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是要银子的,司徒焕简单算了算粗账,眉头就深深蹙了起来。 “爹,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这话司徒堇早就想说了,无奈五年前他实在太小,不得已拖到了现在。 司徒焕病急乱投医,忙道:“你先说,说完我们再议。”司徒堇今年十二岁了,过两年就要成年了,为父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太子殿下使唤起儿子来毫无负担,十分自在。
第024章 和谈 “依我看来,真皋人每次南下也不是无的放矢,大多还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不得已而为之。”与农耕民族相比,游牧经济的稳定性太差了,稍微有个小天灾就能崩溃。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南边刚好又有个富庶的邻居,谁能不动心思呢。至于能不能打得过,反而不是重点,运气好打赢了就能打点秋风甚至入主中原,实在打不过也不要紧,人少了凑合着也不是活不下去。 司徒焕为什么不想和真皋人开战,就是因为经济账算不过来,打输打赢都是亏,他当然不想打了。真皋人恰好相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怎么打都亏不了,自然就有开战的动力了。 “爹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我觉得有点难,可要想控制住真皋人,让他们短期内不再胡作非为,我倒是有个办法。都说治水堵不如疏,其实治人也是如此,如果有其他途径能得到他们必须要得到的某些生活物资,真皋人就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战斗意志了。”人都是有惰性的,能少付出点代价就能解决问题,谁会不乐意呢。 “你的意思是说……”司徒焕明白儿子想说什么了,可他还有自己的担忧,“历朝历代不是没有与草原上那些蛮子互开边市的,可这只能治标不治本……” 中原王朝强势时,被控制住经济命脉的游牧民族的确比较老实,可只要中原王朝一衰弱,这招就不太管用了。能用抢的谁还用换的,无本万利更符合人逐利的天性。 “爹,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我们能管住真皋人未来几十年不作妖就很好了。”至于要把真皋人变成能歌善舞的民族,那得等工业化时代的来临了,司徒堇倒不是很担心以后的事,“不过如此一来,我们就得指望二叔大获全胜了,不把真皋人打痛打服了,他们不会老老实实和我们谈互市的。”只是让司徒焞再获军功,对他们父子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原就偏心和倚重次子,虽说他暂时还没有废长立幼的想法,可随着自身夺嫡筹码的增加,司徒焞真会不动心吗?届时兄弟两个争起来,一向与世无争的司徒煜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一战总归是不能避免的,至于你二叔那边……”很显然,司徒焕对这个十分能打的弟弟也是有点忌讳的,“我回头再和幕僚商量商量,争取早日拿出章程。” 司徒堇回头跟贾瑚说起这件事,也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上回打败真皋人,我们就可以和他们谈互市了,只可惜……”时机不对,恰逢帝位交替,谁能分出眼神去多看真皋人两眼。 “上回的确能谈,可不见得就能谈出多好的效果,有些人是吃硬不吃软的。”贾瑚明白司徒堇的意思,可他的看法和他不完全一致,“但是圣人让韩王领兵,这就有点难评了。” 贾瑚真心觉得,皇帝这个做法有点坑儿子的嫌疑,可能坑得还不止一个。 “谁能不喜欢最像自己的儿子呢?”司徒堇对这段历史太熟了,看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司徒桤偏爱司徒焞,自然不忍心浪费他的才华,要给他充分的展示机会。 闻及此言,贾瑚也只能叹气了:“既要又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如何,与真皋一战不可避免,司徒焞很快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出发了。 最让司徒堇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他爹认认真真给皇帝上了份折子,商议战后各种事宜。 结合史料和亲眼看到的现实,司徒堇对司徒焕历史上被废的原因基本上已经摸透了。司徒焞和司徒煜的蠢蠢欲动其实不是主因,他和皇帝之间越来越难以调和的矛盾才是。 对于一个立志要做明君的皇帝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人亡政息。 因此司徒堇可以想象,面对处处和自己想法相悖的储君,司徒桤大约也是忍无可忍了才会最终选择废太子这一极易动摇国本的举措。 事实上,虽然最终上位的司徒煜干得还算不坏,但是大盛朝原本那种积极向上的风气,还是从他开始逐渐跑偏了,日益变得保守,最终走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司徒堇倒也没有想当然地认为,如果司徒焕没有被废,他就会干得比司徒煜好上多少。而是“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在位的人干得不够好,难免会让后人产生其他想法。 如今的司徒堇已经看明白了,让司徒焕完全赞同司徒桤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努力寻找这对父子为数不多的共同观点,让他们不至于争锋相对地太厉害。 毕竟,皇帝还是很讲究嫡长有序的,这是宗法制的核心,他不会轻易违背。 更何况还有自己呢,虽然有给自己贴金的嫌疑,可司徒堇一直觉得,自己也算司徒焕的一个加分项。 司徒焞打真皋人特别有心得,简直就是手拿把掐,每战必胜。 司徒堇开始还有兴趣翻翻战报看,后来就无所谓了,听听结果就好。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司徒焕能不能说服司徒桤,和真皋人进行和谈。要知道,历史上两国和谈已经是司徒煜登基以后的事了,司徒桤在位期间进行了数次亲征,从没想过要谈。 其他人跟自己说和谈,皇帝恨不得直接把折子砸人脸上。一向反对开战的太子说要谈,还把各种条件列得仔仔细细,皇帝就不得不勉为其难看一下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尽管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可司徒焕心里的想法,司徒桤多少还是明白的。 再说了,和谈也分很多种,打输了割地求和是和谈,打赢了压着对方谈条件,那也是和谈。看着那些自己要是真皋人,看了绝对会跳起来打他的苛刻条件,皇帝心想,谈一谈也不是不可以。 万一谈不下来,接着再打也就是了。
第025章 就藩 与真皋进行和谈之事很快就敲定了,基本没费太多波折。可具体怎么谈,让什么人去谈,那就是另一番争论了。 就在朝上为了此事吵吵嚷嚷的时候,一向安静以至于存在感不高的魏王司徒煜站了出来,主动请缨参与谈判一事。 司徒煜的理由还挺充分,胜仗是司徒焞带兵打的,后勤的粮草军械等事是司徒焕操办的,他说是从旁协助,其实从头到尾就没出多少力,实在过意不去。 如今兄长们的任务都顺利告一段落了,他也该做点什么为父分忧才是。 司徒煜是皇帝夫妇的小儿子,自幼体弱多病,深得父母兄姐怜爱。司徒桤登基数年,太子和韩王都早早就领了政务、军务,只有这位魏王,几乎从不过问朝中事务,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包括司徒堇在内,没有人不为司徒煜的举动感到惊讶。只是司徒堇在意的点与其他人不太相同,旁人都是觉得魏王长大了,只有司徒堇认为他三叔是专门出来搅浑水的。 原来版本的历史上,由于司徒焞的咄咄逼人以及司徒焕的左支右绌,司徒煜装鹌鹑的时间可比现在长多了。他差不多是在司徒焕被废以后才正式跳出来参与到夺嫡大战中的。 但是现在,因为多了司徒堇这个筹码,司徒焕的太子之位明显稳当了许多。就连司徒焞表现得也比司徒堇记忆中更加稳重,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不轨之心。 哥哥们不争不抢——哪怕只是表面功夫——对年纪最小排行最末的司徒煜来说显然不是好事,所以他就跳了出来。 皇帝从来不介意儿子们多帮自己干活,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司徒煜的请求。而司徒堇想到他这位历史上有毒舌皇帝之称的三叔,顿时就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有司徒焞的大胜作为基础,司徒堇现在就能想象到真皋人被司徒煜气到吐血的模样。不过已经有一个很麻烦的二叔了,再来一个很难缠的三叔,司徒堇又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痛了。 大盛朝与真皋人激烈的谈判正进行地如火如荼,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太后驾薨了! 其实皇太后、皇贵太妃与先帝都是同龄人,也就差个两、三岁,如今都是年近八旬的人了,生老病死也算不得稀奇事。 可问题是,先帝驾崩之后,一直病病歪歪的人都是皇贵太妃,可把向来孝顺的皇帝和皇太子给急得不行。反而是年纪更长一岁的皇太后,身体一向还算康健,这几年就连头痛脑热都很少。 谁知平日不爱生病的人一旦病倒,往往就很严重,皇太后从生病到驾薨,前后也就七、八天。 临行之前,皇太后求了皇帝一件事,想让他放了司徒坚、司徒垂兄弟去就藩。在皇太后看来,皇帝其他侄子侄孙都去了藩地,就只有司徒坚兄弟一直被扣着,显然是对他们的存在不太放心。 可如今的形势不比当初了,皇帝的位置早已坐稳,皇太后觉得自己求一求,多半还是管用的。果然,皇帝没有怎么犹豫,立即就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但是司徒堇事后发现,离京这事儿皇太后可能有点一厢情愿了,因为司徒坚他,根本就不想走。 国丧过后不久,皇帝下了圣旨,允汝南王司徒坚就藩。司徒坚向皇帝谢恩和辞行的时候司徒堇也在场,感觉他几度欲言又止,可到底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你若真是铁了心想要出海看看,等过两年船队回来了,你给皇爷爷上折子,我可以帮你说说好话。”大盛朝的王爷就藩是没有实权的,司徒堇并不认为司徒坚这算是非分之想。 “有劳了。”司徒坚犹豫了下,到底没有抵抗过能出海的诱惑。他的身份到底是有些尴尬,很多小事也会被人拿来过度解读。 司徒堇笑着说不客气,贾瑚告诉过他了,呈上去的航海图夹带了不少私货。等到那些不知名小岛上的丰富资源被人证实,皇帝对“下西洋”的需求肯定是会发生变化的。 之前两年,司徒堇和贾瑚就开诚布公地讨论过了,两人的历史上都有“下西洋”这件事,较之欧洲大航海或早或迟,可最终结果却是殊途同归,那就是天丨朝没有吃到大航海的红利。 不仅没有吃到,甚至还在这个时期被人拉大了差距,以至于在之后的岁月里不得不付出更多更惨烈的代价,才能勉强弥补和追上这个差距,而这恰好就是他们最希望能够避免的局面。 派船队出海是皇帝自身的想法,完全不需要司徒堇和贾瑚在其中发挥任何作用,他们主要能做和想做的,是让大盛朝的“下西洋”变得划算起来,从而变得更具有可持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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