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方便了森鸥外动手。 外界的光亮随着大门的关闭变得微小,最终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室内的一小盏昏黄的灯,将两人的身影照的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森鸥外走进了病床,垂首看向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死亡潮汐的老人,手中的手术刀贴上有些外凸的,仅仅被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着的颈动脉,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肌肤,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口往下流。 在听到楼外的枪声逐渐变得没有那么连贯时,森鸥外心知自己的时间不够用,只得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从白大褂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剂,透明的药水远没有它看起来那么无害。 抬手扎透装着营养液的瓶口的橡胶塞,无色的药剂混入其中,稀释了药量,也稀释了病人的生命。 森鸥外早已分不出流入血管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总算是到了最后一步,他格外耐心的将动过手脚的物品收拾干净,没留下一点痕迹。 转过身想要找人分享情绪的森鸥外只看到了太宰治一人,应该还有一个人的,他在心里想,应该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对方应该有着混蓝色的眼睛和总是笑着的一张脸,站在他身边,什么也不用说,只要站在那里就好。 情绪莫名低落一瞬的森鸥外叹了口气,看来要早点让大家看看爱丽丝的样子了。 人体是非常精妙的整合体,大概是感知到了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本应躺在床上一睡不醒的首领突然睁开了眼,他挣扎的抬起手,这种药物本应该让他的身体饱受折磨的死去,但先前打进去的镇痛药品还在生效。 不受控制的躯体让他格外愤怒,不太明晰的枪声断断续续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乱转的眼珠盯上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森鸥外,因愤怒而嘶哑的声音顺着漏气的声带挤出,“医生,替我向干部们传话。” “在日落之前,只要是对立组织,无论是军警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是违抗港口Mafia的人,统统下到地狱!”* 药物在体内紊乱的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胡言乱语,但没有必要纠正一个将死之人的语法。 他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又怎么能奢望他还抱有理智。 不到最后一刻,森鸥外依旧维持着自己应有的恭敬。他又一次低着头,应下了这个无礼的要求,“遵命,首领。” 看着首领在满意中闭上了眼,森鸥外盯着药瓶里的液体一点点的流入,直到软管的末端还是反向吸收血时,他伸出手指摸向了胸腔已经不再有起伏的身体。 颈动脉,呼吸,血压统统都应被归类于尸体。 直到现在,森鸥外才撕下了伪装,彻底的将自己的野心公之于众。 “首领刚才因病猝死,留下了传位于我的遗言,你作为公证人,没问题吧?”* 森鸥外对着太宰治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格外和蔼的笑容,尽管在别人看来只能感受到惊悚。 在这个古怪的笑容中,太宰治拉开了许久都未被人操作过的窗帘,窗外格外圆满的月似乎也染上了夜晚的残忍,泛着微微的红,那是鲜血的颜色。 在月色的照应下,枪声逐渐消止,留在下面的除了尸体和鲜血,还有穆庭叶藏。 虽然过高的楼层让人看不清下方的形势,但太宰治知道,穆庭叶藏就在那里。 盯着那轮硕大的圆月看了半晌,太宰治抬脚往外走去,没有回答森鸥外的问题,只是说道:“我要下去了,需要替你带话吗?” 知晓太宰治并不会给自己带话的森鸥外摆了摆手,任由对方离开。 目前对于森鸥外来说最重要的是接管港口Mafia,而对太宰治来说,见到穆庭叶藏才是第一要务。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有着旧式贵族做派的大少爷,究竟还能做出什么与他身份不符的事。 那是否也意味着自己不会被过往的身份所束缚。 这一次太宰治并没有走应急通道,他一步步的踩着楼梯往下走,路过一个又一个焦急的面庞,踩着满地的鲜血来到了穆庭叶藏面前,露出一个标准的笑。 但穆庭叶藏只用一句话就让他嘴角僵硬,险些维持不住。 他说:“太宰,要去上学吗?” “不要。”太宰治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要让他去那种将一群年龄相仿的'囚犯'放在一个经费严重不足的建有高墙,且不允许随便外出,严格管理的区域,还不如让他去监狱度过余生! “真的不去?”被拒绝的穆庭叶藏拿出一叠资料,这是他从学校负责人那里硬要来的。 今晚这个计划的临时性决定了它是粗糙的,不完美的。 首领的换代需要公证人,但太宰治不在港口Mafia的内部信任名单上,那些别有心思的,想要另立他主的群体绝对会想办法谋取太宰治这个唯一的见证人的性命。 只要太宰治一死,先代首领的遗言没了证人,立即形同虚设。 虽然这条遗言本来就是假的,但也能拿来堵住一些闲言碎语。 为了太宰治的安全,将他送往半隔绝外界的高度育成高等学校是最好的选择。 等到风波渐消,环境稳定,再让他回来。 翻看资料的穆庭叶藏吸引了一位看起来不爱上学的少年。 太宰治坐在穆庭叶藏身边,用余光盯着那叠资料。 高度育成高等学校,是战后为了培养支撑未来的年轻人而创立的学校,就职率和升学率全年百分百。据说是在国家主导的彻底指导下,全力回应希望的未来。 太宰治对这些这些虚头巴脑的话并不感冒,他的目光略过这些自卖自夸的话,看向最下面那几行: 看到强制住宿制以及限制外出以及对外联络的校规时,太宰治拽着穆庭叶藏的手臂,“你要把我送到孤岛上研究进化论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对你。”穆庭叶藏好笑的揉了揉太宰治的短发,“这个学期的名额已经满了,你们会以借读生的身份就读,不受校规控制。” 是的,控制,勉强同学校负责人聊了几句的的穆庭叶藏敏锐的意识到这间学校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从诚平那里要来了往年毕业生的就业或升学去向。 这间学校每年招生三百人,但第一年的毕业人数却只有224,全部的学生都选择了升学,他们的大学各不相同,但就业方向24%都流向了内务省。 也就是说,穆庭叶藏一直在花钱替自己培养竞争对手! 还有那古怪的分班制度,怎么看都不是一间正常的学校。 同样在穆庭叶藏的话中意识到不对劲的太宰治转头,“你还要让我带着小跟班一起去上学?!” 看着同江户川乱步的反应一模一样的太宰治,穆庭叶藏顿时一阵头疼,这两个孩子这么不对付吗? 他们应该还没见过面吧?
第23章 神以七日造人 港口Mafia内部虎视眈眈,接连侦破大案的乱步也走进大众视野。 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无论当事人表现的多么不愿意同另一人相处,还是被穆庭叶藏打包送到了学校。 同其他对孩子寄予厚望,要求成绩的家长不同,穆庭叶藏对两人只有简单的愿望,依旧是健康快乐就好。 基于这个想法,穆庭叶藏给了太宰治一个额外任务——看好乱步,不要让他吃太多甜点心。 在校外有他和福泽谕吉看着,就算超出份额,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一旦脱离视线,指不定要吃多少。 同样的,穆庭叶藏对于江户川乱步也有一个请求,是他以个人身份下的委托,调查这间学校的真实目的。 一个生源复杂,但去向明确的学校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福泽谕吉准备去监狱看望先前偶然相识的少年杀手,据说对方的入狱案件是被诬陷的,但之前犯下的案件也能让他在监狱里待好一段时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了下来。 森鸥外则忙着操办先代首领的葬礼,他的医生身份注定不会得到港口mafia内部的人支持,只能自己忙活这场只有敌对组织会开心的葬礼。 因而来送两人上学的只有他一个人。看着校车渐行渐远,穆庭叶藏不禁有些伤感,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们两个了。 即便知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再次相见,离别的愁苦依旧涌上心间,既定基调的情绪无论填什么进去都是不舍的底色。 看着已经没影的校车,穆庭叶藏想起了太宰治的话,换了身低调的黑色西装,将身上所有能代表身份的配饰卸下,只带了一副平光镜,孤身前往港口mafia先代首领的葬礼。 天气还算是不错,阳光照在镜片上会折射出彩色的光,很好的遮掩了他的瞳色。 不打算引人注目的穆庭叶藏混在人群里,照着前几位的份额给了礼金,随便写了个名字上去,安安静静的待在外围。 趁着人少的时候,他找了个角落,将津岛修治的名字混了进去,比着其他人放给先代首领的礼金总数,替太宰治买了数目差不多的基金,就当是死过一次的礼物。 这种不怎么干净的灰色组织总是格外喜欢用一些光明正大的仪式,似乎这样能让他们看起干净点,殊不知真正干净的上任仪式,只需要开几个长篇大论的会议就能敲定。 所谓仪式,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花架子。越是花哨便越是虚伪。 无事可做的穆庭叶藏饶有兴致的看森鸥外站在棺椁旁,同那群外部组织派来的人员交谈。 他总是爱看这种当事人无法辩驳,只能微笑道歉的过程。 在黑白的世界里,别样色彩的侵蚀格外显眼。 头顶多了一片伞阴,余光瞥到了一抹艳丽的绯红,像是自地狱爬起的被稀释过的血丝。穆庭叶藏依旧没有改变视线的想法,自顾自的看着原本的方向。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轻柔的声调破在微风中,一字不少的落在耳中。 在穆庭叶藏接受的基本教育中,不回答他人的问题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把自己从那片阴影下挪出。 猛然增强的日光让穆庭叶藏不适的眯起眼,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看什么。 “我不太擅长评价第一次见面的人。” 即便他是一具无法为自己申辩的尸体。 人们向来惯于伪装,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到的只是对方在判断了双方身份后做出的最有利于自己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看着周围人因身旁多出来的色彩,或多或少的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而对方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后,穆庭叶藏叹了口气,“外面的人说他是推行暴政的疯子,无时无刻不在恨他,却也不乏想要追随之人。” “你又是哪一种呢?尾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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