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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川悠知顺势把视线转移到女人脸上，声音依旧欢快：“晚上好，妈妈。”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浅川若修得细长的眉毛皱了一下。她声音强势冷硬地说： “听着，浅川悠知。你已经18岁了，完全可以自己独立生活，我们没有义务继续养你，你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浅川悠知感到诧异，嘴巴微微张开：“是这么吗？” 他没有怀疑，直接相信了这份说辞。不过他还想再争取一下，毕竟今天是他的18岁生日不是吗？ 于是他眨巴着眼睛问：“那我现在就要回房间收拾东西吗？我可以申请再和爸爸妈妈住一天，明天再开始独立生活吗？” 天真的少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被赶出家门，依然用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亲近的家人。 作为被目光注视着的对象，浅川夫妻各有各的不自在。 浅川龙智眼神闪躲，侧头避开灼灼的目光；浅川若则暗自握紧拳头，愤怒、惊恐、不甘、愧疚……所有的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狠狠敲打着她的心脏。 又是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 这个她收养的孩子好像没有心一样，只会笑笑笑！ 他根本听不懂人话，不会难过更不会哭，就像一个披着美丽皮囊的怪物！ 邻居私底下的对话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这让她彻底失去了冷静，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不行！” 紧接着她好像又像想起什么，强行平复下心里涌上来的糟糕情绪。 “你必须马上离开我们家！” 期待落空，浅川悠知没有表现出失望沮丧，他像是回应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拉长声音回答： “好吧——我知道了。”
第02章 准备离开 “诶，你觉不觉得隔壁浅川家收养的孩子那个很奇怪？” “是啊是啊，你也这么觉得吧？我上次看到他被山田家的孩子推倒流血了都还笑嘻嘻的，不是傻的就是疯的。” “应该不傻吧，我记得他成绩很好，浅川夫人还跟我们炫耀过许多次呢。” “那就是疯的。天哪，好可怕，不会是那种天生没有同理心的怪物吧？长大后会变成愉悦犯的那种……” 浅川悠知是被浅川一家收养的孩子，这件事在邻居当中并不是秘密。 结婚七年始终没有孩子的夫妻，经过日复一日的争吵之后，终于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婚姻，决定收养一个孤儿填补一个完整家庭的空缺。 “多可爱的孩子啊，阿娜达。他就该是我们家的孩子！” 当初的欣喜逐渐被养一个孩子需要承担的负担消磨，一开始被视作最完美养子的浅川悠知，现在却成为了浅川家里最格格不入甚至碍眼的存在。 闪闪发亮的外表格格不入；总是开心乐观的天性格格不入；后来发现的不受控制的异能力格格不入…… 曾经的优点都变成了压迫这对夫妻神经的重石，邻居私底下的闲言碎语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影响着他们对浅川悠知的认知。 这就是一个怪物吧，否则怎么会从来没有笑容以外的表情？ 无论其他人对他是多么的歇斯底里，他永远只会用一副平静、略带几分疑惑的表情看着对方，好像那个人才是有问题的人一样。 可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所谓的怪物，浅川家都再也接受不了一个和他们、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养子继续呆在自己的家里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浅川悠知坐在路边思考。 “原来正常家庭是这个样子的啊。” “孩子长到18岁就要开始独立生活，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一旦到了年纪可以自己捕猎就会被赶出去……这样才能长成可以组建家庭的有责任有能力的大狮子。” “既然这样，那我可要认真努力了。” 自觉想通了事情的逻辑，浅川悠知立刻行动起来。 他首先找到距自己最近的ATM机，取出离开家前养母给的钱。 36万日元，刚好是养父一个月的薪资。 这对浅川悠知来说算是一笔巨款，让他最近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只是住宿和以后的学费就难说了。 不过少年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拿到钱的第一件事是直奔超市，买了足以填满书包剩余空间的小鱼干。 以后就没有零花钱了，得预先储存一些花子酱喜欢的小鱼干。 他是这么想的。 很快，夜深了。 浅川悠知随意找了一家据说性价比很高的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却由于睡过头，直接错过了上午前半段的课。 “糟糕，独立生存第一天就迟到。” 他懊恼地揉揉自己的头发，成功让睡炸了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 不过他一向懂得不让自己为一件事过分苦恼，没有多犹豫就决定下午再去上课。 这样一来，还没来得及紧迫的心情更是放松。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慢吞吞地洗漱完，最后慢吞吞地下楼卡着时间办了退房。 在老板“大好年纪不好好学习”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浅川悠知心满意足地吃了早午饭，才背着一字未动的作业和一书包的小鱼干去上学。 到了教室，刚踏进教室门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许多若有若无的打量。 这些视线没有恶意，有的甚至还充满了关心。 来到座位上的浅川悠知摸不着头脑，刚想询问自己的同桌，对方恰好转过头小心翼翼地和他搭话。 “浅川同学今天早上怎么没有来上课？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浅川悠知疑惑地摇头：“没有遇到麻烦呀。” 而后解释道：“早上没有来是因为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所以想着干脆下午再来上课好了。” “是这样吗？” “嗯！” 浅川悠知说的坦诚笃定，但是小野依旧有些忧心忡忡。 因为今天早上班主任进教室来问：“有没有同学知道浅川同学平时常去的地方”的时候，脸上的焦急很难不让人多想。 可是既然浅川同学这么说了，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大概是真的没事吧…… 小野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接着问下去。 浅川悠知没有把这段对话放在心上，回答完问题后就把自己想问的问题忘在了脑后。 他拿出作业本疯狂补作业，神情专注直到班主任高田茉莉香亲自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是这样的，学校突然接到了专门管理户籍档案的官方机构的电话。电话里说，你的养父母强制解除了和你的收养关系，现在他们需要确认你有没有其他监护人，能够在你成年之前起到监护作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和浅川悠知两个人。浅川悠知正襟危坐，没有聚焦的瞳孔却暴露了他走神的事实。 高田茉莉香没有强迫他回神，因为任何一个人突然碰到这种事都很难冷静下来。 她一边斟酌着用词转述今早发生的事，一边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对面这个纤细秀气的少年，深怕他太受打击想不开。 然而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浅川悠知的表情根本没有一丝丝的难过。 他只疑惑却认真地纠正一件事—— “可是老师，我成年了。昨天刚好是我18岁生日。” “不，重点不是这个、不对，这也是重点。”高田茉莉香扶额，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你的养父母在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把你的生日登记小了几个月。所以你虽然事实上成年了，但是在官方记录里你还有三个月才算成年。按照规定，这三个月你需要有一位监护人为你负责。” “也不是不可以修改日期，但是那需要走很多程序，还需要各种凭证，总之很麻烦很繁琐。等所有事情办完，三个月也差不多过去了。” 听到这些，浅川悠知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养父曾抱歉地跟他说：“抱歉啊，悠知。因为爸爸实在太激动了，不小心把你的生日月份的‘6’写成了‘9’”。 这本来没什么，只是接下来养父无意中说了一句：“不过很巧呢，我的幸运数字刚好是9，看来我和悠知很有父子缘分哦。” 因为这一句话，浅川悠知主动放弃了重新填写资料。 在他看来，如果能让养父开心，几月份的生日都没有关系。 可是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如今变成了回旋镖又飞了回来。 眼看着浅川悠知陷入消沉（？），高田茉莉香深觉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接着说： “我们跟你的养父母通过电话，希望他们能履行这最后三个月的临时监护职责。” “……他们拒绝了。” 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少年身上都会是沉重的打击，可是浅川悠知并没有表现出班主任想象当中的崩溃和难以接受。 他听到这些事只是轻轻一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高田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高田茉莉香神色复杂地摇头。 从始至终，少年的眼睛里都没有染上一丝晦暗和阴霾。 和平常一样上课，等到放学后，浅川悠知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一直关注他的小野立刻出声：“浅川同学！明天见……” 不是，怎么又没说出来。小野心里懊恼，明天，明天还有机会说吗？ 浅川悠知亳无所觉，明黄色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像往一样笑着挥手。 “再见。” …… 浅川悠知离开学校后没有立刻找新的旅馆休息，而是去报刊亭买了一份今天的横滨日报。 因为他是从横滨的孤儿院出来的，所以他总是很关注横滨的事。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横滨出来的消息总是模模糊糊的，颇有种心照不宣的神秘感。 这样的神秘完完全全戳中了浅川悠知的心，他很早就想回横滨看看了。 “也许这次就是个机会。” 他认真思考着。 在这里没有其他可以作为他监护人的人，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学校的老师可能会为了他去找养父母。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第二天，他拿着一张纸去找了老师。 “为什么？” 学校办公室里，班主任高田茉莉香皱着眉问。 浅川悠知说：“我想回去找孤儿院的院长，他或许愿意给我当三个月的监护人。” “这样啊。”既然自己的学生都这么说了，高田茉莉香只好无奈地答应。 “好吧。不过你去横滨可以，就当散心了，只是退学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按着浅川悠知的退学申请，语气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今年已经高三了，而且成绩很好，是很有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的。” “如果你是担心未来没有办法同时负担学费和生活费，老师我完全可以资助你念完高中，其他一些需要家长的场合老师也可以代劳。但是，放弃学业，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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