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李承泽第一次这样拥抱他,那双眼也是弥散着,带着几分柔和。 以往滚在床上时,不管他怎么折腾,李承泽的目总是冷着的,哪怕脸上因情欲而潮红,目光也是冷的,带着厌恶与恶心。 那目光看在他眼里,如刀刺入心脏,涓涓地流血。 不知怎滴,李承泽觉着脸上被温热的水滴砸了一下,他涣散的目光迟顿又缓慢的聚焦,看到范闲那双痛的,苦涩又可怜的眼睛,不由奇怪的歪了歪脑袋。 又哭什么?难不成他还没表现出自己爱他吗? 李承泽不知道是喘还是叹了一声,随后伸手去抚掉他的泪,怪道,“又哭什么?” 范闲不说话,却是在用力。 李承泽不由咬住唇,忍住一声喘息,看着他泪水更甚的眼,无奈道,“你好烦啊,你怎么这样爱哭?哭得我好烦啊,你要不别哭了?” 话落,李承泽身子忽猛地被迫往后退了一下,他眼尾绯红更深,他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匀一些,“说到底,该哭的应该是我吧?” 一说起话来,李承泽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开始翻旧账。 “以前也是,明明是我像牲畜一样,被你关起来,明明我最可怜才是,谁知道你露出得表情比我还要可怜,动不动就要落两滴泪来!” “安之啊,你是个公主吗?” 范闲没说话,反而带着他往更深的欲海中沉去。 李承泽的手攀附在他脊背之上,温柔的拥抱他,却逐渐觉着不对劲儿,他手上觉着湿润。 范闲的衣袍半解,就是出汗多也不该到这个地步。 他想收手看看,范闲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收回去。 李承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没有血色的唇,终于觉察出怪异来,猛地收回自己另一只手,借着烛火一看,是触目惊心的红。 怎么会有血? 李承泽一惊,连忙想要将他推开,范闲却是不许,他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往后退,慌道,“范闲!你流血了!” 范闲咬牙,伸手拽着他的脚踝,将他拽回来,重新回到原有的位置,伸手摁住不断动弹的李承泽,勾唇笑着,“怕什么?死不了,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 李承泽又惊又恼,他竟然没想到,他这个疯子有一天会在范闲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的正常,他咬牙承受着疯狂,努力将声音固定得平稳,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你是疯了吗?会死的。” 范闲不答他的话,忍着痛继续,道,“你心肠最是冷硬,我看出来了。” “我将真心捧给你,你依旧不屑得很,我才刚死,不,这还没死下去,你就想着找相好,李承泽,你是没有心吗?” “你知道不知道,我快痛死了。”范闲带着他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心口,面色惨白着,眼底满是伤痛。 李承泽觉着手心下的位置炙热得很,范闲的眼神也是烫人的,比身体带给他的震撼还要让他心惊,他不敢再看。 范闲此时松开他的手,李承泽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便见范闲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带着苦涩和无奈。 他说,“可我有什么办法?” “放过你,我不甘心,杀你,我更舍不得。” “便也只能如此这般了,你折磨我,我折磨你,谁都别叫谁好过。” “你让我难过了,我便只能加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范闲眼底带着笑意,凉薄着。 他们啊,似相同的人,带着一身刺拥抱着,纠缠着,最后将爱当作痛,将痛视作爱,并且喜欢上这种感觉,将之看作正常。 什么恨啊,不过是拧巴的两个人,之间苦涩的爱意。 范闲唇色更加惨白,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了,那样子,虚弱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过去,可他就是不停,固执着同他纠缠着。 每每李承泽往后逃,他都要一次次地将他拽回来。 逃得他烦躁了,随手抽过一旁摘下的腰带,将李承泽的手捆起来,扎扎实实的拴在床头。
第18章 嘻嘻不嘻嘻 李承泽是彻底被范闲这疯样子给整怕了,泪控制不住得往下落。 他真的,少有的害怕全都给了范闲。 李承泽现下已经吃不消,说话声音哆哆嗦嗦着,半分怒意都没有,只带着几分可怜劲儿,“范闲,你真的,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范闲身上的伤,能淌那么多血,将外袍都浸湿,绝对不轻。 范闲无所谓地将从头顶垂下来的几缕发,撸到脑后,倔强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没听过吗?” “放心吧,死了也要变成鬼缠着你,你绝没有解脱那日。” 见李承泽的瞳仁几近涣散失焦,范闲挑眉,将口中血腥气忍住,揶揄道,“这就不行了?二殿下不是厉害吗?我这个伤号都还行,你就不行了?” “你说你想找女人?你上哪儿去找的女人能像我这样厉害?” “殿下,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承泽,别着急晕啊,这夜才一半呢。” 李承泽已经听不进去一句话,他觉着世界都在颠倒和模糊,在失去意识前,他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疯子!” 范闲欣然接受,轻吻他的耳垂,低笑道,“你都要跟人跑了,还不准我发疯了了?” “你自己说,一夜夫妻百事恩,我这还没入土为安,你就想着找别人,你说我难道不该发疯吗?” 没得到回答,范闲抬头,便见人已然晕过去。 范闲微微侧头,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然后俯身吻闻他的眼角,将那落下来的泪珠吃进肚子里。 随后才艰难的喘出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淤血来,觉着两眼发黑。 一开始他本来是做好自己先晕的准备的,谁知道李承泽身体那么不中用。 范闲将淤血吐掉,忍着身上的疼痛和低迷的意识,将李承泽绑着的手松开,然后眼前更黑了。 他闭目休息缓和片刻,才觉得好受一点,然后缓慢地,扯过被子给李承泽盖上。 自己虚弱得跟大限将至一样,扶着边边角角走到门口,打开门。 王启年正疑惑里面的动静怎么没了,便因从内而开的门栽进屋子里,跪倒在他家大人脚边。 王启年嗅着屋子里旖旎暧昧的气息,疯狂按压嘴角。 这一个月的窝囊气,也像是变相的出去了。 范闲见他的眼睛在往床那边瞟,忍不住皱眉,虚弱的威胁着,“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王启年立刻正色,并且寻思他家大人这声音怎么轻飘飘的,抬头一看,差点没吓死。 范闲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双眼迷迷瞪瞪的,随时要昏过去一样。 王启年连忙去扶住他,大惊失色,“大人!你怎么了!难不成二殿下对你下死手了?” “没有。”范闲稳住心神,喘口气道,“我背上的伤估摸着裂开了。” “那小的去请个郎中!” 范闲还没来得及应,便听到自己老师那恨其有病的声音,“范闲!你是真不怕死啊!” 范闲被这声惊得意识都清明了不少。 费老竟然追他追到扬州来了。 范闲被迷晕在床的酸爽感还历历在目,竟是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费介:“躲什么?你躲哪儿我看不到啊!” 范闲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费介虽然对他的伤势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好不容易开始结痂的伤口全部迸开,那叫一个心里凉。 他看了一眼床上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还是忍不住邦邦邦地敲范闲的头,“你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吗?先是要杀皇帝,后是拖着一身伤,怒骑快马一天一夜,整成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就是为了跟他睡一觉?” 一摸他脉,费介跳起来,“你还吃了合欢散?你是真的想死吧!” 范闲不敢说话。 王启年也不敢说话,并且想着怎么开溜,因为信是他写的,二殿下要娶亲的消息也是他说的。 他最该死。 费介气得不行,给范闲处理伤口也是粗鲁得很,疼得范闲要晕厥过去,却是一声不敢吭。 等包扎好后,王启年一看,他家大人看起来很淡定很平静,也很死。 范闲见费介依旧气得胡子直,忍不住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角,乖巧又可怜兮兮的喊着,“老师。” 见费介脸色有一点松动,范闲接着说,“徒弟真的很喜欢他,没办法的事情,上头之后是会做些不长脑子的事情,但是我发誓,没有下次了,您别生气了呗,老师~” 费介怪异的目光看他一瞬,最终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你爹知道你是个断袖吗?” 范闲脸色一僵。 “你爹知道你喜欢的对象是二皇子吗?” 范闲脸色更僵。 费介见了,冷哼一声,“世上两个人哪儿是光喜欢就能走到头的,你爹不说什么,那天下这么多双眼睛,你又站在那样一个位置,你觉得他们一人一口唾沫能不能淹死你啊?” 断袖也就算了,偏偏另外一人身上淌着一半跟他一样的血脉,这不光是断袖的事情,这是伦理问题。 范闲脸色慢慢回温,他无所谓地耸肩,“是有违伦理,但是我向来无所拘束。” “我都不在意,更别提二皇子了,人言可畏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阻碍。” 王启年眼睛转了两圈,心里忍不住说,那也得人二皇子愿意啊,他要不愿意,第一个踹你一脚,给你踹出去,让别人踩死你。 费介也知道,但是看破不说破,只冷笑两声。“只希望你到时候别被人家当成狗一样耍弄。” 范闲觉着无所谓,只要能待在他身边,管他是狗还是人呢。 费介看他那不死心的死德行,也是懒得再说什么,“有没有空房,我要睡觉,我这把老骨头,差点给我颠散架!” 王启年立刻带路。 范闲说,“你等会给我打桶洗澡水来。” 费介瞪眼,“你还想洗澡?臭着吧你!” 见费介急眼,范闲觉着委屈,他弱小的无助的说,“不是我。” 费介才品出味儿来,正欲骂人,但是想想看,觉着也骂不出口,只能无力且憔悴的烦躁着,“随你!你折腾吧你就!早晚给你折腾死!” 范闲小心翼翼地将那浑身青红之人浸进浴桶里,自己小心的伺候着。 绸巾仔细地给他擦拭身体。 明知道昏睡之人听不见,范闲还是絮絮叨叨的说,“明日你起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约摸着又要骂我有病了。” 范闲想着,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吻了吻他修长的手,淡道,“我也是气坏了,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坏心思,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 “想来也是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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