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自己再次走上了那个摩天轮,梦见炸弹在摩天轮的正上方轰然爆炸,没有周目循环,没有办法自救,他就那样死在了摩天轮上,只留下一片灰烬。 第一次被噩梦惊醒时,松田阵平不以为然,他只是瞥了一眼时间,看在日历上标红的11月,嘀咕了一句:“原来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啊,怪不得会做这样的噩梦。” 他本来并不担心,毕竟两名炸弹犯在四年前就已经被警方逮捕,判了刑,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机会出狱。松田阵平那时不止是救下了萩原研二,同样也救下了自己。 所以他这一遭死劫,应当是已经被改变了的。 可噩梦的频率实在是过于频繁,频繁得有些不正常。这段时间里,松田阵平几乎只要是一入睡就会坠入这个梦境之中,耳畔里总是充斥着爆炸的声响。 ——就像现在这样。 72号座舱立于摩天轮的正上方,悬停在了最高处。 摩天轮下围着群众与搜查一课的警官——有时会变成机动科的其他同事,有时站在摩天轮下的甚至是他熟识的人。 而现在站在摩天轮下的人,就是萩原研二。 就像是四年前的两个人被逆转了身份一般,摩天轮“嘭”地一声爆炸,在空中迸发绚丽的火花,殉职死亡的人变成了松田阵平,而下方撕心裂肺喊着幼驯染姓名的人成了萩原研二。 “——小阵平?小阵平!” 一声呼唤将松田阵平从梦境之中拉出,甫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萩原研二焦急的面庞,见松田阵平醒来,他又往前靠了一步,眼底满是担忧地看着松田阵平:“你没事吧,小阵平?你脸上全是冷汗。” 说着,萩原研二就要拿出手帕为松田阵平擦汗。 “没事。”松田阵平从靠椅上坐了起来,他是坐在工位上睡着的,此刻腰间不禁有些酸痛,他锤了捶肩,向萩原研二解释,“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 他没有从萩原研二的手里接过手帕,只是随意地用袖子蹭了蹭,擦掉了脸上的汗珠:“是有什么新的工作吗?” “没有,”萩原研二摇了摇头,“只是路过的时候看见小阵平你一直皱着眉,像是被梦魇住了,有些担心而已。” 萩原研二说着,他眼底的担忧的不减:“真的没事吗,小阵平?是不是最近太操心了?要不干脆请个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次我也请假,多陪陪小阵平。” “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只是做个噩梦而已,哪里能到需要请假的地步啊。”松田阵平嘴角不犹抽搐了一下,“再说了,机动科爆/炸/物处理班某警官因为做噩梦请假,传出去了那得有多丢人啊。” “但是,”萩原研二顿了顿,眼神莫名坚定了起来,“小阵平这些天来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吧?这段日子都是在强撑着的吧,就连在休息时间的小憩都会陷入噩梦。所以还是不要逞强了吧,这样的话我可是会真的很担心小阵平的说。” “……”松田阵平沉默,萩原研二说的事实,他没办法反驳。 “要不就明天吧,”萩原研二眼中的坚定更加强烈,“越早越好,由我陪着小阵平,一定能够让小阵平真正放松下来的。” “随你。”松田阵平揉了揉眉心,也知道以萩原研二的脾性,他现在肯定也说不过萩原研二,倒也无所谓了,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水杯,只是问了一句,“明天几号来着?” “我看看啊,”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时间,回答“是11月7日啊,正好立冬。” 松田阵平拧水杯的手明显一顿:“明天就11月7日了吗?” 今天就已经是11月6日了啊,难怪这几天做这种梦这样频繁,爆炸的版本还一种接着一种。 他都差点忘了第一周目的今天发生了什么,还好之前偶遇降谷零时有提起过,公安那边应该是已经解决了那个炸弹还有那个杀手的事。 而萩原研二点头:“对啊。”他又有些疑惑,“这个时间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松田阵平拧开了水杯,面色看起来似乎与往常一模一样,“既然明天要请假的话,那就陪我去杯户一趟吧。” 恐怕只有亲自再去那边看一看,才能够消除自己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 而且…… 如果摩天轮上真的又被安装了炸弹的话,他那个时候过去,应该是能够应对的。 松田阵平这样想。 “好,我现在就去找警部请假。”萩原研二应了一声,他弯了弯眼睛,“小阵平要去哪我就陪着小阵平去哪里。” 松田阵平无声笑了一声,又莫名感慨起来: 这样鲜活的萩原研二,这样关心他的萩原研二,在第一周目相同的时间点里,可是不会再出现了的。 还好他救下了萩原研二,还好他没有了遗憾。 只是晚上睡着的时候松田阵平又坠入了噩梦里。 不过这一次梦境的视角却和以往大不相同。梦境里他往往都是第三人的视角默默地看着一切,注视着自己的死亡,可这一次,他头一次地回到了自己的视角里。 他的视野里是正在倒数的定时炸弹,是狭小的摩天轮座舱,是玻璃窗下围着摩天轮的围观群众,简直和第一周目的场景一模一样。 松田阵平想,然后炸弹就会爆炸,紧接着他就会死亡。 ——这是时间还没有回溯的时候,他本应该面对的结局。 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松田阵平控制不了梦中的自己,所以他只能一如既往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然后等待爆炸的降临。 然后炸弹还没有来得及爆炸,梦境的时间就突然停滞了,松田阵平隐约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只是还没来得及听清对方的言语,他又被拉进了另一个梦境里。 一瓣樱花落在了他的肩头。 松田阵平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樱花树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这颗樱花树有些眼熟。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棵樱花树十分面熟了——那个模样酷似于他的努努朝他走来。 那是他第一次在梦境里看见努努时看到的场景。 努努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宽厚的书,然后拿着书在他的面前停下,随后将书放在地上。 看着努努拿着比他还要大的书,松田阵平忍不住地笑了一声,努努似乎也听见了的笑,他仰着脑袋看着松田阵平,随后拽了拽松田阵平的裤脚,又指了指地面,应该是在示意松田阵平坐下来。 松田阵平又低下头看了看努努,他想了想自己和努努之间的身量差距,最后还是听了努努的话,坐在了樱花树下的草地上。 努努又拿来了一支笔,而后翻动着比他还大的书页。 松田阵平有注意到,这些书的好多书页都是空白的,并没有内容,而后他看见努努将书页翻到了其中一页空白页,抱着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写完这行字以后,努努又去拽了拽松田阵平的衣角,示意松田阵平过来看。 松田阵平干脆将那本书拿了起来,摊开放在了膝盖上,又将重新拿起笔的努努送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写了些什么?”松田阵平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行字上,他将努努写下的那句话给念了出来,“梦境危险,不要相信?” 梦境,说的是这些天来他做的噩梦吧。 松田阵平还是能够明白努努实在说什么的,但好不容易能够清醒地在梦中和这个和他相似的玩偶交流,他突然起了玩心,抬起一根手指,揉了揉努努的发料: “那你这里也是梦境,那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努努歪了歪脑袋,明明豆豆眼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松田阵平莫名从他的脸上看出努努的心情——似乎在听了自己的这句话以后,他有些气鼓鼓的。 嘿,别说,这种娃娃模样的小东西还是挺可爱的——如果不是长了一张自己的脸,那就更可爱了。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还是道:“好了,我当然是信你的。不过为什么说,那个梦境是危险的呢?” 虽然那是噩梦,但也只是让他这些天来睡得不安稳而已。 努努跳到了书上,写:“他想要欺骗你,骗你为他做事。” 松田阵平想起来刚刚他隐约听见的声音,那时他被突然拽入努努的樱花树下,所以完全没有听清对方再说些什么,不犹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要骗我什么?”松田阵平无奈地笑了笑,“我可是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努努继续写:“没听见最好。” “梦境是假的,有我在,你不会死。” 写完这句话以后,努努又拍了拍自己胸口,将胸前的棉花拍得哗哗作响,似乎是在向松田阵平保证些什么。 “好,我信你,我不信他。” 松田阵平说。 “我相信带着我救下hagi的你。”
第23章 松田阵平抬起头,视线落在了眼前高耸的摩天轮,久久不能够移开目光。他想,萩原研二可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尽管一开始是松田阵平自己要提出的要来杯户广场这一边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萩原研二一下车就会指着广场中央的摩天轮会问松田阵平:“小阵平是想要去坐这个摩天轮吗?” 这该问题,可真的是…… 但其实萩原研二问这个问题也实在是正常,毕竟这个摩天轮醒目地耸立在最中央,叫人一眼就能够看见它。 何况在杯户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来这边游玩的人们也多半是为了这个巨大的摩天轮而来,不坐一次摩天轮,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只是,hagi这家伙会这样问,其实多多少少地还是察觉了些什么,故意试着在向他试探的吧? 萩原研二向来敏锐,松田阵平当初的扯谎也只是随口胡言,防止萩原研二当时就察觉不对导致循环的继续,所以事后萩原研二只要稍一向他人确认,便能够轻而易举地戳破松田阵平的谎言。 可是萩原研二没有,松田阵平也不相信萩原研二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肯定是有猜到松田阵平突然多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猜不出具体是什么。 但松田阵平没有明说,萩原研二也没有过问。两人似乎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 ——直到松田阵平最近噩梦缠身。 萩原研二明显是察觉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用这样坚决地要给松田阵平请假,陪松田阵平一起休息。 而松田阵平又突然说要来杯户广场看看,那么杯户广场这个地点、特别是是作为醒目标志的摩天轮,自然也是被萩原研二注意上了。 萩原研二归根结底并不知道松田阵平是在摩天轮上死亡一事——尽管松田阵平松田阵平在死前就被努努送回到了四年前,但不管如何,萩原研二对此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指着摩天轮来向松田阵平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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