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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施茵似乎下定了决心，相当坚定的说道，“如果再不走我就要被我娘许给那个不学无术的薛斌了，我绝对不要。我给你三天时间，收拾好细软，三天后的晚上我会去找你，带你一起离开。我先说好，你拒绝也没有用的，到时候你要是不肯走的话，我就把你打晕带走！” 湖边燃起了烟花，大概是花船的活动已经开始了。很幸运的，黄婆庙前面的那对男女也终于准备离开了，不知道是会分道扬镳还是继续享受如此良夜。 宋乐和也终于松了口气，拉着东方回到了他们的船上。花船上的确折腾出了不少活动，歌、曲、武、杂都有。也是，虽然有大灯烛火，但毕竟是晚上，纯粹靠脸的话，江边上和其他花船的上的人根本看不到推出的花魁长什么样，自然是只能比技术了。反正各花船在此时推出的都是他们的花魁名妓，想要知道她们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的人自会上船。 宋乐和看着花船上的活动，对东方说道：“你觉得今晚谁能拿到花魁？”他觉得都差别不大诶。 东方皱着眉看向最热闹的地方，对宋乐和说道：“我年轻时跟着童大哥来过这里一趟，当时那位夺得魁位的姑娘可比现在这些要好多了，她一出场便是艳压群芳，毫无争议的成为了那夜所有人公认的魁首，这一代的花魁都不太行啊。” “嗯？”宋乐和的眼神微微亮起，“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是哪家花船上的吗，不如去拜访一下？” 东方皱着眉头自信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叫晗娘？至于是在哪家花船，倒是真不记得了。” “哦，那算了。”宋乐和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好奇，“江南这样的活动，会有很多武林人过来吗？” 东方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很多，只是那是童大哥想带我开开眼而已。来这里的多是些二世祖和所谓的风流才子，好比江枫当年就是这里的常客，不少各船各楼的姑娘还会以得到他的夸赞为荣。你看，那边那个是薛衣人的儿子薛斌，如果说江枫是江南风流才子的典型，那他就是二世祖的典型了，虎父犬子啊。” 薛斌？宋乐和顺着东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还真看到了他正在一艘花船上喝酒，身边跟着几个小弟。不过在这么热热闹闹的环境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他不会还在因为上次被骂无能而emo吧？ 实际上薛斌压根儿没把宋乐和当初骂他的那几句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他临走前给的教训让薛斌不敢再出现在蛊医面前。他现在神情忧郁，完全是因为左明珠突然离开不说，还不再回他的信件了。他在这里认识的酒肉朋友见他神情郁郁，便拉他出来参加这种宴会，打算让他开心开心。 薛斌自己不是什么本事人，但他有个好爹，薛家庄在江南也算得上是传承已久，自然会有不少人巴结他。而薛斌本人还挺享受这种巴结的，他在家里算是地位底层，在外面却能仗着薛衣人独子的身份抬头挺胸，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宴会他自然不会拒绝。 宋乐和皱了皱眉，想起刚才在黄婆庙听到的施茵和叶盛兰的对话，点点头说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施茵说起薛斌来那么不屑了，薛斌武功不如她好，又是这种流连秦楼楚馆的人，偏偏还有个强势的爹、疯癫的叔，和泼辣的姐，她嫁过去是吃苦养儿子呢，还是吃亏扶贫呢？” 东方嗤笑一声说道：“施家庄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薛衣人还只是老古板了一点，但是施家那可真是一团乱麻。出了名泼辣不讲理的花金弓，懦弱惧内的施家父子。施茵和薛斌的家庭还真是奇葩的旗鼓相当，门当户对。” 宋乐和听到这里也不禁摇了摇头，这两家的情况，也难怪被称作施家庄最正常一个的施茵想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人不能选择出生，但她大概是真的不愿意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里，所以态度才如此坚决吧。 左轻侯和施孝廉曾经是世交，后来因为施孝廉娶了花金弓而反目成仇，因此对于花金弓胡搅蛮缠的能力，宋乐和还真的从左明珠那里听说过。怎么说呢，她根本就是那种短视频中胡搅蛮缠、欺软怕硬大妈大爷的综合具象化，属于能在宋乐和血压底下烧大火的类型。 施茵唯一算是幸运的，大概是她作为女儿，并不怎么被花金弓看重，这才在施家庄里得了几分自由。否则她要是被左明珠被左轻侯看的这么牢，按她的性格估计早就闹起来了。不过也说不定，到底是因为花金弓管她管的少才让她有了如今这个在外面还不错的名声呢，还是因为她是这样的性格才导致了花金弓不想管、或许也管不了她，宋乐和并不知道真相如何。 东方并不在意施家如何，他眼里顶多有个薛衣人，至于薛家庄什么的他同样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他们都死了，他大概也只会哦一声，然后派手下收购他们两家原来的田产。 说话间，又有一艘花船的表演结束了，然后从花船上放下了不少小船，有侍童带着花篮朝周边的人划去。这是投票的方式，每朵花都意味着一票，而这一票便是十两银子。 之前那些表演，东方倒是买过几次花，却多是指向歌者。宋乐和就要一毛不拔的多，他一次都没有买过小舟里的花，一副誓要白嫖到底的模样。花船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关注着谁花钱多谁花钱少，那些个一掷千金的人身边都围绕有不少送花的小舟，而宋乐和他们这边却来者寥寥，大多一触即走，不像那边还在向冤大头说吉祥话呢。 来他们船前的是个瘦小的少年，宋乐和看到他似乎是受了排挤，原本是想要去冤大头那边的，却被挤了出来，只能悠悠荡荡的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看到他之后，他倒是猜到对方为什么遭到排挤了。看看那张削瘦不掩好颜色的小脸儿，看看他倔强挺直的脊背，的确是那种在谄媚人群中特别容易被排挤的类型。他似乎对侍童这个工作不是很熟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完了请赏的话，然后看向船上的东方和宋乐和，神色中有些微不可察的希冀。 宋乐和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在少年的眼神中一动不动。咳，倒不是他不想买点支持票，主要是吧，他身上没钱了。他之前只是打算去东方家搞下涂装而已，本来就没带多少钱，后来又换女装，逛街什么的，口袋里的钱已经没有十两银子了。至于银票，大概还在他的男装里吧。 而东方的态度更奇怪一点，之前他若是觉得不错，也不介意买几朵花打赏，若是觉得不行，就会直接开口让小舟离开。但是现在，他既不赶人也不买花，只是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在小舟上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东方极具压迫力的眼神里绷不住了，低头告退想要离开。 然后东方按住了小舟，对少年问道：“晗娘是你什么人？” 东方女装的外表和男性的嗓音又成功惊到了一个人，宋乐和好笑的看着少年忽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东方的模样，在旁边笑的乐不可支。 少年明显对东方这个奇怪的家伙弄的有些迷惑，还是等东方重复了他的问题后，他才又低下头说道：“是我娘。” “哦，”东方放开手，身若青烟的落在了小舟上，“带我去见她。” “诶？”宋乐和疑惑道，“那我怎么办，我跟你一起！” “这、这位姑娘，我还要去其他地方点花。”少年似乎也对东方的动作颇为惊讶，但还是坚持道，“而且我娘已经不接客了，抱歉，恕我不能带你过去。” 东方挑了挑眉，转头对这宋乐和说道：“把船开着跟上来不就行了么，我们一起。” 然后他才对着少年说道：“你的花我包了，带我去见你母亲。或者，我直接去找你们花船的老鸨也行，她可不会拒绝。” 少年抿了抿唇，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了。若是东方去找老鸨，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才不会管他娘的想法，肯定是满口答应的，就算不答应也会威胁他娘答应的。反倒是他带他过去的话，接不接客的不说，但起码对方拿出来的钱，他可以留下更多，他娘已经病了很久了，他也正是因为需要钱才会冒险作为侍童出来卖花的。 要知道他这张脸，若是被喜好南风的看上，别说留下钱医治他娘了，恐怕他都要自身难保的。他之前一直都被他娘保护着扮丑，这才安全的作为仆从在青楼里生活下去。可是娘病了之后需要很多钱治病买药，老鸨不愿意花这笔钱，他就只好想办法自己赚。 他能赚钱的办法不多，但是这种当侍童出来卖花时候若是能拿到一些赏银，那他娘买药的钱就有着落了。所以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擦干净脸去见了老鸨，自荐出来当侍童。毕竟是花楼，长得不好看自然是底层，只能在客人们的视线外工作，赏钱是不要想了。但是长得好的话，能在前面工作，若是能从客人手中拿到赏钱，虽然会被老鸨分去一部分，但好歹能多拿一点钱。 宋乐和叹了口气撑着船跟上了小舟，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少年大概也察觉到了，因此放慢了速度。 “你多大了？”东方看着宋乐和慢悠悠的动作，又飞了回去，以内力帮忙加快速度，顺带随口问了一下少年的年纪。 “十一。”少年将他们领到了一艘花船边上，然后动作利索背着花篮从花船边上的绳索上爬了上去。 “十一？”东方没有去抓那条绳索，拎着宋乐和在花船壁上借了一下力就飞了上去。“那岂不是你娘当上花魁的第二年就有了你？” 每个花楼的花魁都是老鸨的摇钱树，所以她们轻易不会放手，更别说生孩子了。能让老鸨退让的，除了钱财就只有权利和武力，不知道少年的爹是哪一种。只可惜无论是哪一种，既然他还在花楼里生活，那就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少年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花篮看向了东方：你不是说全包了吗？钱呢？ 东方挑了挑眉，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多的给你了。” 少年接过来看了一眼，五千两，他眼神一亮：“谢谢，我去讲东西交给鸨母就带客人过去。” 说完他就朝着船首的一个角落跑了过去，那里不太显眼，但总有侍童跑过去。这五千两交出去他肯定得不到东方所说的那些超出花篮花价格的部分，但看在他带了一个这么有钱客人过来的份上，鸨母好歹能分他个百八十两的，那他就有钱给娘亲买药了。 很快他又走了回来，然后领着东方和宋乐和朝船内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宋乐和朝少年问道。 少年头也没回的答道：“顾惜朝，我叫顾惜朝。好了，到了。” 他们停在了一个角落，门内传来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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