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倒没有。” 迈尔斯一头雾水地看向她,奥菲莉娅也不解释,嘱咐迈尔斯保持隐身跟着她,自己则缓慢地向船体前方摸索。游轮不大,穿过包厢后前方有个椭圆形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公共休息室,里面传来了推杯换盏的声音,还有人用手机放音乐。 奥菲莉娅回身对迈尔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猫着腰走到门边半蹲下来开始偷听。 身边有空气流动的感觉,是迈尔斯蹲在了她旁边。 休息室里坐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其中两个参与了绑架迈尔斯和他同学的行动,这会正趁着伽勒去二层的观景台的时候小声交流情报。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边吃饭边愁眉苦脸地说:“……他要这群小崽子有什么用?他们都是男孩,在黑市里根本买不上价,而且听说其中有一个还是纽约警察的儿子。倒不是说咱们得罪不起纽约警局,可是有什么好处呢?” “大人物的心思是你能猜到的?”另一个染着一头灰发的青年叼着烟说,“小男孩在有些地方值钱的,特别是一些私人实验室,有时候断货了又急用的话,会高价来收。不过这些人一般也不敢来大都会,毕竟我们有‘那谁’嘛,所以总体而言,我怀疑这次是头儿又在突发奇想了。” “你是想说他又发疯了吧。”第三个人冷笑说,点点自己的脑袋,“我一直觉得他这里有问题。” 三个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灰发青年摸摸下巴,突然说:“可能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你见过几个每天都把‘我爸爸’挂在嘴边,又想把他爹干掉的未成年呢?我听说他爸是个比他还疯的家伙,大疯子养出小疯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哦?”第三个人感兴趣地问道,“我还没打听过,他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的也不多,头儿有次可能喝多了提过一嘴……他不是他父亲亲生的,亲生那个爹在他刚出生时就死了,然后他被现在的养父捡到,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十几年不闻不问,最后还被强行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被迫白手起家。这不,当孩子的那个就怨恨上了吗?不过能和咱们头儿打得有来有回,我猜他父亲是个大人物。” 休息室里播放的一首歌快要结束了,就显得有些寂静。疤脸男人叉起一勺沙拉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谁的父亲不是这样呢?我小时候没饭吃,饿得直哭,我爸把我打了一顿,把刚烧开的热水浇到我头上,听我妈说那次我差点就死了,就这样我也只是长大后揍回去而已。要不是伽勒是我老板啊……我就得说他有点矫情了。” 灰发青年欲言又止,正想说点什么,耳朵微微一动,猛然间像狼一样扭头看向大门,同时举起手无声地示意同伴:有人来了。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掏出武器站了起来。 ** 甲板上,天色渐沉,夕阳血红,晚上说不定会下雨。一个身着斗篷、头戴黑黄兜帽的人影慢慢踱过游轮甲板,他手里拿着一盏昏黄的提灯,照亮方寸之间的道路。 要是有活人看到这一幕得吓出个好歹,但这会厄里亚周围并没有任何智慧生物,连他本人都有些惊讶了:说好的埋伏呢?人都去哪了? 自潜上船以来走了这么久,厄里亚只逮到个负责清洗甲板的扫地工。扫地工对船上的情况是一问三不知,据说他只见过伽勒一次,还是前几日伽勒代替摩根·艾奇的人去西河港口接手从哥谭交易过来的货物的时候。 厄里亚算算日子,扫地工说的就是他刚来大都会、去黑邦给人家当小弟那几天。 但是当时厄里亚领完工资之后直接做了回热心市民,把国际帮给举报了。大都会的警察本来就很有水平,据说在早有准备、提前埋伏的情况下大获全胜,差点把国际帮老家都给端了,原本要进行的交易自然也不了了之。 厄里亚问船上的扫地工:“交易中途没出差错?” 扫地工在震慑技能下知无不言:“出了。听小道消息说,大宗货单上的物品要么沉了、要么被警察收缴,只有新首领伽勒亲自去取的货顺利到手。” “货是什么?卖家又是谁?” 扫地工连连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从哥谭来的,就是从纽约来的。” 这就是他了解的全部内容了。 厄里亚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担忧自己连便宜儿子的长相都认不出来,特地把从家里带出来的伽勒照片拿给扫地工确认了一下,得到‘这的确是我们正在谈论的人’的回应后才松了口气。 奥菲莉娅是否在船上还是个未知数,从扫地工这又问不出来别的。他将昏迷的扫地工放进储物间,打算一层一层摸索过去。 二层房间搜寻到中途时,厄里亚听见了一声从他脚下传来的沉闷的枪响。 虽说黑手党老大的船上有枪声似乎是件挺正常的事,但厄里亚想到自己的便宜女儿还是心脏一紧,马上环顾四周寻找通往一层的楼梯。然而还不等他在越来越暗的环境中撬开两层之间紧锁的通道门,又一声属于青少年的怒吼从楼下传来: “你们别靠近她!!” 厄里亚再无耐心,单手捏碎门锁,提着灯快步走了下去:“奥菲莉娅……?” 名字念到后面尾音上扬、带着点疑问,主要是他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没有人。 那里摆放着一台正在运转的音箱,里面对话和打斗声还在继续。 “奥菲莉娅……到我这边来!!” “小心!” “砰——” 厄里亚走过去检查音箱,顺便用力扯掉电源线,走廊一下安静下来。 正当他想要向走廊深处前进寻找线索时,身后一二层甲板的通道内打下来一道狭长的阴影。伽勒·埃斯波西托斜倚在墙上,一手拿着笔记本,先在‘核心角色已登场’后面打对号,然后将拿着笔的手揣进牛仔裤口袋里,像个普通的刚放学的高中生那样很老实地向厄里亚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爸爸……新衣服很好看。” 毫不夸张地说,听到这声音,厄里亚的拳头一下子就硬起来了。按理说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未成年,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本来应该能在他这得到点优待,再说伽勒长得也很讨人喜欢,身高体长,一头黑色短发干净利索,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两只耳朵的耳骨上面各戴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圆形耳环,两只蓝眼睛圆溜溜的,有种天真无邪的少年气。 但厄里亚还是一见到对方就条件反射地心烦,听伽勒说两句话之后更烦了,手中提灯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跟着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衬得船舱格外阴森。
第十四章 孩子家教不好,未必都是父母的问题 厄里亚无比严谨地将伽勒从头打量到脚。 没办法,虽说伽勒眼神很好,能透过他裹得密不透风的外表得出‘没错、这是我爹’的结论,但厄里亚真就第一次从现实中见到自己名义上的亲人。通常来说这会应该补一句‘胖了’或者‘瘦了’来缓解久不见面缺乏话题的窘境,可惜厄里亚从来懒得多费这种口舌。 所以他只是问道:“奥菲莉娅在哪?” ** 奥菲莉娅跌了一跤。 她和迈尔斯被休息室里的黑手党成员发现了,其中一个梳着灰头发的端着枪靠近门边,另一个疤脸的从休息室后门绕出去,再从二楼的甲板去到另一端,堵住了走廊的出口;第三个人体格最壮实,公牛似的冲过来把门从里撞开,打了隐身站在里侧的迈尔斯一个措手不及。 两个孩子很明智地没有和他们纠缠,转身就跑。 可是一艘小型游轮的走廊只有那么长,眨眼功夫奥菲莉娅就冲到了尽头。她看到疤脸站在那背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可怖的面孔上露出狞笑,边举起枪托往下砸边说道:“往哪跑呢,小崽子们?” 隐身的迈尔斯冲上去给了疤脸一拳。这一拳头比成年人还厉害,奥菲莉娅甚至听到了电流的声音,好像是迈尔斯的又一个超能力——他的超能力的确很多,透露出天选之子的气息。 疤脸倒了下去,后面灰头发与第三个黑手党成员追上来了。奥菲莉娅弯腰想去捡枪,迈尔斯一脚把枪身踩断,拉着她就跑,两个人冲上了二层甲板。 跑着跑着,奥菲莉娅逐渐觉得眼前有点发晕,有点像是严重缺氧。她的两个眼皮都在打架,耳边声音朦朦胧胧的,仿佛隔着一层水膜,心脏也有些不舒服,额头与后脖颈出了一层细汗……这种时候没法让别人迁就自己,奥菲莉娅咬牙坚持跑了几步,结果又过了一会,她不知不觉间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甲板上。 迈尔斯反应飞快地拉她起来,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奥菲莉娅茫然抬起头:“我……他们追……我……” 她的语言系统有些紊乱了,主要是因为没法集中注意力。头很疼,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有许多人……数不清的人追着她跑,拿着武器,发出仇恨和快意的叫嚷,她惊慌失措、气喘吁吁,胸腔疼痛得像在燃烧,身处高低错落的大街小巷中却无处躲藏,就如同早已置身牢笼之中…… 很快这些过去的景象就从奥菲莉娅的头脑中隐去了,但她因此触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却没有恢复,步伐先是跌跌撞撞,紧接着整个人又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迈尔斯只好一咬牙显出身形把她背在身后,而不远处的绑匪则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举枪瞄准他们。 “跳……” 危急时刻,迈尔斯听见奥菲莉娅气若游丝地在他耳边说道。 “什么?”迈尔斯忙着闪避子弹,短暂地没能理解。 “跳河!”奥菲莉娅勉强提起声音,“这艘船看上去并没有很大……我们跑了这么久还在甲板上……不对劲……” 她说着说着又昏睡过去,不过这回迈尔斯理解了她的意思:船体的实际大小和感官判断的大小不一致,说明他们的感官出了问题! 那么河水或许并不是河水,他们也根本不在一条船上。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都是敌人为了困住他们,让他们乖乖待在原地所催生出的幻觉! 事实若真是这样,那在陆地上逃跑可比被困在河中央想办法游到对岸简单多了。迈尔斯往甲板下涛涛流淌、无比真实的河水处看了一眼,又听着背后近在咫尺的枪声,克服人类对高空与激流的恐惧用力一跃! 他稳稳地站在了‘水平面’上。 这里果然是陆地! 看来国际帮成员打晕他们之后,用药物干扰了他们对外界环境的认知……迈尔斯这么想着,背着奥菲莉娅,凭借直觉随便挑选了一个方向尽全力跑动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正冲往什么地方,只能看到前方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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