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月光驱散阴影,平静无波的眼睛下,青年的面容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 小洋楼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年轻的身影走了进来。 “打扰了,请问,织田先生在这里吗?” 蓝色的眼眸侧向一旁,那把被月光浸照的椅子上,哪里还有什么穿着和服的老者? 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的空气里,只剩最后的话语。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了……” …… 同一时间。 横滨的某个十字路口,一辆低调的轿车停在路边。 微弱的光线穿过防弹玻璃,暗淡的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沉寂中又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锋芒。 最终,是坐在驾驶室里的人率先打破沉默。 “无论是国内国外,是异能界还是除妖师一脉,所有有记载的资料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死者复生的案例。” 这是一句陈述句。 但没有人接他的话。 坂口安吾顿了顿,继续说,“太宰不管怎么样,织田作他……” 副驾驶室里的太宰骤然转向他。 坂口安吾的话霎时停住。 因为注视着他的鸢眸冰冷得可怕,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和在橘真夜面前的收敛和防御不同,此刻,这双眼睛里堆满了淤泥一般的,幽深的让人分不清是对着谁的复杂情绪。 沉默蔓延。 坂口安吾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冰冷起来。 两个明明应该是好友的人,坐在同一辆车子里,却连一句能说的话都没有。 直到车门被推开,死寂被打破。 冷漠的太宰站在车边,声音已经听不出一点情绪,“根据司法机关局的情报,京极夏彦与费奥多尔联合,二者利用港口黑手党的走私线偷渡妖怪,这些妖怪最终因为除妖师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的到来而四散逃逸——” 坂口安吾顿了顿,没说话。 他不用说话,无论京极夏彦和费奥多尔有什么目的,牵扯到已经长眠地底的织田作都不可被原谅……这一刻,无论是车外的太宰还是车内的坂口安吾,都不可遏制地带上了冰冷而沉默的怒意。
第30章 【“他一个人翻越了山与海。”】 “织田先生——,你是在这里吗?” 穿过法式大门,橘真夜沿着长廊往前走,这是一个足够大的洋楼。 根据那位好心的俄罗斯情报商夹带的私货,这栋华丽的洋楼似乎曾是某个外国贵族的住所,因为十多年前的异能战争,洋楼的主人被查抄资产,返回了自己的国家,在那之后,这栋洋楼就被搁置荒废,直到,过去的春天里,这里迎来那个名叫MIMIC的主人。 能看得出,这里确实经历了很严重的战争,颓塌的墙体,遍布弹坑的天花板,角落里没有清理干净的弹壳,还有随处可见的血迹干枯后留下的痕迹。 清冷的月光从欧式风的格窗照进来,四周好像只有清脆的脚步声,橘真夜也不着急,依旧一间房一间房的寻找。 “嘛,这个房间也没有人啊……” 推开一间窸窸窣窣的房间,适应黑暗的眼眸将内部的空间收入眼中,最后定格在破败的窗子外飞舞的窗帘上。 “欸,居然是风嘛?还以为能找人了呢,呐,织田先生,能出来一下吗?” 橘真夜反手关上门,继续往前走。 “稍微有些和过去有关的事情想和你谈谈,能出来见个面吗,织田先生——” 转过长廊,又沿着楼梯往上——看着很随意,但他走动的路线却并不随机,他是沿着弹孔分布的路线走的。 也就是说,他走的是织田作之助曾经走过的路线。 楼上是更黑更破败的存在,就好像随时都会从那些看不见的黑暗里冒出吃人的鬼怪一样,窗外的风好像更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房间的哪个窗户没关好,整个楼层都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真的能生存下去嘛……” 橘真夜保留意见,然后继续用最笨但最简单的办法,空着手去打开面前的房间——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其实真的不像来作战的,他更像是来春游的,虽然三更半夜的出行更像梦游。 推开的空房间里依旧什么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是一个空旷的舞厅,舞厅很破败,落地窗边一把椅子,生锈的枝形吊灯半死不活的挂着,四周蔓延的的弹壳呈放射状分布,应该是曾经有一个人带着枪越过重重阻碍到达这里,然后和舞厅里等候的某个人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从情报上看,应该是织田作之助和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 橘真夜在舞厅的中央停了下来,明明并没有见证那场激烈的战斗,但他却好像能够越过时间旁观一样。 愤怒,绝望和疯狂。 悲伤,怨恨和报复。 所有会构建因果的复杂情绪依然盘踞着。 橘真夜默默地站立了片刻,随即再次迈开脚步,“织田先——” 脱口而出的话被突兀地掐断,眼角的余光里,与月光决然不同的寒冷一闪而过。 是子弹。 几乎是同一时间,橘真夜猛地侧开。 仿佛能把一切都撕碎的子弹穿过空气,砰地在身后的墙体留下一个洞——如果橘真夜还站在原地,那么这一刻,他的心脏应该破了一个洞了。 跳开的橘真夜重新落地,空气里除了他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但,他把他侧向左边,在那里,在舞厅的深处,浓墨一样的黑暗里,他想要找到的目标就悄无声息的站立着。 “啊,终于找到你了,织田先生。”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一点氪金的超能力,请不必在意。啊,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虽然你可能早就从其他人那里知道我的事,我姓橘,橘真夜,目前在司法机关局就业,生活比较简单,兴趣爱好是养活一些喜欢的花草。” 很简单但诚恳的介绍。 对面沉默了一下,也传出声音。 “织田作……之助。” “很高兴认识你啊,织田先生——我能叫你织田作吗?”橘真夜一瞬间扬起笑,“我觉得这个名字起得超棒,能问问是谁帮你起的吗?” 织田作又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是一个友人。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样啊,那一定是关系很好的友人吧。回来这么长时间,没想过去见见他吗?” 织田作再一次沉默下来。 “不想去吗?为什么呢?总不会觉得对方交了新朋友吧?” “他真的有新朋友了吗?” 橘真夜被反问的一愣。 “唔,真是不好回答的问题啊,可能他有把对方当朋友吧。”橘真夜眯起了眼睛,“你知道的,他那样的性格。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据我的观察,他已经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翻越了山与海,漫长的道路都独自蹒跚着走过了,只等着春天到来就能在合适的土壤里扎根、发芽、开花——虽然,有时候打着游戏浇着花会遗憾没能更早发现他,但这样也挺好的,这样他就是他自己,不是有什么哲学家说过吗,成长是一个人的事情。” 因为是一个人的事情,谁都无法介入,无法帮忙。 “……无法介入,也无法帮忙,那该要怎么做才好?” 呢喃微声,橘真夜没听清,就看到黑暗中织田作忽然捂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没事吧?” 橘真夜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紧急的停下来,因为又一颗子弹滑出枪膛,直指橘真夜的眉心。 扳机扣响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橘真夜猛地往后一仰,子弹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径直嵌入身后的墙体里,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他侧过头。 潜藏在黑暗里的人走到格子窗下,苍白月光倒映着他的影子,还有他手里的枪。 “抱歉,”织田作的脸上敛去神情,他垂头看着手里的枪,又过了一会儿,“很抱歉,但是,有人要求我尽最大的可能杀了你。” 空气一瞬间变得很沉滞,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扼制了。 橘真夜也沉默了。 他看着织田作手里的枪,问:“按道理,我好像应该问一句是谁。但是我好像知道是谁,是那位京极先生吧?” 织田作停了停,最终点头承认。 “那么,你呢?你想杀掉谁吗?” 这个问题,织田作没有回答。他沉默了。 “那些杀人的技巧刻在我的灵魂里……”织田作说,“我确实不想杀掉谁,不过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话音落地的顷刻,织田作消失在原地。 不,不是消失,他是朝着橘真夜冲了过来,是因为速度太快,才显得像是消失在原地了一样,枪火的闪光同时亮起。 在被子弹击中的瞬间,璀璨的金色眼眸一动,橘真夜侧开身体,但紧接着凌冽的袭击从上而下的落下来—— 作为一个曾经被赞誉为从不失手的杀手,织田作最被人们畏惧害怕的是他从不射偏的子弹,无论从什么方向,从什么的角度,他打出的子弹都像死神的镰刀那样,但其实,和他的子弹一样厉害的还有他的体术,能单枪匹马绞杀一个组织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擅长战斗呢? 但是,就在那一刹那,在用枪托击中橘真夜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打空了,他愣了一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啊,下手真是重啊,就因为刚认识吗?” “但是你躲开了。” 跳开的橘真夜眯了眯眼睛。 如果不堪场合的话,他这个笑其实称得上温和。 他其实挺喜欢笑的,大概是家族遗传,毕竟他爸爸,他爷爷都很喜欢笑,不过,渡边和司法机关局的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笑,每次他在局里一笑大家就草木皆兵如临大敌。 橘真夜遗憾的叹气,反手从腰后抽出一把格洛-克,然后拨弹上膛,“其实,不用说抱歉,因为我也是来杀你的,不过,我没想用枪,我更希望的是,你去见见好友,唠唠嗑话话旧,将遗憾的事情处理掉,然后再不受惊扰的沉眠下去——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嗯,”织田作想了想,点头,同时也抬起枪口,“挺好的,所以,在找到我的朋友,找到我想要做的事情之前,我得活着。” 橘真夜:“……?”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月光照耀下,橘真夜的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所以,你不知道你的朋友是谁,”橘真夜抬起眼眸,直直的看着前方重新举起枪的人影,“你失去了记忆?那,你到底是怎么被唤醒的?” 织田作没有回答他。 织田作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举起的枪就如同闪电,橘真夜往后一退,他的动作同样很快,就如同在海港那样,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拳脚撞击,子弹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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