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屋的门就是在此时打开的。 费奥多尔夸赞着涩泽龙彦的藏品,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阿真“噌”的一下坐直了身,视线一瞬不瞬的追随着费奥多尔。太宰注意着二人的一举一动,结果直到费奥多尔来到桌前,阿真也愣是没把他占据的、属于费奥多尔的座位让还给费奥多尔。 “辛苦太宰君替我照顾它了。”费奥多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似的说道,极为自然的将手搭在异能少年的肩上,嘴角挂着些微弧度。 “还是算了吧,”太宰说话的毫无起伏,手肘搭在椅背上借力站了起来,“老鼠的感谢我可受不起。” “看来你们聊的还不错。”后一步从宝石屋里出来的涩泽龙彦淡声评价道。 他或许对“不错”这个词的释义有些许独到的想法,然而这样的想法并不能得到客人们的认同。 涩泽龙彦同样注意到了阿真占着费奥多尔座位不走的情况,但他乐见其成。事实上,他对一切不会干扰到他的戏剧都乐见其成。 太宰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根据刚才商议的结果,现在轮到费奥多尔自己看着他的“小狂热粉”,而涩泽则带太宰一人参观他的藏品。 平心而论,涩泽龙彦的区别对待还是很明显的。他全程对阿真态度冷淡,可以说是轻视了个彻底,涩泽的宝石屋并不是什么进不得人的机密之地,却将阿真拒之门外。他虽然没用直白的言语表达过个人观点,但从行为来看,他没把阿真赶出骸塞都是很给面子的结果了。 如今,他依然将阿真无视了个彻底,仿佛这里压根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太宰来到他身边后,涩泽略微侧身,显现出邀请的姿态。 然而就在此时,阿真却突然的发声了。 “你该感谢我的,要是我不出现,这只会是个一眼望得到结局的无聊剧目,不是么?” 涩泽龙彦的视线移到了阿真身上,异能力的即便外形近似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依然是很大的。阿真却没有看着涩泽龙彦,他在盯着费奥多尔。他的瞳孔在虹光下显现出微妙奇异的色彩。 。涩泽龙彦有一种直觉,阿真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然而,阿真的视线没有给予涩泽分毫,只是全心全意的仰头望着费奥多尔。 他或许盯着他看了一秒,或许这一刹那的停顿只是错觉,最后,涩泽龙彦依然没进行任何回应,转身无视了他,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宝石屋门后。 费奥多尔他绕过太宰的椅子,自然的占用了涩泽的那把。 只要费奥多尔在阿真的视线中时,阿真的目光就不会从他身上挪开。 他看着费奥多尔拉开那把椅子,恰好坐在了阿真的对面,这样的位置安排让太宰的那把椅子显得很多余。 “一直盯着人看是很失礼的哦。”或许是阿真的视线太持续了,费奥多尔终于还是开口进行了提醒。 阿真克制的移开了视线。 “抱歉,但我实在是太想看看您了,请原谅我吧。”阿真用着歉疚的口吻说道,与刚才手撕异能力的模样判若两人。 费奥多尔沉默了片刻,对一切都不置可否。 “你服从于我,是么?”接着,他反问道。 如果表演的时候,助演的观众是极为配合的,那绝对是让表演者高兴的事情。 至少对现在的阿真来说,费奥多尔就是相当配合的好助演。 “我愿意服从您,而且绝对比他要更——”他迅速急迫的说道,未尽的言语因过于激动而失声,他似乎也不愿提起那个名字。 费奥多尔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激动而有什么波动,他淡淡的望着阿真,接着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叫什么名字?” 阿真极为不甘的闭了嘴,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极不情愿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田村一郎』。” 费奥多尔的神色终于产生了一些变化。这个名字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当然,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实际上他的推测几乎已经触碰到了正确答案,但许多时候,这些微的差分足够让一切认知谬以千里。 “那么,‘禾泽释之助’又是谁的名字呢?”费奥多尔继续用着冷淡的口吻问道。 “这是他‘自称’的名字。”阿真开口说道,看上去有些不甘和急迫,“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您为什么非要选择他?” 异能少年显得有些失态,看向费奥多尔的目光却带着某种近乎于憧憬般的神色。 “为什么我不能是外面的那个……”他萎靡又不甘的问道。 费奥多尔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禾泽释之助、田村一郎、『书』、还有自主性过强的异能力,在这个异能力少年出现并表达出态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拼凑出了一个可能性。 ——那个名为禾泽释之助的、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充满谜团的少年,很可能是“费奥多尔”精心刻画的书的造物。 这里的“费奥多尔”,他甚至可能——就是自己。 因为世界之间存在时差。 和自己既不在同一世界也不在同一时间的『自己』既然能够与自己存在在同一个世界,那么也就证明着书的存在能够跨越时间的影响另一个世界。 也就是说,只要拥有『书』,无论是哪个自己,都可以通过书写故事在另一个世界的过去创造出『禾泽释之助』——而他同样可以通过书再次来到这里。 这就是不能排除自己的原因。 因为无论是哪个“自己”,当从这位异能力少年的口中得知“费奥多尔创造了它”这一信息,都面临着“它可能是未来的自己造出的”这种可能性困扰。 并且,“它可能是另一个『自己』在未来创造的”这点可能性,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排除和证伪的。 费奥多尔了解『书』的权能和特性,知道这种事情是『书』完全可以做到的,更别说他手中的书还缺失了一页,这一页如今在哪里?『自己』手上?禾泽释之助手上? 如今这个情况,到底是谁安排的故事呢? 是未来的自己的精心策划,还是另一个『自己』构筑的诡计? 费奥多尔玩味的思考着这两种显而易见的可能性,视线落在了眼前发异能力少年身上。 他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根本没意识到他只能任人安排。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费奥多尔冷淡的勾销了阿真前面所有不甘的说辞,他看上去并不在乎它的心情,事实如何却并不明晰,“我有我的道理,既然你服从于我,那就安心的执行我的命令就好了。” · 宝石屋的大门被缓缓阖上,太宰再次进入了这散发着诡丽光芒的收藏室。展览室内的每一颗宝石都代表着一条性命。太宰的视线从宝石上挪开,望向了面前向他转身的涩泽龙彦。 “你刚刚跟费奥多尔聊了些什么?”太宰冷淡的、直白的发问道。 “你确定一开始就要聊这个吗?”涩泽龙彦反问道,语气却并没有太多质疑或气恼的意思。 “连那个小异能力都能察觉你的目的,在这种地方互相试探就太浪费时间了。” 调查员先生即使穿着礼服,也不想在茶会上浪费时间。 提到了小异能力,涩泽龙彦的视线稍微往大门的方向偏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你说的对。”他认可了太宰的话,“所以太宰君又和它聊了些什么呢?”
第323章 颅骨 “聊了苹果。”太宰情绪浅淡的开口回答道。 涩泽龙彦想从太宰的视线中看出谎言或者隐喻的端倪,却只看见一片平常的鸢黑。 “是么。”他不置可否,情绪同样平静,“至少,一同解决掉‘费奥多尔’的联盟依然是存在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太宰抬了抬眼睛,他认真注视着某人的时候,似乎总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穿透力。 “是么?”太宰的反问并没有什么疑问的意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骸塞正在上演怎样的剧目呢? 阿真本人也说不准。 反正只要结果足够冲突、足够有趣就好。 比如让某位同谋者成为雾气的一部分,比如让血红的雾气蔓延。 ——费奥多尔想要杀掉宝石屋内的两个人。 他直白的告知了阿真他如此的想法。 他会向太宰动刀,而阿真需要处理另一个。 “这会很有趣的。”费奥多尔向追逐趣味的异能力少年描述道,“我知道一个连涩泽龙彦本人都遗忘的真相——” “真正的他早已死去,如今的他只是行尸走肉、不死的异能体。当划破他的脖颈时,没有死去的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本来面貌,那一刻,或许整个横滨都会被红雾笼罩吧。” 红雾…… “整个横滨?”阿真的声音开始有着细微的颤抖,不熟悉他的人可能会把他的反应当成是某种恐惧,熟悉他的人也不一定能意识到——他是因兴奋而颤抖的。 谁的死亡能够将这场剧目推向高潮? 这是阿真自出现在骸塞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这篇模组中,人是一定要死的,但到底谁的死亡才是最有价值的呢? ——他一直在这里观察着、考量着,想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而如今,这样的人选找到了。 聪明人似乎总有轻松达到目的方式,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费奥多尔描述的场景确实是太诱惑了。 他让“杀死费奥多尔”的性价比降在阿真的心目中到了最低。 只要杀掉涩泽龙彦,横滨就会被红雾笼罩。而捅死费奥多尔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那捅死费奥多尔就很没意思了。 “他看上去明明很正常。”阿真抑制住了被挑起的兴奋,开始小心的求证。 “看看这个吧。”费奥多尔也不介意阿真的怀疑,敲了敲承装着苹果的银质果篮,苹果们的上方摆放着一个青色金属质地的颅骨装饰物,只要来到这场茶会,没人会注意不到这颗颅骨装饰物。他很有特点,在审美方面应该是受到茶会主人的青睐的。 然而,费奥多尔却说,“这是他的头颅”。 ——这是他的头颅…… 阿真眨了眨眼,伸手捧起了那个金属装饰物,它比看上去要轻一些。泛着金属的光泽,实际上却是覆有金属涂料的陶瓷,从底部隐约可见看不出材质的内容物。 ——这真的是颅骨吗? 阿真没见过真骨头,答不上了。但有一件事却无比明晰。 ——比起涩泽龙彦,费奥多尔才是能为这场剧目中创造更多惊喜的人。 捅死费奥多尔并不只是看不着红雾这么简单,他更的存在比太宰、比涩泽龙彦都更能引导戏剧的发展。而一场精彩的故事,正是阿真无比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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