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医生,你等我一小会儿。” 听到穆庭叶藏想要离开,森鸥外的手指压住了他的手背,那是挽留的动作。 “怎么了吗?” 见森鸥外的嘴一直在动,却听不清内容,穆庭叶藏弯着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正当他打起精神认真听时,森鸥外费力的抬起手,虚压在身前人的脖颈上。 误以为距离太远的穆庭叶藏把身体压的更低,毫无防备的被森鸥外提前藏好的麻醉针扎了个正着。 “你……想做什么?” 虚弱的状态影响了医生的发挥,本该扎进颈静脉的麻醉剂偏了半分,结结实实的扎进了肌肉中。 预计为一分钟的起效时间延长了五倍。 随着时间的推移,受药剂影响,穆庭叶藏的意识越来越薄弱,身体也逐渐不受控制,倒向了床铺空缺的位置。 他半是清醒,半是迷乱的看着森鸥外起身,穿戴整齐,走到自己身边。 模糊的视力让穆庭叶藏无法确定森鸥外过来是想要做什么,潜意识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的他伸手向前抓去,扯掉了森鸥外身上的红围巾。 红色的一条洒在床上,像是蜿蜒着的,没有尽头的血河。 扯掉围巾的那只手大半都被围巾盖住,只露出短短的一截,那上面戴着一枚造型朴素的戒指,如同一粒细小的沙,脆弱不堪,稍有些外力,就会被血红色的河席卷,什么都留不住。 药剂的时间到了,就算穆庭叶藏再怎么不愿意的挣扎,还是被迫陷入了沉睡。 看着躺在床上的穆庭叶藏,森鸥外的眼角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他的状态还没有那么糟糕,不至于陷入昏睡状态。 之所以那样做,只是为了让穆庭叶藏避开这件事。 无论是选择,还是被选择,都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选择代表着放弃。 港口Mafia的情报网还算是好用,在送往医疗部的第一时间,森鸥外就收到了死屋之鼠送过来的情报。 名为共噬的异能,无法被治愈,无法被人间失格无效化,解除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异能的所有者主动解除,二是两位被寄生的宿主有一方死亡。 在这场选择中,天平的两端分别是森鸥外和福泽谕吉。 清楚穆庭叶藏同侦探社社员关系的森鸥外,决定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将答案放到他面前。 对着手上的戒指看了又看,森鸥外将它摘了下来,准备还给穆庭叶藏。 他将戒指放在穆庭叶藏的掌心,紧贴着另一枚。 森鸥外盯着戒指中间的空洞看了半晌,又重新戴了回去。 果然还是舍不得放弃,无论是戒指还是人。 将穆庭叶藏骗回来的尾崎红叶从暗处走出,身为暗杀与情报方面的行家,她轻易不会离开港口Mafia,更何况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她必须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守卫首领的安全。 “您决定好了吗?” “就算我回不来,港口Mafia也不会回到过去那个样子。” 森鸥外知道尾崎红叶支持自己上位的原因,她厌恶过去的港口Mafia,于是在有新的力量出现时,毫不犹豫的投向了新的理念。 回过此行不太顺利,走到了最差的结局,也会有人循着已有的方向前进下去,他们都知道那会是谁。 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动荡,福泽谕吉也选择也一定会是这样。 他们两个虽然身处不同团体,用着不同的方式,但归根结底,他们的追求是一样的。 一切都是为了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加美好。 哪怕会牺牲几个人,哪怕会牺牲自己。 “奴家可不会替人求情。” 说完这话,尾崎红叶重新隐匿到黑暗中去。 刚才她的任务是守卫森鸥外,现在则变更成了守卫穆庭叶藏。 她同穆庭叶藏的接触算不上太多,但她明白一个道理。 一切打着为另一方好的幌子说出口的谎言,都会变成锐利的尖刀,刺入说谎者的心脏。 到那时,她可不会帮着某个男人求情。 在赴约的路上,森鸥外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 十二岁之前在家学习,十二岁考上东大医学部,毕业后去往德国深造,留学归来提出不死军团计划,在常暗岛上结识穆庭叶藏。 他们理念相悖,起初闹得很不愉快,弄得遍体鳞伤。 随后战争结束了,穆庭叶藏主动承担了外界的舆论,内部的处理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当时是怎么想穆庭叶藏这个人的呢? 好像是虚伪,他认为这个总是平和如白水的人很是虚伪。 后来他遇到了夏目先生,在晚香堂进一步学习,认识了福泽谕吉。 找到目标后,他暂时放弃了与谢野晶子,决心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实现夏目先生口中的三刻构想。 为了这个目标,他在擂钵街开了一家诊所,对外宣称是因一起医疗事故来此地避难。 作为能降低死亡率的医生,他的日子还算是不错,偶尔还能搜集一些情报。 就在他以为未来会按照自己的想象发展时,他又遇到了穆庭叶藏。 那时他才发现,那股情绪不是虚伪,而是包容。 能容纳一切颜色、声音、愿望甚至是欲望的包容。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心动,或许利用的成分要更大,或许是在用交易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在穆庭叶藏让他闭上眼,藏好野心时,他照做了。 膨胀的野心藏在心底眼下,越来越多的欲望被压制,流于表面的只有笑容。 无懈可击的笑容。 再后来,他戴上了两枚戒指,都是一个人送的。 戴上了,就不舍得摘下来。 像是被另一个人套牢了一般。 抵达晚香堂的正门,森鸥外用拇指指腹抵住戒指,冷硬的表面却能令人安心。 他不疾不徐的迈着步子,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 和他想的一样,福泽谕吉正在等着他。 两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找不到那个神秘的异能力者,那就一对一的进行决斗,以失败者的死亡来阻止共噬。 或许是和穆庭叶藏在一起久了,森鸥外的性格也逐渐向其靠拢。 顾及腹部的伤口,森鸥外召唤出了爱丽丝,让异能力替自己作战。 远离斗争主体的他还有心思闲聊几句,“福泽阁下,你真的认为侦探社那套价值观能用在港口Mafia身上吗?” “作为暴力的整合体,在我死亡后,失去控制的那段时间,组织的成员会自发地去报复失控的源头,也就是侦探社。” 自知单凭武力无法取胜的森鸥外用言语刺激福泽谕吉,待对方分神时,抓住破绽,一击即中。 手术刀的刀刃整个刺入颈部皮肤,伤口没划到动脉,但有了共噬消耗掉的生命力,足以让福泽谕吉失去反抗的能力。 没了反抗的能力,那就好办了。 森鸥外拿出一柄新的,思考该从哪里下刀时,一只三花猫悄无声息的走到两人身后。 刺目的白光自房屋中央升起,不知是和什么东西起了作用。 完备的房屋突然开始塌陷,本就虚弱的两人放弃了对另一方生命的抹杀行为,分别找起了掩体。 在彻底变为废墟的晚香堂上,夏目漱石坐在高处,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自己的两位弟子,对森鸥外的目光尤为嫌弃。 穆庭家本来就没几个正常的,好不容有一个符合正常价值规律的,还被外面的拐走了。 “你们两个,让已经退休的老人安心过自己的生活好吗?” 作为老师就是这样,嫌弃自己学生的同时,又会忍不住的给出提示。 “狡猾的敌人设置了不止一个窝点,但为了确定计划的进展,他一定会待在离这里最近的那一个。” 见两人听了进去,夏目漱石接着说道:“既然明白了,那就快去行动!”
第62章 奇异恩典 手持长刀的夜叉站在唯一的出口前,兢兢业业的执行收到的指令,决不允许房间内的任何人擅自离开。 用于减缓病人手术中痛苦的麻醉剂需要持续给药,单次麻醉的后果就是,'患者'会在手术未完成时醒来。 身体是最先苏醒的,可意识依旧混乱。 覆在眼珠上的皮肤只有薄薄一层,繁杂的思绪催促那团血肉在皮下翻涌。 身体像是被黑色的阴影覆盖,还未能分辨到底是什么,俶尔又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浸染,压得穆庭叶藏喘不过气。 迷离的梦境中,莫名的恐惧在蔓延。 穆庭叶藏猛地从床上坐起,按住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抚躁动不安的心脏。 刚才梦到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脖颈上的痕迹。 一个浅显的,极其细小的针孔,若不仔细触碰,很容易就会忽略掉的孔洞。 通过这个洞进入体内的药剂,让他昏睡了近六个小时。 窗外的阳光早已不再明亮,落在屋内,将所有物品的阴影都拉地很长,包括人的影子。 畸形的影子在地面蜿蜒,侵蚀着本该明亮的地面。 麻醉过后的双眼不似平时那般明亮,疲惫的眼眶内只有平静这一种情绪。 可尾崎红叶就是从中看到了火,像是春天燎原的野火,从星星点点到炽火接天,充斥着生命力。 但草烧完了的话,火也会熄灭,最后只留下一地枯败的灰。 守住出口的夜叉悄无声息的消散,尾崎红叶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是一个晴日,如果他们两个离开了港口Mafia,应该也能看到如今日般热忱的斜阳。 “要去找他吗?” 许多年前有人拦住了尚且年幼的尾崎红叶,长大后这个选择权又被扔了回来。 她不愿作为拦在路中央的石头,于是将选择权还给了当事人。 “……相信他吧。” 生命中十分之二三的事是完全无法掌控的,但后续发展的好坏,十分之七八却可以凭借对事物的应对和处理来决定。 为了未来的成功,当下的需求与感受是能被牺牲的。 这是穆庭叶藏经由自己的人生悟出的道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正在召集自己的属下,制定全新的追捕计划。 刚才正准备杀掉对方的两人握手言和,最起码看起来十分平和。 高空、矿道、废弃的出口、探险者开辟出的道路、附近的公路、与地下出口相连的海域…… 一切能离开的地方都有人看守,比起轨迹难测,计谋丛生的费奥多尔,共噬这个异能的所有者——普希金。 他的脑回路要简单直接的多。 一次性放出大批的干扰项,最后在选择一条能以最快速度离开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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