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的帝王在幼童面前低头,让他查看那新出的龙角。 “现在你满意了吧,无理取闹的家伙。” 小泽苛眼睛亮闪闪地伸手捏了捏垂在面前的角尖,终于安分了。 但是孩童的天性总是活泼与充满好奇的,哪怕是持明龙尊也不会意外,没一会泽苛就玩腻了龙角,拽起了尾巴。 幼龙的尾连鬃毛都未长齐,连鳞片也是软的,只有尾巴尖顶着一团蓝色的绒毛。 泽苛随意地攥了一会尾巴尖,却又发现了什么盲点。 他的目光变得迟疑,蓝眼疑惑地落在若陀和摩拉克斯的后腰上。 你俩尾巴呢? 二人腰后一凉。 “……休要得寸进尺。”摩拉克斯板起脸,试图震慑住这小龙尊。 谁知那本是同一个阵营的龙王并不配合,痛痛快快地把树杈一样尾巴放出来给娃娃看。 “喏,我的尾巴还会变色哦。”若陀特意把尾巴扫到泽苛面前,尾巴上的鳞片应声变成冰蓝色。 哇,厉害。 小龙尊的眼睛里立时就透出明显的崇拜来,手一松就摇着尾巴去够若陀的树叶状鳞片。 见泽苛兴高采烈地玩了起来,若陀转头就送给了岩之魔神一个得意的眼神。 我们都有尾巴,不告诉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哼。”一声冷笑后,一条大龙尾巴直接挤走那些华而不实的鳞片,霸占地塞满了泽苛的怀抱,祥云一样的鬃毛盖了幼童满头满脸。 “!!” 鳞片虽然好看,但是会有谁不喜欢毛茸茸的小祥云尾巴呢?至少泽苛肯定是拒绝不了。 小龙尊直接将龙王坚硬的鳞片抛之脑后,手脚并用地夹紧了怀里的尾巴,这次是彻底安分下来了。 若陀看着这滑稽的场面直接憋不住笑了。 “……呼哈哈!摩拉克斯,你恼了?真的假的!” “还不是你先挑衅我的。” 岩之魔神横了那龙王一眼,看起来有些忿忿,但是若陀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家伙眉眼柔和,仪态放松,尾巴一动不动地任泽苛抱着,显然是愉快得紧呢! 如此轻快的好友,上次见还是魔神战争之前的事情了。 若陀收住笑,伸手摸摸将头埋进鬃毛里的孩童。 如果你恢复了就更好了。 孩童眨眨眼睛,一声不吭。 多了条龙尾巴还是很有好处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可以解放一只手。 棕黑色的龙尾稳重地圈成一个圆,里面关着安静发呆的娃娃。 微风和煦,青色的风神带酒来拜访他的友人。 “摩拉克斯啊,不是我说,你的小龙尊怎么一直在走神啊。” 巴巴托斯故意掀起微风,吹乱泽苛的胎发,换来一个茫然的回视。 “来,小家伙,和我学:”少年诗人故意在孩童面前指向龙相的摩拉克斯,“叫他妈妈,明白了吗,妈——妈——” “……?” “做点正事吧,巴巴托斯。”摩拉克斯无奈地打断他,“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好冷漠啊,岩神大人,我来就不能是为了朋友间普通的聚会吗?”少年故作无辜地摊手。 “你看,我还给泽苛带了礼物呢。” 风神将一株蓝色的小灯草放入孩童的手,“果然很配!” “……不如琉璃百合。”摩拉克斯故作不屑地呛了他一声,然后又略带关心地看他。 “我虽为岩之魔神,但我却不是真如石一般迟钝,巴巴托斯,你真当我看不出风中的焦虑?” 威严的君王顶着龙角,郑重地看向邻国的同僚: “虽然不知你为何收了请求的话,但是我在这里,永远愿为朋友解忧。” 少年一怔。 “……欸呀,居然都被你看穿了,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难得摩拉克斯这么直接,就连巴巴托斯也有些羞涩了。 “好吧,我的朋友,我理应对你坦诚。” 年轻的神明持琴正色看向可靠的君王。 “我用神力吹开了积雪,换蒙德四季如春。” “微风徐徐,水波澜澜,本应果满枝头。” “可奈何……” 他伸手弹出一串落寞的琴音。 “奈何高塔之下的子民,惯于狩猎,不曾与温暖的土地建立过情谊,无知无识之下竟错过了春种与夏收。” 摩拉克斯眼神一沉,知晓了他所求为何。 “所以,我本是想来问问九沃龙尊能不能求一点优良稻种的……但是看他现在神智并没恢复,也就说不出口了。” 巴巴托斯有些丧气,身为风精灵的他此时正当年轻,一时之间忽略了这件事也正常。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让蒙德猎人们多组织几次狩猎好了,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自由的诗人倒是看得很开,他相信坚强的蒙德子民会自己想出办法。 “怪不得你要来问问泽苛,璃月的稻种皆为润黩所改良……”不过泽苛应该不在意这些小节,不如我做主,送一些给你…… 话还没出口,摩拉克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软软的应答声。 “可。”顶着龙角的娃娃绷着小脸盯着面前的两个神明。 “??!” “我准了。”尖耳朵愉悦地晃了下。 “?!!”摩拉克斯震惊地回头看那娃娃。 “没听清吗,摩拉克斯。”泽苛故作无辜地歪头,声音稚气:“我说,我准了。” “婴儿说话了!”巴巴托斯大惊失色。 “!!!”摩拉克斯瞳孔地震,吓得收紧了龙尾。 “哇!”坐在尾巴里的小龙尊瞬间就被缠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事吧!” 一阵兵荒马乱后,三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摩拉克斯强作冷静。 “这位先生叫你妈妈的时候。”泽苛一脸淡定地说出不得了的话。 “额啊……我是开玩笑的……抱歉!我愿意用这瓶苹果酒来赔罪。” 巴巴托斯以手拂面,有些尴尬地不去看小龙尊的脸。 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刻恢复记忆啊! 摩拉克斯不赞同地拿走酒瓶:“你这酒鬼……他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短手短脚的龙尊突然沉默了。 好不容易长了那么大,现在都要从头再来了吗…… 好失落。 不过,能带着记忆和摩拉克斯再度见面,已经很好了。 于是,泽苛轻轻摇起尾巴,打起精神看向二人: “润黩之谷种,若有需要,请尽管拿去。” “我之所愿,从始到终,唯有世间无人死于饥饿。” 瘦小枯瘦的孩童尸体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郁。 “……所以,无论是异世的,异国的,异族的,不问来处,不问过往,皆可以向我讨求饱腹。” 巴巴托斯闻言怔愣,突然向这幼童样貌的龙尊投来复杂的目光。 想要填满天下人肚腹的宏愿吗…… 且不说能不能实现吧,但这孩子的神色…… 比起坚定,更像是执拗啊。 出于种种考量,自由的神明向九沃龙尊发问: “若有人为寻求饱腹而敬你,你待如何?” “此人之本能,我当知而不喜。” 泽苛茫然,但仍真诚地回答了。 “若有人为寻求饱腹而爱你,你待如何。” “此人之本能,我当亲而不重。” “若有人为寻求饱腹而杀你,你待如何。” “……此人之本能,我当厌而不恨。” 询问声住了。 皆以人之本能相答吗…… 自由之神对着幼童露出了一个温柔又悲悯的微笑。 “怎么了嘛……”泽苛被笑得心里发慌,忐忑地蜷起了尾巴。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巴巴托斯避而不答,轻轻地抚摸起他的琴。 那丰收的象征,九沃的龙尊。 竟是一个迟钝又胆怯的孩子。 摩拉克斯在一旁听着这一问一答,却突然愕然地睁大了金瞳。 他终于发现了泽苛身上的问题。 他在人类的身上付出了太多,但却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只是一味地给予,不曾思求过回报。 但那并不是傲慢,而是令人胆颤的自罪感! 他从心底,就没觉得自己可以得到过回报过! 仔细想想,泽苛是何时对饥饿产生了如此执念,又是何时对自己产生了厌弃? 是因为一时的疏忽而无辜而死的人类孩童,泽苛一直觉得其中有自己的过错,那与璃月的契约,也是他痛苦的体现……不,还要比这更早。 早到那被他亲手杀死的大猫们,润黩之力所杀死的家人。 也许、也许…… 摩拉克斯恍然发现。 也许那个优雅又冷漠的龙尊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 我知道他对饱腹的执念颇深,但是…… 没想到他竟自轻到如此地步!! 这个小混蛋,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人民的活干粮吗! 摩拉克斯突然用力地攥紧了酒杯,心里下定了决心。 这次一定要改变这混小子的想法! 百般思绪中,巴巴托斯弹奏起和缓悲伤的曲调。 在这短短的问答中,他已窥见了那温柔又执拗的灵魂。 “璃月的龙尊啊,丰收的使者啊,愿恶者不得见你的慈悲,畏威而退;愿善者能看破你的冷漠,爱如潮水,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在这残酷的世间迷失了方向。 琴音中,蓝色的孩童茫然地眨眼,不懂得诗人在悲叹些什么。 此刻,无人可知,在这一时兴起的歌谣中,竟暗含了龙尊接下来的命运。 未来,在七神离散难聚的时代,冰之信徒遍布七国的时代,名为钟离的凡人愣愣地对上了故友陌生的蓝瞳。 在他们的身旁,金发的旅行者和小精灵默契地对视。 “钟离先生,你认识他吗?” “……”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
第58章 生而执拗,三拒龙王心结显 巴巴托斯随风而去后,此间天地就只剩下两个面露龙相的人了。 小龙尊新奇地看着摩拉克斯头上的玉角,伸手摸摸他尾巴上的鳞片: “如果你的耳朵也变成尖的,我几乎要以为你是另一个持明龙尊了。” 听见泽苛说起他的种族,摩拉克斯心神微微一动。 “泽苛……你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他试探着开口,并大致讲诉了发现的的过程。 幼小的龙尊听后久久不言,尾尖低垂着沉思:“我就知道……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有点难过。” 他抬头看向天空,那一望无际的蓝如罩子般将万物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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