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知道费奥多尔的晚餐是织田作强硬送过来,而非后者主动想要找点食物填饱肚子的话,大概会更气。 “是,我听您的。” 费奥多尔声音透出些许浅淡的笑意,始终保持着谦逊听训的乖巧姿态,完全不为自己做辩解。 但叶伊赫知道这家伙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哼,一没人盯着就故态复萌。 “您要出来吗?” 叶伊赫没有吭声,费奥多尔在短暂的安静等待后,便主动又开口询问他。 似乎只要叶伊赫点头,他就会主动交出身体掌控权来。 [不…先不出来,反正也快到睡觉的时间了。] 叶伊赫在床上换了个姿势躺着,感觉思维依旧懒洋洋的,带着一点餍足的混沌,[我可以继续睡……你下午没有偷偷背着我做什么吧?] 到最后,他不放心的向费奥多尔发问。 虽然这家伙要是有做什么坏事,也不会真的坦诚给他就是了……回头他去问问织田作。 “事实上,我只是给您准备了一份惊喜,或许可以在未来帮上忙。” 费奥多尔的拇指轻轻摩挲过正泛着钝疼的指节,缓缓笑道。 “希望您会喜欢。” 瞬间警惕起来的叶伊赫:“……嗯?” 惊喜?什么东西能够算得上是给他的惊喜?难道能一口气送他三四百复活点? 关键是……这个惊喜要怎么给他? ——针对这个问题,叶伊赫并没有困惑很多时间。 因为这份惊喜在几天之后,就不请自来了。 还会主动敲门。 “锵锵——尼古莱的魔术巡回表演,最后一站,在横滨——嗯,不好意思,这里的门牌号是什么来着?” 神气活现的甩着轻薄的斗篷,果戈里很是认真的摘下帽子并按在胸前,向众人鞠了一躬作为基本礼仪,连开场致辞都是飞扬的。 抬起头时,还能看见他弯弯笑起的异色瞳,就像身上那件融合了扑克牌小丑元素的魔术师礼服那般,也是以非对称的黑与白作为底色的跳脱与随性。 许久不见,他身形变得更为高挑,脑后编起的银色发辫也长了许多,尾端的红色小绒球跟着动作甩来甩去,一看就知道本人的心情极好。 没见过这种白毛阳光小狗的类型,过来开门的中也因为接收到的冲击过大,当场就呆在了那里。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望着这位不速之客的表情都有点愣。 听到这极有标志性的语调,叶伊赫就暗自倒吸口气。 是那个自称正常人但非缠着那个心理学博士要双重人格的极端自由主义爱好者! 他对这个长相漂亮,还和费奥多尔同为俄国老乡的银发少年印象超级深刻。 当时费奥多尔说他接受邀请,加入了【死屋之鼠】来着,对,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同事?同伙? 费奥多尔把他喊过来做什么?还说自己没有搞事…! “啊,住的地址是这个……” 在漫长目瞪口呆般的死寂中,只有织田作之助老老实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如此!嗯哼,那么请容许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遍,” 得到答案的果戈里高高兴兴又甩了一次他的斗篷,若无其事地再度脱帽鞠躬,“我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各位喊我尼古莱或者果戈里都可以,啊,但是但是呢,” 说到这里,他抬头向叶伊赫笑眯眯的眨了下单眼,俏皮地接着说道,“我的挚友,我亲爱的费佳,您千万要称呼我为科里亚噢!” 顿时位于视线中心的叶伊赫:“……科里亚。” 他知道科里亚是尼古莱的爱称,就像费佳是费奥多尔的爱称一样,都是极亲近的人才会被允许喊的小名。 原本以为上次的见面只是惊鸿一现,没想到对方一直还记得他啊…… 毕竟果戈里都加入【死屋之鼠】那么久了,没道理现在又特意向费奥多尔强调一次称呼问题——除非果戈里同样能分清楚他和费奥多尔。 “没错,是我喊过来的。” 有太宰在,叶伊赫深吸口气,替费奥多尔背下这口锅,“想着他或许可以在未来帮上忙。” 听到这个理由的太宰治撑着脑袋,鼻间发出一声略带笑的浅声轻哼,就像猫咪被骤然抱起时会发出的一声又低又轻的呜叫。 “来帮忙的啊……” 他开口问道,“是厉害的异能者吗?” “哎呀真抱歉,是位厉害的魔术师。” 果戈里纠正他的形容词,杵在地面的魔术手杖还十分配合的被抛向空中又准确接住,顺势挽出一个灵巧又漂亮的杖花。 “魔术师,嗯,确实,我记得电视里有放过你的表演。” 太宰治用指尖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在逃脱、穿透以及移位相关魔术上相当出名……尤其是逃脱魔术,无论任何专家来都找不出破绽的完美逃脱,你好像对此特别得心应手呢。” “没想到在这里也有我的粉丝呢,呼呼,这可是没办法的事情。” 果戈里笑眯眯的大跨步迈进来,途中还给中也变了根棒棒糖,就像魔术师响指间就变出一枚硬币那般神奇 ——中也大概是头一次见识到魔术这种表演形式,依旧有点没回过神,下意识将棒棒糖接在手里。 别看果戈里的性格表现上突变到根本不像俄国人,进门时却特意在玄关处脱了鞋,意外的遵守当地礼仪。 “我来给你签个名,嗯,你想签在哪儿?有没有附加要求?” 往太宰治的身边一坐,果戈里打了个响指,从不知道哪里变出一支记号笔来,全套流程熟门熟路。 “诶呀,真的可以签名吗?” 没想到太宰治当场也是兴致勃勃的,竟然真的掏出了本手记,哗啦啦的开始翻空白页,“就签在这里吧,赠语写【祝愿太宰治早日无痛自杀成功】,拜托你啰。” “……嗯?” 果戈里的笔尖停在半空,头一次听说还有人主动想要自杀,且是如此渴求着它的到来。 “竟然想出身体自杀这个办法……你也是为了追求真正的自由吗?” “自由?”太宰治的鸢眸弯起来,语气也是笑眯眯的,“说什么呢,我追求的只有自杀而已哦。你也要来一起吗?” 一听就知道太宰治在糊弄他。 “哎呀,为了证明个人意志而决定违抗生存本能吗?虽然很心动但是不行呢,” 果戈里晃着脑袋拒绝,一副超级惋惜的模样,“我还有任务要完成,好遗憾——所以签在这里吗,我就签这么大没问题吧?” 从惋惜瞬间切换到欢快,这个人的情绪之跳跃简直完全不讲道理。 不止中也有点沉默,叶伊赫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 他甚至很难想象果戈里要怎么帮忙,对方看起来超级不靠谱,就像快乐的萨摩耶当看门犬,小偷来了也会主动抬起爪子和他握手。 也很难想象费奥多尔和他站在一起的画面……感觉那身属于阴郁反派的危险气质都会被冲淡。 “呼呼,感谢果戈里君的签名,”太宰治心满意足收起那本笔记,“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要拜托你一起帮忙了哦。” 他最近一直在忙消灭【圣天锡杖】的事情,自然很乐意能多一个帮手——尤其是对方的身份与异能确实都相当好用。 “太宰已经有头绪了吗?”叶伊赫问道。 “差不多,”太宰治竟然也从果戈里那要到了一根棒棒糖,正在用指甲慢慢扣开那层裹了锡箔的包装纸。 “终于找到一位对邪丨教恨之入骨、思维又好操控,还掌握一定话语权的议员了,这可真是很不容易的战果。” 确实很不容易,他和织田作把横滨的政治精英吓尿了一批,暗杀了一批,又胁迫了一批,最后才终于找到合适人选。 “从异能特务科那里得到的资料也很齐全,” 出于被织田作的咖喱辣到的教训,太宰治先谨慎舔了下那颗黑漆漆的糖果,小声吐槽一句“竟然是蜂蜜可乐味”,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等【圣天锡杖】组织下次集会时,就是我们行动的机会了。” 叶伊赫想了想,“下次是什么时候?” 叼着棒棒糖的太宰治抬手指了指天空,“满月。”——他的咬字变得有点含糊。 “当满月升起,就是他们组织祭祀仪式之时。” ………… 【圣天锡杖】,严格来说,这个以横滨作为据点的宗教组织并未形成某一类具备世俗影响力的教派,只是擅长借用宗教的名义向信徒敛财。 更别提这个组织的创始人,被信徒称为高野尊师的首领,本身是一位极其擅长伪造神迹的异能者。 通常来说,什么样的景象才会被普通民众误认为神迹? 除去故作神秘的心理引导与暗示以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向信徒展现违背自然规律的场景。 后者的难度极高,但效果要比前者好上太多——而恰好,他的异能极擅长这方面。 “大暴恶——大命运——大光辉——无能胜尊者——煌煌白火——耀华神众——礼敬世尊——” 郊外的山林之中,有一处被人为开凿出的观星台,诵唱声叠层交替,如同某种密言。 或者说,将这里描述为观星台并不怎么正确,因为摆放在平台中央并非天文望远镜,而是庞大的、升腾而起的篝火堆;跪拜在四周的也并非天文爱好者,而是身披麻布斗篷的信徒。 他们如同盛开的莲花一般,围绕着精心堆建的篝火堆层叠跪拜,两只手内向相叉,双手拇指竖直并拢——当它们被一个接一个的高高举起时,从远处望去,好似众多簇拢在篝火旁的火苗。 这是一处大轮仪式,也是恭迎尊师通过月轮之火,将莲花与光明取回给他们的真言灌顶传密法。 根据高野尊师所言,当他穿过白火,自月轮归来之时,能有幸触碰到此份光明者,将净化一切恶业罪障烦恼,免得万世苦,拥有大智慧。 但并非任何信徒都有资格参与这场仪式,他们必须要先通过某种“试炼”,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才能通过他的审判,成为“火净护法”,跟随他举行每月一次的灌顶之法。 即使有怀疑这位尊师是骗子的信徒,在见到他能够毫发无损的自火中走出时,也会震惊到高呼神迹,转变为狂热信仰的地步。 对于政府内的精英政客而言,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知道异能的存在。 但这位高野尊师在送钱上毫不含糊,手中又握有大把选票,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谁会更多的权钱过不去。 因此,这个宗教组织的首领逐渐将自己装扮得更加宗教化——披着半袈裟的法袍,戴着莲花般的毗卢帽,手中的锡杖扣环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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