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听雪在谢知的拥抱里哭得两眼通红,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情绪失控了……”他推了推谢知。谢知两只手力气极大,明明哭的时候没有半点感觉,这会儿却像岩石一般,禁锢着他一动不动。 谢知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手,而是低声说:“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的。你已经很勇敢了,如果是我在末世待了两年这样回来,一定会比你还要崩溃。怪我,好端端地问起你上一世的事。” 付听雪眼眶又有些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闷闷地嘟囔一句:“不怪你。” 哭过一场后,他头脑好像都清醒了很多,像把埋在里面的垃圾都倒出去了。 谢知将他放开了,弯腰拿着袖子把他脸上的痕迹擦了擦,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脸颊。 布料是柔软的,付听雪硬邦邦地坐着,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却总是不自觉地望向谢知温柔的眼眸中。 好乖。 好可怜。 终于谢知放下了手。 “我很能打。”他说。 付听雪心头一跳,好像已经得到了下一句,他低下头。 “如果你想复仇,我会是你最好用的武器。”谢知这么说。 付听雪觉得自己到底是自私的,因为谢知的一点温柔就要把他搅进这点烂摊子里。 可是付听雪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如果见到了他们,你、你帮我。” 谢知的手抚过付听雪的发梢:“当然。那告诉我,是谁向你要吃的,好吗?那些人,你知道名字的。” 付听雪听着谢知低沉的声音,似乎听到一点凶戾,但是他看着他,那张俊朗锋锐的脸上只有冰雪也要化掉的温柔。 “很多的。这是一笔烂账。”付听雪低下头,嘟囔一声。自然不是人人都是坏人,可是坏人藏在一群好人里面,他那时没有分辨,现在自然没有机会再去分辨。 都说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是对于那些人,和他共度了两年的“朋友们”,他只能,也只会,选择放过一千,也不错杀一个。 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有点无奈的叹息,像清风轻挽他的心。他听到谢知问:“我好像经常听到你说起隔壁那对小夫妻,他们是其中之一吗?” 付听雪双手骤然一紧。 他们自然是其中之一,却不一定是泄密的其中之一。 虽然,虽然他重生后见到了他们的另一面,但或许他们并不是那种会背叛人的人呢?他死了,对他们又没有好处,他活着,他们才可以一直得到饱腹的食物。 “不知道。”付听雪应声。 可是世间就是有这么蠢的人,为了不知道什么,把他出卖了——他宁愿相信是有人不小心暴露了,可那群恶魔嘴中,他到底不是因为完全的不小心死的。 他们说,他喂养了白眼狼。 付听雪闭了闭眼。 “好吧,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等的。毕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付听雪一时间又心乱如麻:“我去洗把脸吧。” 看着付听雪几乎同手同脚跑走的背影,谢知的心情平复了一些。然而当敲门声响起时,他的眼神却骤然沉了下来。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到呢?”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 少年不慌不忙地叠起袖口,让不平整的部分留在里面。胸口眼泪带来的潮湿还贴在皮肤上,但黑色衬衣看不出来。 那些温热的温度,贴住他的心口。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
第五章 不要找事 这一次站在门外的是一位看着不过三十岁的女子,扎了一侧马尾,气质温婉,脸上也带着温温柔柔的笑。看到谢知开了门,语气温和地开了口:“那个小同学啊,我家那位脾气不太好,这也下了十天雨了,肚子里憋了一团气……” 谢知不吃这一套,他伸手打断:“那不好意思,我心里也有一团火。” 陈玉有些讪讪,明明听齐成说这俩小子看着挺面善的,就像那些礼貌的大学生一样,可是面前这男生,身材高大,面若冷霜,站在他面前时就像面对一高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脸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唉,都是邻居,闹僵了也不好,我是来道歉的。” “好,你的道歉我收到了。”谢知点点头,手搭在门边,“还有事吗,我们要休息了。” 他握在门框上的手已然用了些力,指尖压出白片。 陈玉往里面瞟了一眼,没看到那位看着脸软心善的小同学,还是温温柔柔地开口:“我们刚才看你们好像拿了一瓶牛奶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牛奶可是值钱东西,他们家还有个一岁的小孩,正缺奶喝。 谢知语气冷淡:“怎么,想要?” 陈玉看了一眼谢知从始至终不变的表情,心下不知为何有些打鼓,却还是点头:“嗯,我家里还有个孩子……” 孩子?可没听阿雪提到这个孩子。 谢知微微挑了下眉,如果真有个孩子,他们也肯定会拿这个孩子作筏子要求更多的东西。除非,那个孩子在阿雪出现前就已经死了。 谢知不动声色:“我们刚才过去是想要换些东西。” 陈玉是只字不提。 果不其然,女子道:“也就一瓶奶,有什么好换的呢,你们两个大男生……” 谢知嗤笑一声:“那不好意思了,我们的东西已经换完了。” 话音一落,不止陈玉脸色一变,对面虚掩着的门也被一脚踹开,一声嚷叫先至:“你什么意思,你逗我们玩是吧?!” 谢知看着怒目走来的男子,抬了抬自己的手臂,上面的肌肉匀称,一看就是有力量的。陈玉伸手拦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谢知低垂着眼,睥睨着自己眼前的男子。真是一番丑态啊,他想。 “我在等你出来。”他说。 “等我出来?”齐成恶声重复。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几乎把耳朵要震聋掉。 谢知看着自己面前的门板,扯了扯嘴角,果然先解解气好了,不能吓到阿雪。 “谢知,外面怎么了?”付听雪听到动静走出来,一双眼睛还红着,估摸着明早起来要肿成核桃了。 “没什么,一些聒噪的声音罢了。”谢知转身要带着付听雪回门。 就在这时,门板后“咚咚咚”的砸门声传来。 “你什么意思?!”后面还有个模糊的声音在大喊大叫。 谢知脸色一变,将付听雪的手牵过来。 果不其然,付听雪的手已经冒出冷汗。 他浑身僵直,一张脸也在瞬间惨白下去。 “阿雪……” 谢知叫了好几声,神情恍惚的付听雪也没来得及在意他的称呼,手心传来温暖而干燥的触感,让他的心逐渐平复下来:“我没事。” 他低声应道:“外面什么人?” “齐成。”谢知幽深的眼眸看向外面,用付听雪听不清的声音喃喃,“真该现在就把他……” 付听雪敛下眉眼,拉了拉谢知的袖口:“我们会房间里去吧,他敲不了多久的。” 谢知却扶住付听雪的肩,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现在出去把他打一顿,出出气,好不好?” 付听雪有些怔愣地看着谢知,望着那双眼,心头却冒上一点被撑腰的底气:“可以吗?” 谢知瞬间露出一个笑:“当然可以。” 他的眼尾微挑,又重复了一遍:“当然可以。” 少年转过身去开门。 付听雪本该将他拦住的,如果是以前的自己。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谢知开门就将齐成的衣领抓起来一顿揍,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人心惊。 齐成最初还想反抗,恶狠狠地瞪着谢知咬牙,但很快,在谢知面前,他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毫无尊严地讨饶:“对不起,对不起……啊!放过我吧,求你……啊!” 他被打得浑身发痛,惨叫连连,蜷缩在地上抱着头。 一旁的陈玉已经看得面若土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自己的丈夫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喊:“别打了,不要打了,要打死人了,你这是要坐牢吗!” 这场雨才下了十天,虽然是反常了点,对大家的生活造成了不便,但又没有丧尸,又不是人类□□毫无抵抗之力的高温严寒,还没有多少人会往末世那边想去,那些社会规章法度自然也都还被遵守。 谢知这一顿揍,在陈玉看来简直是像新闻里的杀人犯一样可怕。 然而谢知毫不手软,直到付听雪走上前来,低声说句“够了”,他才停下手来。 地上的齐成已经是像一滩死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嘴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如杀神一般的男生。惨白的灯光打在他立体而张扬的五官上,给人难以反抗的压迫感。 他缓了两口气,恶声道:“明天就让警察把你抓进去,像你这样的人必须好好改造!” “少说点,少说点!”陈玉扑到丈夫面前,嘴唇发颤,生怕齐成再多说两句又招来一顿打。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敲门。”谢知回身拉过付知雪的手腕,径直回到房间里,将狼狈的两口子丢在身后。 付知雪明明应该对这种力量感到害怕,但他没有,他看着自己身前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感受到的是无比的安定。 谢知的手心是滚烫的,哪怕是隔着衬衫牵住手腕,也像一圈热毛巾搭在上面。 “谢知……” 明明那双桃花眼里还有未收敛的戾气,然而在转头的瞬间,谢知露出一个毫无尘埃的少年气的笑,一如初见。 付知雪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谢知已经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我有分寸。你看他好像伤得很重,实际上我都打在肉里了,痛是痛的,轻也是轻的,哪怕去医院也只能拿些药膏抹一抹。反倒是我,手打都疼,你看,都红了。” 他举着自己出力最多的右手,上边指节处都带着些红。 付听雪有些错愕,下意识地抓住了谢知的手。 少年眨眨眼睛,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 付知雪被逗笑了:“那你也不忍一忍,大不了等之后再打。” 谢知哑声:“忍不了。” 付知雪顿了顿,看着谢知认真的眼神,鼻尖无可抑制地一酸:“谢谢。” 谢谢你这么维护我,谢谢你。 谢知回以一个得意的笑容,突然掏出一个黑黑的方块。 一个巴掌大小,只有一点点厚度。 付听雪一愣:“这什么?” 谢知也不卖关子,点开开机键:“手机啊。” “哦哦手机,呃?手机?!”付听雪已经两年没接触手机了,看着这块板砖竟然有些陌生,“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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