如果当时在剧场的代号成员们及时注意到这点在血迹之下的细节,那么他们会更相信拉弗格出身自实验室的过去。包括那些观众。 可惜的是,书店老板与拉弗格之间的关系太具冲突性,压根没人注意到、亦或是立即反应过来。 思绪轮到这里,神名深见一边等待,一边垂眼回忆着当时剧场内各人的站位和镜头的角度,大约推断出了这个细节确实有人察觉。 这倒是不错。 同位体的手掌太过冰冷,夜幕之下走过的那一段路让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冷意,在屋里待了一会也没散去,神名深见的思绪收回来,对此有些不满意,但也不太想态度太松动。 他重新将视线落在同位体身上。 而拉弗格仍然直勾勾地看着他,发现他回神,迎上目光的神色看上去已经在心里有了结果——只是那双蓝瞳深处,晦暗的光犹如深海。 他似乎不太高兴。 神名深见没有忽视这点,于是有点困惑。 他只是稍微走了点神……并且想的还是他们整场游戏的疏漏,为什么同位体要不满?占有欲? 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提醒的同时做好洗耳恭听的姿态,道:“你想好要怎么说了吗?” “当然,既然神名先生你都问了,我怎么能拒绝回答呢?”拉弗格挑起眉梢,笑眯眯地道,“约定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但我想要的,它无法囊括其中。” “……?”神名深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除却一直在一起,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他一向脾气极好富有耐心,在见到同位体前也相信不管对方说什么自己也能冷静,但此刻却太阳穴突突跳,恨不得掀开这混蛋的天灵盖看看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 拉弗格望着他的神情毫不动摇,但看上去略有些犹豫,甚至是吞吞吐吐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嘴——可那双眼睛,毫无变化。 精神状态和思维模式的差异让同位体的眼睛总是显得无光,带有冰冷金属般的特性,神名深见眉心直跳,瞅见瞳孔里的自己,也头一次看出来几近荒诞的侵略性。 “约定的实质只意味着往后的旅途,”拉弗格恍若未觉,慢吞吞但足够坚定地笑着回答,“神名先生,这样我只能是你的旅伴。不管是朋友还是兄弟,都不是正确的关系。你还能遇见许多人,然后为他们行动,进行游戏。我不想要。” 他说完,便坦然地等待神名深见回应。 神名深见:“……” 知道这是真心话的他一时半会憋不出话。 ——见鬼了! 在迷惑过后,他灵光一闪般地将一切都串了起来。 占有欲、归根结底还是占有欲,不对,独占欲! 同位体早就展露了这一点:不想让他的注意力分散,也不想让其他人夺走他的视线,不管是在“富加见”时期,还是“暴露”之后,某些行为和话语都足够直白。 神名深见也在理解之后纵容了,但他没料到同位体还能真这么变态……变态过头了! “拉弗格,”他说,俯下身凑近去看同位体,认真地问道,“所以说,你一直在吃醋吗?” 坦然的拉弗格猝不及防,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般的咳嗽把神名深见吓了一跳,他连忙松手去拍对方的肩膀,道:“要不要喝水?怎么反应这么大……?” 搞得他都严肃不起来了。 拉弗格咳完把脸埋在被子上面,闷声道:“不用了。” 他看上去想钻进被子里,神名深见收回手,目光一晃而过,又移回去。 “……”他沉默了一会,幽幽道,“你耳根红了,拉弗格。是被我说中害羞了吗?” 拉弗格死了般安静:“。” 神名深见很想再重拾严肃之情,但气氛已经破掉了,难得见到厚脸皮的同位体两三句就从坦然变得脸红,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完全压不住。 但他还是不解。 坐着说话有点累,他干脆在床上趴下来,一只手撑着脸侧头去看拉弗格,道:“一个永不背叛、直到岁月尽头都不会分离的旅伴,让你不满足吗?” “我很满意。”神名深见安静地说。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并且不得不承认同位体大约在上个世界就已经有了变态的迹象,他此前并未注意,如今却对着失忆且恢复的记忆只有片段的对方,有种棘手感。 “……不一样。”拉弗格也把脸转过来,撑着脸颊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耳根红意未消,视线对上的刹那,神名深见花了好一会才没笑出来。 拉弗格注意到了,有些哀怨地又叹一口气,道:“我记起的那些,和独自度过的时间,或许对神名先生你来说并不重要。” “但我却被影响到了。”他说,“人类大约真的很难忍受寂寞,尤其是你知道有一个人本该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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