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一座居民楼前。萩原研二稍微有些疑惑,在想为什么组织火并动物园能火并到别人家里去;再怎么看动物园里都没有日子人,组织里更没有。他怀着这样的心情摸黑进需要他处理的房间。带上手套后一路抚摸着贴着壁纸的墙面,他找到了电灯的开关;然而这并不能按下,他也只是借此了解环境罢了。 走进卧室,地上倒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衣服倒都穿的十分整齐。先看男的,一枪爆头,结果的十分干脆;勉强还能辨认出长相,脸熟;的确是动物园的某个高层没错。 一直以来收拾现场的操作都是固定的。在这里,只要能把死者的身份处理的干净,警方多半会当作流浪汉,不会费心查是否有人谋杀。所以要把尸体毁容,牙齿磨平,手指的指纹也要毁掉。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别忘了检查尸体身上是否携带了什么有效证件;否则之前的一切就做了无用功。 接下来是抛尸。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毁坏尸体个人特征是最后的防线,也就是做最坏打算:尸体被警察找到,如何撇清自己的关系。但避免被警察找到的技巧也大有可谈:比如在尸体消化系统内注射酸奶加速腐坏速度,并且在掩埋的上方放置一具动物尸体来混淆警犬的示警。 当然,两具尸体且都死于枪上,流血量当然也足够大。很快血液将会浸透墙纸,并且迅速腐烂;怎么样也无法根除这种气味。紧接着窗帘外侧将会爬满苍蝇,这证明房间里曾发生过死亡。按照长久以来的经验,萩原研二依旧选择让一只动物死在这里。 光是看一眼男尸的体态就大概知道如何下手了。看下一个。 他又把那名女性翻过来。她的中枪位置在胸口,因而保留了完整的面部特征。但当确认身份后,萩原研二感到事情有些大条了。 宫野明美。 在看清她长相后的第一时间,萩原研二的思路已经飞快的跳到了赤井秀一是不是已经被怀疑的份上;毕竟事实清清楚楚:黑麦的女朋友和动物园暗中有往来,板上钉钉的背叛组织未果,被琴酒当场抓获,处决。但说实话,仅凭宫野明美在组织中的地位,即便背叛了,也很难做出有效的反击。 自从知道莱伊是FBI探员后,萩原研二静悄悄的收集着情报,自然也没有漏过宫野明美。 先开始他以为这是FBI为赤井秀一安排的搭档,但很快这个猜测就被否定了。宫野明美与FBI无从联系,在组织内也没有什么地位可言。既没有像她妹妹那样天赋异禀的智力,也没有能够结果别人性命的武力。所以说,她对动物园甚至都没什么情报可以泄露出去。 甚至还没我背叛的狠呢。但宫野明美死去了,我还活着。他感到了一丝荒谬。 这种为同僚真情实意的担心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随后萩原研二的理智立刻回笼;既然处理宫野明美尸体的活还能交到自己手里,说明琴酒对赤井秀一还没有下一步行动计划;倘若有,那么自己应当已经被拉入计划中了。 这么说起来,在琴酒的思路里,他似乎并不把宫野明美和莱伊绑定在一起。他应该认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莱伊也完全是利用宫野明美进入组织。一旦目标达成,则跳板就变得不甚重要。会有这种想法,大概得多亏了赤井秀一一直以来对宫野明美的态度。他成功地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断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说上一句反目成仇也不为过;比陌生人还要彼此隔阂。 虽然是一种保护,但对于被保护的人来说则有些不近人情了。如果被保护的一方还不知为何,则就更加悖理违情了。至于赤井秀一有没有真情实意的爱过宫野明美…… 这就是他人的私事了。起码不该是我能够触碰到的层面。萩原研二这么想。那些爱也好,恨也好,都是传奇的故事和惊险交锋之下无关痛痒,珍贵又易碎的奢侈品;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左右结局的本事,尘埃落定后也不会被提及。 但是萩原研二轻轻扶正宫野明美的脸,让她死前因极度恐惧和绝望而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这一刻,终于她看起来平静又安详。距离生命结束并未过去多久,使得宫野明美的身体关节还能保持着一定的转动角度,皮肤也还残存着弹性与温度。这使得她看起来并不像死去,而像是CPR教学模型的母本安妮。 并非是悲,也不是喜,一种寂静笼罩了这里。萩原研二直觉认为那些处理尸体的手段一个也不能对她用。这并非是看在赤井秀一的份上,为谋得他的好感而做出的谄媚;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怜惜。 从前他很少这样犹豫,也没有多余的同理心来关照别人;连一起在组织生存,称得上一声同事的成员们也不得分毫。然而事到如今,虽然萩原研二的过去与宫野明美从未有任何交际,却能真情实意地为她而悲伤。 人先是学会偏爱,而当这份偏爱多到一个人承载不了之后,偏爱就变成了博爱。 他先让宫野明美躺在床上,而后手脚麻利的把动物园的成员处理好分装塞进后备箱。萩原研二接下来准备让宫野明美躺在后座上,“像还活着那样”乘坐他的车,而非是被运输到入海口;这是他所能给予的一点仁慈。 即将离开这里的最后时分,一切已被整理妥当。无法剥离的壁纸被重新粉刷,看不出曾有血液渗入石灰墙体;而为了作为窗帘爬满苍蝇理由,死去的流浪猫也被安置在床底。萩原研二已经把两麻袋处理好的人体组织碎片装入后备箱,正准备弯腰抱起宫野明美的一瞬间—— 他心有所感,俯视看向窗外。 很敏锐的,像是小型猫科动物一般有些纤细的身影在月下飞快地接近这里。轻薄但有力的肌肉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手臂一撑,整个人就轻巧地越过了小区的围栏。不光衣裤没有被突起的尖刺拉破,连腾起的灰尘也追不上他。而后这个人落地,小跑着来到这栋居民楼楼下。他先退后,助跑了两三步后起跳:同时手抓住楼房外层的防护台,这样一来,很轻松地就爬到三楼,隔着窗户与萩原研二面对面。 整个人挂在外面的松田阵平伸手,咚咚敲了敲窗户。听不见声音,但看得见他特意慢放的口型: 放——我——进——来。 很幼稚很好笑,还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他不谈前因后果的来势汹汹,似乎开窗的动作再晚一秒他就会直接抡拳头冲着无辜的窗户玻璃来上一下。 而相对的——不然怎么说你们能玩到一起去呢——萩原研二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惊慌失措,整体环境呈现了一种微妙的和谐氛围。其实这里刚死了两个人,还留下了一只死猫;但一切又像是无事发生,粉饰太平。 萩原研二把松田阵平行云流水般爬墙的动作看在眼里,对方一敲窗户他就开,半点不犹豫。看着对方鲜活又意气的动作,还要不合时宜地感叹一句:虽然两个孩子平均年龄十五岁谈了五天恋爱最后死了两个人这种事不值得提倡,但如果当时的罗密欧就是这副风采,那么任何人都不该苛责朱丽叶为他打开了窗户。 ----
第49章 attention 松田阵平翻窗跳了进来。他是如何找人,如何跟踪,又如何侦察……不必赘述,只需要知道他在完成这一切的同时都少不了工藤新一在他耳机那头翻着白眼当人工智能兼高德地图,并且每每报点都要补充一句:你到底为什么偏偏和他杠上了? 我哪里知道?或许是直觉吧。其实也有原因,只是实在没必要说出来。更何况萩每次看我时的眼神,总像是在可惜我怎么还没主动探寻他的秘密。 他披着夜在东京穿行,赴一场未经邀请的约。 小伙伴的推理能力果然经得起考验,那边手头做着事,一心二用,嘴上报点,精准无误。松田阵平踩着楼房外的凸起跃进三楼,此前什么样的情景都想好了……但事情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先是看见萩原研二抱着一个女人,而后精准无误地识别出她已死的事实,头皮一阵发麻。无论如何,死人都是大事。但去看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起码可以确认这个人并不是他杀的。反而一种宽解的慈悲,依旧残留在对方脸上。而且萩原研二抱人的动作也颇为得当,一点看不出杀人犯会有的戾气;他想要给这个女人一个体面的终结。 此时一种混沌的正义占据了松田阵平的内心:他想,杀人是要偿命的,但要问清缘由。若是我的朋友作案,我就得帮他一把;要是你杀了我的朋友,那你必须偿还,我不管理由。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决定偏袒一下,将萩原研二预设为一个好人……虽然也可能是前来扰乱他平稳人生的人。但这二者不冲突。 青少年的朴素的善恶观是一捧未成形的陶土,还没个定型;松田阵平目前的饲养员似乎并无此意,但彼此间的影响却不可避免。而他自己未曾发觉的,明目张胆的偏袒,其实已有预兆。 所以二人见面,松田阵平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吗?” 平心静气。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的脾气不怎么样,但是面对一些能改变他人生轨迹甚至于决定他生死的选择的时候,松田阵平通常很冷静。 他想:如果之前你所做的一切试探和引诱是为了揭露这样大的一个秘密的话,那么我开始能够理解了。有种说法是维系一段关系的最佳手段就是共享的秘密,照我来看这个秘密的价值估计足够我们共享到死。 甚至于对方还点点头。松田阵平都没想到自己问出的那样的问题还能收到回答,卡了一下。若说这监护人是熟练掌握生活经验的成年人,有些时候却也展现出与社会秩序相不符的非人的价值观。他愈发好奇,简直觉得这人可能是一个都市传说;被都市传说盯上的自己则如同轻小说的男主。然而这种奇妙的气氛维持了不到两秒钟,萩原研二突然将宫野明美抛回床上,同时空出的手拉住松田阵平;他一开始没有搞清情况,但接下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解答了所有困惑。 开门的是伏特加。身后没有跟着别人。萩原研二长舒一口气,知道糊弄这个人不需要什么精力,刚才实在是反应过激。“你来有什么事?” 伏特加说:“大哥让我来拿个东西。那个男的身上的。” “什么?” “衣服。”伏特加又强调,“一件特定的衣服,碎的布料也行。” 他听了觉得荒谬。要一件衣服,那人都要被我剁成馅了,衣服肯定全烧了,你现在问我要?没有,你看着办吧。 伏特加就在原地站着老老实实上报,皱着眉头听电话,听完以后转告:“大哥说你现在拿不出来也不要紧,但是以后得抽个空找到这个人家里,去找相同的衣服。” 萩原研二跃跃欲试地拱火:“你转告你大哥,说那人的衣服他穿不上。实在缺钱买衣服可以挪用公款,不然显得咱们BOSS跟热情前任一样抠。”听他说话,伏特加下意识点点头,嘴都张开了才反应过来,话到嘴边才堪堪憋了回去。不是我说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别扯上我?那种话你干邑说完了还是活蹦乱跳,我说完明年就该一岁了。本来加班就烦。反正任务转告过你,我的工作完成了。
188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