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年级的训练课进行到一半,身为代课老师的神山久司就带着学生们集体翘课了。 这节课本该是五条悟来上,但他临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不得不离开,就请神山久司来代课。 自从咒力稳定后,五条悟经常拜托神山久司做这种事。 “这样真的好吗?五条老师回来的话……”有学生对翘课行为提出疑问。 神山久司大手一挥:“放心,他才懒得管你们。再说今天的训练不是终止,而是延时。等傍晚天气没那么热了,你们还要继续。” 说完,他率先朝那块盯了很久的宽大凉爽的树荫地走过去。 很快,学生们也跟过来。 神山久司占据了最中心的绝佳位置,变戏法似的从树后搬出一个折叠小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离他最近的伏黑惠。 “你们去买冷饮吧,今天老师请客。惠,记得给我带杯冰咖啡。” 伏黑惠习以为常地接过钱包,朝自动贩卖机走去。 虎杖悠仁笑着欢呼:“谢谢神山老师!我和伏黑一起去。” 说完,他起身朝伏黑惠追过去。 一旁正准备找地方休息的柴崎阳介见状,眉头一皱,立即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钉崎野蔷薇已经在地上铺好纸巾坐下了,实在懒得起来,就冲伏黑惠喊道:“辛苦了,我要冰可乐!” 伏黑惠背对着她抬下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此时的虎杖悠仁刚好跑到他身后,猛地朝前一扑,整个人挂在伏黑惠的背上,差点把人压倒。 “别腻腻歪歪的,热死人了!” 伏黑惠用力挣扎着,一边骂骂咧咧地抗议。而柴崎阳介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脸上隐约透着不满。 少年们打打闹闹的背影逐渐远去。 感受着树下微凉的风,神山久司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那个家伙,真是个怪胎。” 耳边传来野蔷薇吐槽的声音。神山久司扭头,看到野蔷薇正用手拖着下巴,眼神怨念地盯着少年们离开的方向。 “你说谁?”他随口应了一声。 没想到紧接着迎来了少女滔滔不绝的吐槽。 “柴崎那个家伙啊,老师不觉得他很奇怪吗?”野蔷薇说,“他永远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虎杖同学的身后,对除虎杖以外的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整天臭着脸,唯独面对虎杖时有说有笑的……” “真是可恶,搞得我看虎杖同学都觉得有点不顺眼了,虽然仔细想想,虎杖同学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听她这么说,神山久司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跟柴崎同学关系不好?你很讨厌他吗?” “这种事是显而易见的吧?谁会喜欢一个整天臭着脸的家伙?” “伏黑同学不也是每天臭着脸吗?” “……他们两个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野蔷薇对这个对比感到无语,她翻了个白眼,直接给出结论,“总之柴崎那个家伙,很讨人厌。” 神山久司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总有无数理不清的敏感思绪,他们之间的友谊既复杂又纯粹,总是出于一些成年人想象不到的原因而产生变化。 就好像现在,野蔷薇虽然句句都在吐槽柴崎阳介,仿佛十分讨厌这个新同学,可神山久司却从中听出一丝微妙的情绪。 总觉得,除了对新同学的抱怨之外,她好像同时在因为没能跟新同学处好关系而感到有些挫败。 “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神山久司问,“你跟柴崎同学相处得不好,是性格不合,还是什么原因?” “当然因为他就是个怪胎啦!”野蔷薇愤愤不平地控诉。 不过接着,她的语气渐渐变得低落: “我问过虎杖——毕竟这家伙跟柴崎完全不同,根本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他说,柴崎的家庭情况不太好,小时候还被同学欺负过,所以才养成了这样的怪性格。虎杖还说他其实对朋友很好,就是比较自我封闭而已……就算他这么说……” “……也还是会觉得不爽啊。” 野蔷薇垂下头盯着地面,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到底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神山久司感慨地想。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虎杖悠仁和柴崎阳介两个人是初中同学,高中还很巧地在同一个社团。他们几乎同时开始能够看见咒灵,并且共同经历了宿傩手指的事件。 也难怪虎杖悠仁对对方如此了解。 的确,柴崎阳介的身份值得怀疑,可无论如何,野蔷薇对待这段同窗之情的态度是诚挚的。 面对满脸不开心的少女,神山久司尝试开解:“如果真的像虎杖同学说的那样,那我想柴崎同学只是暂时不太容易接受新朋友而已,他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毕竟像钉崎同学这样可爱的女生,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嘛?” 野蔷薇被他说得脸红了,一边用手扇风试图驱散脸上的热气,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可爱什么的,我哪有啦……” “是真的哦,老师觉得野蔷薇是个超可爱的女孩子,想必在男同学之间一直都很受欢迎吧?” “哎呀根本没有这回事,老师你不要乱说!” 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神山久司松了口气。 不过,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给出适当的提醒。 如果柴崎阳介真的是参赛者,那与他建立太过深刻的友谊,对于原世界角色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不过钉崎同学,在关心别人之前,首先要多关注自己啊。”神山久司注视着少女的眼睛,神色认真地说,“有时候一味的付出并不能得到正向回报,这世上总有一些冰冷的心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动的。所以我建议,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所有对你不好的人都不值得你为他而感到困扰。” 神山久司微微一笑:“当然,像野蔷薇这样聪明又坚强的女孩子,一定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就当老师在说些无聊又自大的话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野蔷薇就歪着脑袋,安静地看着他。 等到他说完,野蔷薇才开口:“有时候觉得,神山老师和柴崎君有些像呢。” “什么?”神山久司一愣。 “明明人就在这里,每天都能见面、聊天,可经常会觉得你们离我们很远很远。神山老师也和柴崎一样,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了吗?” 神山久司失笑:“怎么会,我对每个人都很友善的吧?” “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野蔷薇嘀咕了一句神山久司没能听清的话,然后接着说,“不过神山老师和柴崎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怎么说呢,柴崎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在等待别人靠近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很在意。但是神山老师不同,神山老师就好像完全不在意是否有人靠近,比如五条老师经常捉弄你,你看起来却不怎么介意。如果五条老师有一天忽然不理你了,感觉你也不会特别难过。” 野蔷薇问:“这就是神山老师的处世之道吗?在付出之前就不抱期望,或者干脆不付出,这样就不容易失望,神山老师是这么想的吗?” 神山久司哑然。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评价,这个评价还是来自于自己的学生、一个未成年的少女。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就在他开始觉得尴尬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男生清朗的声音:“神山老师,你要的冰咖啡!” 一杯带着冷气的冰饮被丢进怀里,神山久司下意识接住,说了句谢谢。 “是我们该谢老师请客才对。” 虎杖悠仁带着灿烂的笑意,在神山久司的附近席地而坐。 一直臭着张脸的柴崎阳介紧跟着坐在他身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们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才的那场谈话,又或者听到了多少。 还是觉得尴尬。 神山久司拉开拉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咖啡。 没想到下一秒,嘴里就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占据。 神山久司脸色猛地一变,差点没一口吐出来。 一直盯着他的虎杖悠仁顿时哈哈大笑,就连伏黑惠也跟着偷笑起来。 虎杖悠仁笑得捂住肚子:“哈哈哈哈哈,老师,总是喝咖啡多无聊啊,所以我和伏黑私自把你的咖啡换成新出的苦瓜味儿汽水了。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健康的味道?!” 一旁的伏黑惠迅速撇清关系:“是他自己换的,跟我没关系。” “喂伏黑,你别想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本来就是。” “可是伏黑你明明也看到了,却没有阻止吧?” “……我没看到。” “你撒谎!阳介你帮我作证啊!” “嗯,我作证。” 两个人顿时吵成一团,至于同样参与了行动的柴崎阳介,他自然只会帮虎杖说话。 勉强才把那口汽水咽下去的神山久司脸都快绿了。还有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七月炙热的太阳挂在正空,凉风袭过的树荫下,少年们笑闹的声音,随着汗水在空气中蒸发。 此时快乐的少年们尚未预料到,在不久后、这个令人烦躁的夏季最为燥热的时候,他们将迎来一场短暂却沉重的别离。
第十五章 七月末,咒术高专一年级的学生被派遣前往西东京市英集少年院执行紧急任务。 当晚,任务失败,四名学生一人死亡,其余人重伤。 * 接到家入硝子的电话时,神山久司正在宿舍里写教案。 说来惭愧,学校已经开学几个月了,他才想起来要搞这个东西。原因是不久前,虎杖悠仁说他不知道自己的术式是什么,祓除咒灵大多时候仍是依赖咒具。 虽然神山久司自己的状况也没比虎杖悠仁好上多少,但作为老师,他还是想尽自己所能地,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挂断电话后,神山久司看着自己写到一半的教案,愣神半天。 许久后,他合上教案,从书桌前起身,将挂在门口的制服上衣披在肩上,关门离开了宿舍。 夏季夜晚的风很凉爽,一点都不冷。他身上还穿着夏款的小熊睡衣,来不及换了,又不好被学生看到,只能匆匆忙忙披件外套。 可一路上,他都没看到自己的学生。 他在停尸房里找到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而他们身旁的解刨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人。 虎杖悠仁死了。他的心脏处破了一个大洞,死因非常明显。 神山久司冷静地问:“为什么?” 五条悟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同样冷静的声音回答:“是宿傩,宿傩杀了他。” “他放出了宿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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